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耗子自从那天侥幸逃脱后,再不敢在西山呆了。警察到处在抓他,呆在西山无疑是自投罗网。他从山上下来就直奔广州。
提起那天的事,他至今还心有余悸。能从警察的严密包围中逃脱纯属偶然。他早走了一点点,就只一点点,要不就已经没命了。
那天也该当。他吃了中午饭忽然拉肚子,出来屙屎。土屋的茅厕是在外边的,就在走廊尽头的转拐处。不知是不是出于卫生的考虑,反正山里屋子的茅厕都是这么建的。他拉完屎没有立即回到屋里,而是直接走出凹地,到来路上看看。他要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或物。耗子一向做事精细。在这种地方住着,要是被发现,很容易被警察来个瓮中捉鳖,他心里很清楚。所以,他时时都注意着周围的变化。
好子刚走上路口,就听来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赶快一闪身躲进林子里,静静地观看来的是什么人。
这时候张云和他们刚刚赶到。耗子清楚地看他们躲进树林里观察。他立刻意识到是警察找上来了,于是躲着连大气也不敢出。想给土屋里打电话也因离警察太近而没敢造次。这样过了一阵,陆杭杭她们到了,张云和开始布置对土屋的监视。他感觉再不走就已经走不了啦。于是轻轻爬出来,溜了。
耗子来到广州,朋友介绍说汕头海滩走私石油最赚钱。只要有本钱,胆大,赚多少都不是问题。他立即搞了一个假身份证,改头换面叫李得才,参与到汕头的石油走私中。
第一次干下来,耗子赚了5万多。他很兴奋,这行当的确赚头大。紧接着又干了第二次。短短的几天,他连续干了四次,赚下了五十多万元。
就在耗子海上走私干得狠欢的时后,张云和陆杭杭他们一行四人来到了广州。一只只铁拳已经伸出,耗子此时还毫无觉察。
张云和他们赶往汕头,当地派出所说,查到了新来的有这么个像貌的人。提供情报的人说,上午还在。这人晚上要出海,不会走的。这时已是深夜12点了,张云和与当地派出所的人略一商量后,就直扑耗子的藏身地。
这是一处偏僻的鱼村。耗子临时租住的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建筑,前门有一个小院落,他住在二层最末端的一间屋子里。张云和他们先把屋子周围控制好,然后敲开房主人的门。当房主人一声“不在”时,所有的人都暗暗吃惊。
“不是上午还在吗?”当地派出所的人问。
“不知道,中午出去了没看见回来。”房主人说。
几个警察也不和房主人多说,上楼直扑耗子的那间屋子。破门进去,搜遍了每一个角落,果真没有耗子的影子。
“这家伙,又让他跑了!”张云和叹息了一声,回头跟当地派出所的人嘀咕几句,留下两个人继续盯着,无奈地撤回了广州。
张云和不知道,耗子这时正在广州机场,几分钟后,他又要离开了。他是下午才从汕头回广州的。
耗子知道自己犯的是啥罪。警察到土屋来抓的时候,他就知道案子犯了,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更加小心。尽管改了名,他晓得那是哄一般人的,哄不了警察。现在的警察精得很,身份证一捏就晓得真假。看到人更不用说了,无论换成什么名,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他晓得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呆的道理。时间稍长,底细就露了。用他自个儿的话说,是屙屎打磕睡——离屎(死)不远了。他来汕头已经五天。五天赚了五十多万,够了。见好就收吧。中午,他谁也没告诉,一个人匆匆离开了汕头。
没有抓住耗子,张云和几个人谁也打不起精神。幸亏陆杭杭活泼,用歌声和笑声缓解了气氛,舒展了情绪。
张云和他们焦躁地等到第二天下午,得到的回复是要抓的人没有回住所。他们知道这次又没指望了,只好打了电话回来请示后,撤回了西山市。
十三
春梅今天是真正高兴。只要你看那走路的精神,打着哈哈的笑声,喉头里哼着不断的歌声,就知道她不是装出来的。
黄鼠狼来了。黄鼠狼可是有半个月没来了。上回很想他的时候,到处找不着他。没办法了,还是二哥送了三千块钱来才渡过了难关。她永远也想不到,那钱是黄鼠狼叫她二哥送来的。
黄鼠狼这几天百无聊赖,又想到了春梅。黄鼠狼对春梅说前些日子出去了一趟,刚回来。下飞机就直接来了。
春梅说怪不得找不到你。咋手机也不开呢?黄鼠狼说开着的呀,你打的时候可能刚好在信号不好的地方,收不到。春梅也就信了。她说管他呢,只要回来了,比什么都强。
“没钱了吧?”黄鼠狼很关切,歇息停当了,拿出一万元给春梅。
