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的话不一定都可信。比如他们说牛是色盲,可咱就不知道为什么牛也喜欢开满鲜花的草地。比如他们说密封不能分辨红色。咱就不理解一群色盲为什么忙忙碌碌穿行在鲜花中间。也许这就像一个健康人,大概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色盲人的感受一样,或者就像彩色电视和黑白电视的区别一样。
无端想起这些,是因为家里的长虹电视看着看着,就这样忽然没了颜色。看着小小方框里,曾经火红的脸如今变成黑灰的还那样晃动总觉得别扭。给厂家打了三次电话,至今没见人影,加上想到修理要几百元,也实在是浪费,就更加沉闷。只是老婆宽慰说,看黑白电视,如同恢复到刚结婚时的样子。也就勉强觉得坏事似乎总能变成好事。
其实不只是这一件烦心的事,反正最近心情一直不痛快。可真要说出不痛快的原因来,还真没能拿到桌面上的理由。就说山西砖窑曝光了,尽管不彻底,也该高兴吧。就说济南淹死人后又抓人了,可毕竟这点小事都让你知道了,也赢得舆论支持了,就已经是进步了。就说郑州也暴雨了,都说中国城市的基础建设薄弱,可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总不能像建一座高楼那样容易吧。就说重庆受灾的百姓没有多少过年高兴的心情,可他们见到了总理,盼到了首长,没准还真能解决一些久拖不决的问题呢。而且这些事也都没发生在你身边,这么大的国家,发生一些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真的也与你这匹夫没多大干系。
就是自己家的事吧。孩子上大学还是明年的事,也许那时教育改革一夜就成功了。老娘八十岁了,身体也还能坚持,也许并不会因拖欠药费就会给扔在医院门口。而房子不管大小,算是有了产权的,大小也算业主了,就别跟着人家嚷嚷国家对房价调控不力了。就说鸡蛋涨价了,猪肉涨价了,白面涨价了,也就是少喝一瓶啤酒,少穿一件新衣的事,总还不至于很快就到饿肚子的地步吧。
记得这样一个故事,说人的感觉就是一张白纸,画上一个苹果的轮廓就知道这个是苹果。在轮廓里填上七色的颜色,这苹果就熟了,可以让你垂涎。画上一片黑紫,一条蛆虫,这个苹果就烂了,只会让人恶心。也许生活也是这张白纸,每天过的日子就是这个轮廓,里面的颜色就要自己去填。想着它是个鲜美的苹果或是个烂了的空壳,那主动权就在自己。
世界的颜色五颜六色,所以才有姹紫嫣红的鲜花,才有七彩缤纷的彩虹。因此单调大概是最大的敌人。不管是烟雨朦胧的灰还是一望无际的黄,是暗夜苍茫的墨还是火红一片的红,时间久了,都只能让人心情百无聊赖痛苦不堪。
茫茫沙漠的一片绿洲该是多大的诱惑,哪怕只是地平线上只露出一个黑点的驼队,也会使单调变得庄严。茫茫雪地的纯净该是多么神圣,可漫天的白雪一样让人雪盲。哪怕只有一枝腊梅的红,一片落叶的黄,都该多么难能可贵。曾几何时那一片红的山河,如今似乎也已不能分辨是招展的红旗还是遍野的鲜血了!
走过的人生岁月里,曾向往陶渊明悠然的天,感怀苏东坡潇洒的云,缅怀杜工部黯然的灰。如今经历过了,知道这些都是人生的色彩。因为上帝安排了四季,世间本来就不是简单的春天的鲜,夏日葱茏的绿,秋日金黄的果,和冬日严酷的白。变化的不止只有自然的色彩,还有观察者观察色彩的眼睛和心情。
21英寸的小方框内,还晃动着那群熟悉的人影。忽然想到,如果因为没了色彩的伪装而更加真实,不是也很值得庆幸吗?于是,也就这样看着,慢慢的似乎倒也习惯了。可接下来第二天连声音都没了,看着宋祖英一样长大了嘴巴使劲的喊啊喊的,可就是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可真委屈了这位著名的歌唱家。看着罗京李瑞英坐在那里一张一和的说啊说的,却真是难以分辨他们是否是在弘扬主旋律还是在散布小道消息。在太太关了电视的同时,想起一个脑筋急转弯的问题“没电了,为什么还能看电视?”等太太告饶了,才回答说是看的不是“电视”而是“电视机”,惹得太太一阵的笑骂。
然而黑白的电视终归是不能看了,也就不再看黑黢黢的“电视机”。所幸音响设备还可使用,听着一曲悠扬的梁祝,把自己浸泡在柔婉的音乐里,让流淌的音符浣洗去心里悬浮的泥沙,把玩起堂前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知道他们今天的样子肯定又有些新变化,也一样觉得陶冶情操,赏心悦目。
眼前现实的一切,尽管没有镜头里的完美,可却那样真实。钢筋水泥的城市,尽管每人都匆忙赶路,忘却了微笑和哭泣,感动和仰望。可只要留意,一样可以发现满天纷飞的落叶和春花秋月的变迁,一样可以缅怀星空的高洁和云层的变幻,一样可以寻见小鸟的呢喃和蟋蟀的歌声。
也许阿q临死时,大概也喝了碗断魂酒,也许在他高喊“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时候,大概获得了一声的快乐。于是也就这样快乐的过上一段没有电视机的日子,也就期望会有更兴奋的快乐吧。
反正,总是快乐。只要咱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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