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冰冷的拥抱

□代价

你的模样，我想一直观看

如同观看电影

比电影还要精彩

新鲜得像刚刚挤下的牛奶

这是许下的诺言

玫瑰和生日礼物不被忘却

取下柔和的双簧管

你再次唱响了别离的歌：

一种距离生发的美感

面对深埋内心的矿藏

无人探求的我

渴望飞过森林、红霞、大海

飞到时间和生命之外

远远的地方出现

我搁下笨重的行囊，脱下人皮

化作了致病的恶魔

将爆发惨绝人寰的瘟疫——

我的安详的田园

我的寂寞的田园

接纳吧接纳

如我样的失去羽翼的追逐幸福的理想者

□解脱

露珠在玻璃上

那么说

玻璃上应有水痕

路过的风景

也在说

露珠在玻璃上

有很多人

不停说

玻璃上应有水痕

露珠离开草叶

是为了解脱

还是忠于门当户对

□选择

一瘸一拐地走来

背着大山和凤凰，还有

枯枝败叶

中间的故事不去杜撰

我告诉医生

一生的痛苦和折磨

去了两家医院

断为不治之症

最后我宁可选择去爱

也不愿至死隐姓埋名

爱过

才知道日子近了

近到可以听见牙齿松动的声音

我一瘸一拐地复制来时的步伐

又一瘸一拐地选择第三家医院

●（二）复杂的阳光

□我们

今年的秋水浅了

急症长高

手术就很矮小

所以

我说今年的秋水浅了

走出自闭的空间

天高了许多

也蓝了许多

一群被奚落的鸟阵

找不到方向

我的脉搏起起伏伏

路过猥琐的人群

他们的眼光浅了

觉察不出半丝风吹草动

丧钟在不远处起鸣

我很想回家

所以

秋水说今年的我们也浅了

□记不住一个春天

他刚刚埋没了杯子

喝茶的杯子

他困惑而不安地望着太阳

太阳有时候用杯子

杯子啊

你如春天般美丽

杯子静默不语

杯子有时候也用太阳

杯子和太阳是一体的

他的愁眉

更钟爱太阳

杯子的五脏六腑多么像春天的红花绿树

他抗着铁锨远去

背影被夕阳拉得好长好长

长到抵达了我的眉梢——

我的信仰多么像他

不曾记住一个春天

□亡灵

自由的荒野吐出舌尖

掩埋多年的僵硬怪石

突然像一丛复活之藤

遍布我的思想和肢体

啊，死去的亡灵

莫要袭击白软软的脑浆

啊，死去的亡灵

灌溉了干涸千年的喉咙

暗夜的诅咒

又一次使我于荒野狂奔

亲近最静的地带

突然，闪电将我击碎——

啊，死去的亡灵

为何没有自由，为何没有理解

亡灵在游荡

注定黎明自刎

凌晨哀号

●（三）躁动的海洋

□飞

一直悲伤了很久

为划破夜空的鸟儿

它的翅膀太重

目光无法追随希望

曾经的它可以飞往

海的那边

海因此变得简单

每当有轮船起渡

都要试图平静安详

不然

这个夜晚再没有寂寞的鸟队

或者恩爱的海鸥

飞过

□偷渡

偷渡营造了恐怖的气氛

窒息得无片刻机会想象一叶小舟

轮船在海上漂泊至遥远的国度

寒流趁虚而入

神经和骨骼被彻底冻僵

暗夜之中的轮船不似蝙蝠了

磕磕绊绊时，装作沉默的思想家

所有生命一并思考

思考冷的范畴

或者彼岸会不会春暖花开

有些生命开始酣睡

其他的呆呆垂头默想——

如果有比远方更美的

莫过于家乡和初恋的姑娘

偷渡

构造了下次归去的梦想

●（四）新生的土地

□沉默

大地的粮仓一直丰满

我收拾了行李

时钟此刻像凶神恶煞的风景

没有我的足印

高尚可以更加高尚

卑微可以更加卑微

我不愿回头看一眼

夜色笼罩住小小的坟头

一队人马

敲锣

整条野径哭泣

我举起双手鼓掌

有只孤鸟落在肩上

它的翎毛无比坚硬

我又放声高歌

吓跑了孤鸟，震惊了他们

有些人把我围住

有些人继续悲泣

我一声不吭

并不代表沉默即是送终

□坡

这是下坡。不费吹灰之力

滑到山麓

我穿着旱冰鞋

沿途的花椒树张着嘴巴

喷吐烈焰，丝毫

不屑我的存在

“你专为我而下山的么？”

我三缄其口

回头望了望火辣辣的景色

后来，我等待一株花的凋谢

旱冰鞋的转轮

却不停运动

喜欢上了爬坡。虽然

总有声音于脑后幽幽低唤

花椒树张着嘴巴

像是邂逅了命运之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