小雪是一个长得很瘦弱的小女孩。爸爸早早地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只留下小雪和体质极为虚弱的妈妈相依为命。

小雪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能穿上一件新衣服。每每看见同龄的孩子穿着漂亮的衣裳，拉着父母的手，快快乐乐地走在大街上时，小学总是嫉妒得要死。她是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啊！可是，家里并不富裕，小雪知道。她叹了一口气，依然孤零零地走在街头。

妈妈很少去学校接她，等小雪上了小学之后，就更少了。因为，那个贫寒的家需要她操持。

妈妈没有什么正式的工作，家里的经济来源都是靠妈妈自己织的衣裤拿去卖给左邻右舍需要的人。妈妈卖得很便宜，但尽管如此，买它的人也不是很多。现在市场上什么漂亮衣服没有啊，谁还稀罕你自己织的几件毛衣？因此，妈妈最多的一次也就一天挣了50元，但有时一天也卖不出去一件。有时钱实在是不够用了，便搁下脸面，弯下腰，捡点破烂救救急。原本身体不是很好的妈妈，如今就更是糟透了。

这是一个冬天。

小雪回到家，简陋的厨房依然是冷锅冷灶。木凳上，妈妈正剧烈地咳嗽，而手中依然不停地织着一件毛衣。

妈妈又忘记做饭了。小雪有些愠怒地想。她一边生火，一边就想起了这么多年来的不幸：别的孩子有爸爸，而我没有；别的孩子餐餐都有好菜吃，而我没有；别的孩子有新衣服穿，而我没有……想着想着，小雪的手不留神被灶里的火烫伤了。

“啊——好烫！”小雪尖叫起来。

“怎么了？要紧吗？”妈妈忙从木凳上站起，停下了手中的活，脚步不稳地朝小雪走去。

当妈妈要触碰到小雪被烫伤的手时，小雪突然厌恶地甩了甩手，大嚷道：“滚，滚开，我不要你管——”

“啪！”妈妈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你，你居然还好意思打我！”小雪捂着被打的一边脸了，仿佛要把这十几年的怨恨全都发泄出来，“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别的孩子都有爸爸，我有吗？别的孩子都有父母接送，我有吗？别的孩子都有新衣服穿，我有吗？我所应有的东西，你都没有给我！你天天织毛衣，都是织给别人穿的，你有没有想过给我织一件？……”

妈妈默默地听着，眼圈微微发红。

“小雪，”妈妈啜泣着，“今年过年，妈妈一定给你织上一件……”

“得了吧！”小雪无情地打断了妈妈的话，“每到过年时，你都是这么说的。可到头来呢？你遵守承诺了吗？你织的都是给别人的毛衣！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小雪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跑进了自己的那个极小的房间。“砰！”的一声，门被很用力地关上了，原本就不牢固的小木屋被震得地动山摇，仿佛马上就要坍塌一般。

门里，小雪趴在小小的方木桌上，“呜呜”地哭着；门外，妈妈红着眼，微微发颤的身体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

大年夜很快就到了。这次的年夜饭好像比往年更丰盛一些：一盘炒白菜、一盘拌黄瓜，一小锅豆腐蛋汤和两条罕见的红烧鱼。

小雪从来都没有尝过鱼的滋味，两条红烧鱼馋得她直流口水。

“小雪，来，吃吧，多吃些。你还小，得多补充点营养啊。卖鱼的人说鱼含有钙和蛋白质，所以我就买了两条。这两条红烧鱼挺有营养的，你赶紧都吃了吧。”妈妈从简陋的厨房走出来，慈爱地对小雪说。

小雪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把两条红烧鱼吃得只剩下白花花的骨头。这是小雪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饭了。

晚上，小雪很早地睡了。她不再奢求，她知道，这个年，她依然没有新衣服。

半夜里，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轰隆隆的雷声吵得小雪无法入睡。转头一看，妈妈的床铺，还是空空的。

奇怪，这么晚了，妈妈怎么还没睡呢？透过门缝，小学看到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妈妈正坐在小木凳上，眼里已经布满血丝，但充满了慈爱，一下一下地织着一件毛衣。

一定又是织给别人的了。小雪悻悻地想，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小雪起了床。她惊异地发现，枕边居然有一件黑色毛衣！毛衣的旁边，还有一张便条：

小雪，这件毛衣是给你的新年礼物。昨天才发现没有彩色的

毛线了，所以只好用黑色的毛线织。上次是妈妈不对，妈妈不该

打你，妈妈欠你的太多了。你能原谅妈妈吗？妈妈现在出去卖毛

衣了，早餐在桌上。

小雪的眼里微微有些湿润。她试穿了那件黑色毛衣。

这件毛衣穿在身上，刚好合适，而且特别温暖。再看看这件毛衣，一针一线，织得多么细密！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小雪想象着妈妈一手撑着把破布伞，一手捧着一叠毛衣，一家一家地问“要毛衣吗？”……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这件黑色毛衣的一针一线，都倾注了妈妈多少的爱啊！

小雪脱下毛衣，像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衣橱。

“一件黑色毛衣/两个人的回忆/雨过之后更难忘记/忘记我还爱你/……/感激你让我拥有缺点的美丽/看着那白色的蜻蜓/在空中忘了前进/还能不能重新编织/脑海中起毛球的记忆/再说我爱你/可能雨也不会停/黑色毛衣藏在哪里/就让回忆永远停在那里……”

窗外走过一个小女孩，耳朵里塞着耳迈，连着一个叫做mp3的东西，嘴里悠闲地哼着jay的《黑色毛衣》。

小雪默默地看着小女孩远去。然而歌声却一直萦绕在小雪的耳际，久久不能散去……

“这件黑色毛衣，是我收到的最温暖的礼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