“还说呢,前些天差点房租都交不起了。又找不到你,后来给我二哥借了三千块才过出来了。”春梅拿着钱,心里喜滋滋的。说出来的却是带着埋怨。
“是我不好,苦了你了。不过,钱你也要省着点用,要不哪天我没了,看你怎么过。”黄鼠狼听着埋怨并没有生气,笑着和春梅开玩笑。
春梅见黄果树这么说,以为他在说不吉利的话,赶快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许乱说。”黄鼠狼轻轻把手拿开说:“我说的是真的。”
“啥子真的假的,我不管,人家就是不要你乱说嘛。”春梅正在兴奋中,听不出黄鼠狼话中的弦外之音。
“好啦好啦,出去吃饭吧。饭后去河边走走。”黄鼠狼觉得话说到此,春梅明白不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到时候她自然会晓得的。就把话题岔开了。
春梅去梳妆台洗脸,刚把手伸进水里,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张口想吐。她赶快跑进卫生间。
“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黄鼠狼听她发出呕吐的声音,过来问道。
“我也不晓得,突然恶心,要吐。不晓得是感冒,凉了胃。”春梅说着话的时候,胃又翻了。
春梅说先去医院拿点药,再去吃饭吧。黄鼠狼看她的样子不象是装出来的,就说行,拿了药再去吃饭。
医生的话让春梅惊喜。自己竟然怀孕了。有了孩子,黄鼠狼会全力照顾的吧!所以她很高兴。“我怀孕了!”从医院出来,她赶快告诉了黄鼠狼。
“真的?”黄鼠狼张着一双不相信的眼睛。
“看你,这还有骗你的?医生说叫我注意多休息。”春梅还兴奋着,说话中满腔喜悦。
“哈哈,好哇,我又要------”黄鼠狼一听也高兴,不禁大笑。可他一张嘴立刻意识到不对,自己失言了。这“又”字说得荒唐,这不是告诉别人,之前自己已经有孩子么。想到这儿,他立刻又意识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春梅在服食摇头丸,会对肚子里的孩子产生影响,或畸形,或先天带毒瘾。这是自己亲手种的恶果。他脸色阴沉下来,很痛苦似的说“去拿掉!”
春梅一听懵了,恁大年龄的人,有了孩子应该高兴呀,怎么会说不要呢?“为啥呢?你不想要孩子?”她懵懵懂懂的问。
“一下跟你说不清。反正娃儿不能要。”黄鼠狼很不高兴的说。
春梅这下可急了,“呜呜”的就哭起来。
女人对付男人最锐利的武器就是哭。黄鼠狼虽然冷酷,但对自己的女人还是心存怜悯。春梅一哭,他很坚决的心软了。“你万一要生就生吧。我怕你后悔。”他看看春梅,无奈的说。
春梅听他这么说,立刻破涕为笑。“我不后悔。”她说。
此时的春梅还不知道她坚持生这个孩子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在她的思想里,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在乡下,不生孩子的女人不叫女人。她有了男人,就该生孩子。至于是否和这个男人办了结婚证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这个男人住在了一起,睡在了一张床上。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有一个小算盘是不能说出口的。正是因为没有办证,她才要个孩子,把她和眼前这个男人栓在一起。在乡下,这样有钱的男人是不那么好找的。尽管眼前这个男人在外边的时间多,在家的时间少,还有动不动就恶兮兮的毛病,但他拿钱养她。这就够了。只要有了钱,什么不能做呢?
她高兴啊。原本就高兴的她显得兴高采烈。“带我去玩啊!”肚里有孩子,她也敢提要求了。
“去那儿啊?”黄鼠狼显得有些不情愿。
“去西泉湖吧。”春梅没理会黄鼠狼的不愿意,自顾说。
黄鼠狼没有反对。
这是春梅第一次和黄鼠狼一起出来玩。同居这些日子,都是从出租屋到迪厅,差不多是两点一钱。黄鼠狼不在的日子,她想他,挂念他,哪有心思出去玩。再说,一个人出去,形孤影单的,也不好耍。这回黄鼠狼虽然不很乐意,但一路来了。春梅觉得很不错了。她一路很惬意。
西泉湖不是一个原生湖,只是一个在河溪上筑坝拦水形成的大型人工水库。但水面开阔,方圆数公里,数亿立方米的水,飘飘逸逸的静睡在山谷间,展现一种深沉而宏阔的美。湖面上飘着淡淡的烟云,如扯不断的薄纱,轻轻罩在清亮而透明的水上。湖里桨声船影,一片欢腾。
