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尼泊尔，喜马拉雅脚下的一朵红莲。

凡世离天堂最近的圣地。

任劳任怨的女人，自私无情的男人，

独特诱人的风俗……

——题记

一　

佛国净土　无数山峦之巅终年积雪　

一朵红莲枕着喜马拉雅山的腰肩　

一夜沉睡　

睁眼时　风情顿生　

清晨的雾霭中　加德满都绽开妩媚　

河流奔波流淌　超度迷津　

古老的城区拥挤嘈杂　

狭窄小巷穿插其间　如银针　

满城寺庙耸立　是唯一的高大　

人们以及他们的房舍　仰望膜拜　

街边店面次第打开　

一桶一桶清水　反复清洗门面　

还有　随处可见的神龛　

神庙森然　

昔日的婆罗门僧侣拨开大门　

执掌明灯照亮神的眼睛　

闪眼处　一切返朴归真　

二　

石雕大门精美繁复　

一脚踏进　赫然一片深邃古旧　

黑色木雕窗子　棕黑色屋顶　

盛满某种未知的神秘　

比如虚伪　空洞　绝望　

一场婚礼正在举行　

人们欢畅的笑脸　优美华丽的歌舞　

钟鼓齐鸣　觥筹交错　喧声回荡　

喜庆的大红大黄招摇每个角落　

新娘端居其间　单薄恍然　

厚重的红色衣衫裹住自在与飞扬　

浓妆覆盖娇羞和纯真　

一个注定的泥沼觊觎已久　

无可攀缘　

哗然众人间　

话语不清的新郎畅饮吆喝　

欢庆迎娶第二任妻子　或许庆幸　

又一个免费劳动力　

一切庆典继续　

八月的热浪包裹定数　掩人耳目　

三　

暮色里一片迷梦　

墙角一溜青苔昏然欲睡　

不想谈论手抓饭是否卫生　

一盆白米饭　一盆青菜绿豆汤　

一碟咖喱土豆　几碗泡菜　几杯水　

手抓手和　然后吞食　

女人们摆好碗碟　男人们进去　

女人们在楼道条凳上　僵等　

一天　一年　一生　

风华正茂者　正当壮年者　满脸皱纹者　

毫无怨言的钝重和默然　

卑微和劳碌　侵蚀遥远的不真实　

一本本《圣经》巍然排列　

天色浓黑　男人们鱼贯而出　

牙签剔着牙缝　

女人们开始晚餐　

四　

雨中神庙缄默庄严　

以一种至高境界和状态　

悟道者们匍匐脚下　麻木　

贫弱无着的痛楚　

沉堕的脚步踩着无望的主题　

圣河流淌着臆想和解脱　

人们用河水净身　郑重其事　

所有时光腐蚀的焦灼　所有操劳而生的憔悴　

瞬间平和溶解　苦修之果成熟　

街边石阶上　一些男人随意而卧　

仿佛家里的床移到大街上　

店铺里　男人们闲谈喝酒　

姿态端然若诵经　

没有人在意　远处一声凄厉的尖叫　

尽管声音恐怖绝望　

一个醉鬼在殴打他的妻子　

门廊下　一位妇人盘腿拣菜　

睫毛上挂着淡然和平静　

抬眼一瞥　闪一丝毫无指望的牵挂　

她的丈夫好几年未曾回家　

五　

担架上是黄色织物裹着的尸体　

诡异地飘过头顶　沿巴格马迪河移动　

据说是一个产后不久的妇人　

据说临产前一小时还在厨房剥洋葱　

人群停步　在一座神庙前的旷地上　

尸体的脚浸泡河水中　抬出　

搁上河边堆满木柴的方形石台　

白衣人舀水　为逝者净脸　

干柴绕其周围　

点火　白烟缓缓升腾　一缕　

甘愿　顺受　生子　劳作　

滞待生命分分秒秒的大化之心　

火焰持久燃烧　简单如煮一锅水

人们等待着　面无表情

平静如为故人饯行

包括她的丈夫　昨晚才赶回的男人　

携同他的第三个女人

葬礼持续一个上午　风景独特

对岸一群旅游者拍照和摄像

一堆黑炭里　灰白色骨灰散落

白衣人装入器皿　白布包起

埋入岸边河床

舀起一瓢河水　浇上石台

炭灰　冲刷殆尽

市井依旧嘈杂有序　日光灼灼

圣河的水　无声无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