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给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我们回不到那天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喧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摘自歌曲《好久不见》
夜露潮湿黎明。独自浮生一世,睡在优美的弧线里,身体里的响声,等待妩媚微笑的那一击。美梦,突被闹铃声惊醒。
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层层细致地漆刷着那些面具,那些叫做脸的器官;然后全身裹在化合物铸模出的、耀眼夺目的金属光纤里,等待盛装出席另一座城市中午的酒会。
七点整,单位司机来了。打开门,一双抽象的腿,带来外面的阳光。开着空调的室内阴凉,顿被热浪袭击。
下楼出电梯口时,遇见邻家的小妹,告诉我说,她之所以早起,是准备和她的男友,去郊游。我对她说,快去啊,别让心爱的他等太久!然后打开车门上了车,坐在后排座上。
车子,在喧嚣的闹市中穿行着,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前进。
透过窗口看肆无忌惮的阳光,看滚滚红尘,看浮华尘世,看纸醉金迷。看这座异乡喧嚣城市的街头——这个,收留我的肉身,却永远不能给我灵魂归宿的城市。车窗外的影像,似在等待自己的目光,又容忍我匆匆目光的一带而过。看着那些在自己眼中一目而过的过客们,想着也许什么时候我们会再见,但是谁也认不出谁,眼神默然又漠然……
车出了繁华的闹市,在人烟稀少的高速公路上飞奔。
离那座城市,路上,有四个小时的车程。偶尔瞥一眼车窗上的自己,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神情冷漠,苍白;黑色的眸子,茫然空洞。司机回头望了一眼坐在后排座上默默无语的我,怕我一路孤寂,又知我素来喜欢听些老歌。没有询问,便打开车上的音响,放起了一些旧碟。
本不想再忆起那些旧事,可是当陈奕迅的《好久不见》这首歌从音箱里缓缓飘出来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了和你的过去。
也许,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在不经意的瞬间,一句话一首歌甚至一个眼神就会被带回曾经的某个片段,因而想起某些人、某些事,那些以为不再会提及的记忆,其实从来没有被遗忘,只是悄然作为一个剪影珍藏在时光的相册中罢了。
虽然这个暑气逼人的季节,早记不起究竟已经和你分别多久了,一曲《好久不见》却又令我想起了你。并且,想着、想着,心就痛。像搁浅在沙滩的鲸鱼,发出孱弱无奈的叹息。思维的痛楚,流出血液的河川,幻想的异卉,却在两岸疯长怒放。奇特的芬芳,一半来自魂灵的蕊;另一半,在沿途的花香里形成。
想起一岁那年,还在襁褓中就认识了你。而后在稍许大些的时候,在未知悉爱为何物的年龄,就有过年少的喜欢。懵懵懂懂地,牵扯了手一起走。走过周遭的热闹,走过青草的柳岸,在叠成泥人的泥堆前,咧着嘴,一直笑,我的长发,飘逸飞舞着,纯洁真切地宣示着快乐。
后来,长大,读书。十一岁后和你分开在两个不同的城市,却依然有书信的来往。
二十一岁那年暑期,冒着高温去有你的那座城市看你。我们再次相遇。我在有你的那座城市住了一个多月,等着家人为我办理工作调动的手续,以便与你永远牵手共一方蓝天,赏一片白云。
你知我喜欢白色,喜欢山水。时常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兴奋地拉着我的手,绕过那座城市郊外阳光明媚的山脚,跃过乱石丛立的山腰,淌过温柔蜿蜒的小溪。然后,到那个可以用百合做杯盏,用露水冲茶,读一页馨香的地方停下来,大口地喘气,放声大笑。
记得那时我的长发,依旧和儿时一样飘逸飞舞着,纯洁真切地宣示着快乐,宣示那么看不到边的快乐;而你的那么明朗又桀骜的面容,永远精致得那么的让人无可挑剔……
那时的我太年轻,年轻到以为牵了你的手,我们就可以一直往后走下去。
直到有一天,一位家人打电话骗我说,你早就有了另一个她。话只有短短几句,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不长,但足可致命。
也许那位家人原来的本意是为了我好,是不愿伤害我的,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因为,自从听过那个电话后,尽管你如往常一样依旧那么恰到好处妥贴地照顾我的情绪,安排我的住处和饮食;尽管当时的那座城市正是弥漫了夏花的味道,伴着绿柳,依着江畔,轻轻地沁入心脾。我却因了心中苦闷,始终感受不到那美景下美丽的人生。唯只感觉到冰冷,在炎热的夏季,一直一直的寒彻心扉冷着。你的长发,也总在安静的夜里纠结成梦魇,用回忆的绳索一次次地套牢我的脖颈,让我无ê粑诿沃屑附舷⒌厮廊ァ?于是,那年八月,不肯听你的任何含泪的解释,我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你。并且发誓,只要你在那座城市,我就永远不踏入那座城市一步。
可是,自与你别离后,时常做着同一个梦。在梦里总是孑然一身,一直在走,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然后再继续走,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虽然很累,却不能停下来。
甚至有许多次,和彼岸很接近,还看到了漫天绽放的烟花。可没来得及感受他们的温度,他们便消失了。醒来的时候,感到疲惫。听到一种撕裂的声音,只剩下自己的手微微颤抖,还有彼岸的微笑,以及时光定格的不知所措。心,就猛地抽泣起来。忽然间便会有轻轻的叹,从唇角溢出。叹息声虽轻,却直抵心扉,刺痛那里最柔软的部分。
也许,梦中那个追逐的地方便是有你的彼岸,可我身陷绝境:希望到达彼岸,又深知其的可望不可及,明知不可以,但仍然心存幻想,作茧自缚……
因为,虽然一岁的时候,认识你;十一岁的时候,离开你;二十一岁的时候,重遇你;然后,又与你分离。时间和空间早已带走太多太多,包括青春,包括面容,甚至包括自己对生活的冲动与激情,却至今仍记得,那年夏季,在那座高不可及的污浊的城市的天空下,我告诉你,马上就要离开那个城市时,你的一双在玫瑰的放肆盛开里湿起来的深情的眼睛……
即使后来的我,到过其他许多的城市。一个人,时常站在看来比有你的那座城市要干净很多的天空下,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人来代替你。
而昨日那位家人终于如实愧疚地告知我,她事隔多年前的关于你的欺骗,此刻的我马上就要抵达的,即将出席的中午的酒会,就是在有你的城市举行。
不知分别这么久之后的这样的暑日,好久不见音信隔绝的你,是否依旧留着三七分开的长头发,微笑时是否还会依然嘴角轻轻地上扬?是否还是喜欢穿我二十一岁见到你时的那件白色的t恤衫?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好久不见》的歌声在耳畔不停的袅绕回旋;思绪,亦如音符舞蹈翩跹……
或许有时候命运,如同伤感戏,逼迫着自己,不得已地哭泣。但浮生一世,物是人非之后,不想任时光荏苒流逝的情绪,像潮水,将自己淹没;亦不想将忍了许久的泪,在你的面前宣泄;更不想再去说从前。倘若见面,如果可以,只想寒喧。只是如歌中所唱的那样,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后记:本文记录的是笔者的一个好友的心路历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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