春梅招来一条船,挽着黄鼠狼走上船去。开船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技术不错。女人一起容易相处,熟悉也快。不多时间春梅就和她拉磕开了。女人说船是自己的,花了几十万元打造,在湖里经营快三年了。象这样的旺季一天能收入上千块钱。家里还种着三四亩地,丈夫在照料着。春梅听着很是汗颜。比比自己,就象活在飘渺的浮云上。不知几时,浮云没了,自己说不定就会摔得粉碎。因而不免涌出几分愁绪,心底酸酸的。
“咋啦,不是好好的么。晕船?”黄鼠狼见她一下情绪低落,搞不懂为啥,问道。
“没啥子。风吹了眼睛。”春梅不敢说实话,用风吹掩过去了。
船在湖里游了一圈后,他们上了湖中的小岛。西泉湖中大大小小散落着三五个小岛(事实上是被淹的小山丘)。岛上树影婆娑,荫翳蔽日。最大的岛叫嫦娥岛,游人大多上这个岛。春梅要随大流上那个岛的,黄鼠狼说人多了不好玩,带着她上了另一个偏僻的仙子岛。幸而岛上也经过开发,景色也还算优美,只是游人的确少了很多。
春梅紧紧挽着黄鼠狼,象一根青藤缠在树庄上。两个人绕着小岛走了一圈,在一处情侣屋前坐了下来。“我今天是最高兴的一天。”春梅在黄鼠狼脸上亲了一下说。
“呵呵,只要你高兴就好。”黄鼠狼搂紧她道。
“等孩子生下来后,我也找点事做做。”春梅突然说。
“咋忽然想起这个,你------”黄鼠狼正说话,前面有人走来,他抱住春梅狂热地一个深吻。直等几个人走过,这才放开。
“哎呀,你咬痛我啦。”春梅揉揉嘴唇,叫道。她刚才分明听到路过的人在说“这个人好象是黄鼠狼”。她看黄鼠狼,见他脸色有些不对劲,变得冰冷可怕。
“走,回去吧,不玩了。”黄鼠狼不等春梅同意。拉着她跳上船,匆匆上岸了。
十四
回来的当天晚上,陆杭杭就找黄果树。可是电话打了半天,老是关机或不在服务区。这个人到哪儿去了呢?陆杭杭疑惑地自问。一晚上过去了,尽管她不断地打,但最终没打通。到哪儿去找他呢?当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黄果树住在哪儿。
第二天,该是休假的日子。刑警都这样,出了远差回来,要是没有紧急任务,都要休息一天或两天。陆杭杭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黄果树打电话。直到10点过钟,黄果树的手机才终于通了。
“你在哪儿啊,怎么打不通电话?昨天打了一个晚上。”陆杭杭有些生气。
“呀呵呵,回来啦!早给我个电话,去接你嘛。我那手机没电了,昨晚都在充电。”黄果树显得很高兴,边说体贴话边解释。
听到黄果树的声音,陆杭杭原本要发火的情绪立刻愉悦起来。黄果树的一番解释和体己话,让她打消了所有疑虑。电话那头,黄果树听到了银铃般的笑声。
“有空吗,我今天休班。”陆杭杭说。
“哦。上午正在接待一个客户。这样吧,一会儿一起吃午饭,下午出去玩,好吗?”黄果树象是和陆杭杭商量一样,口吻亲切。
“要得嘛。”陆杭杭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她巴不得马上见到黄果树,开着车去逗风,牵着手奔跑。她回味着拥抱的甜蜜,和那夜里极度的快乐。
打完电话,陆杭杭倒头又睡了。她本来要起床的,见黄果树没空,就没了那份心思。
快12点钟的时候,黄果树的电话打过了,陆杭杭这才起床梳洗停当,挎上手提袋奔出去。
陆杭杭发觉自己很离不开黄果树了。一分开心里就想,一会儿见不到就不舒服,就心烦。出几天差,人虽不得已走了,心却时时都挂着。很多时候心不在焉,打不起精神,象丢了魂似的。现在,有了黄果树的消息,听到了他的声音,人陡然精神了。
陆杭杭急迫地匆匆赶去与黄果树约会。
路过西山饭店,看到人来人往进进出出,陆杭杭就想,咋不在这里吃呢,多排场多热闹,跑到河边去,恁远的。这个念头只一闪就过去了,她没有停留,没有埋怨,随着出租车轮的滚动往前奔。
陆杭杭喜欢热闹,也喜欢排场。因为于她,人越多,越能显现出优越感。排场越大,越能让人看到自己富有和高贵。但现在这一切与黄果树比起来都显得不重要。她急着往前赶。
赶到良木缘咖啡屋,黄果树在一个临江的小包间里等着。刚一开门,陆杭杭就扑了上去。两人抱住一阵狂吻。
良木缘咖啡屋在滨江路。这里滨临江边,风景优美,幽雅僻静。坐在临江小屋,从窗口看出去,不仅可享受到徐徐江风的凉爽,还可以欣赏江堤上垂垂杨柳舞风的娇媚,江中百轲争流的壮美。黄果树选的就是这么一个小屋。
黄果树说这儿风景好,清静,他特地选的。的确,这儿不错,很适合象他们这样的情侣来。
饭是叫老板去端来的。两人喝着啤酒,吃着点心,时不时对望一眼,释放出深情和喜悦。从见到黄果树,陆杭杭始终亢奋着。不知为什么,黄果树表情却有些僵。
“来,给我的英雄接风。为顺利捉住耗子,凯旋而归干杯。”黄果树举起酒杯说。
陆杭杭端起杯,脸上泻满幸福,娇嗔道:“凯啥子旋哟,抓都没抓到,白辛苦了一趟。”
“没抓到耗子?哎哟,这家伙真够狡猾的。”黄果树听陆杭杭这么一说,立刻很惋惜。不过,紧张的心情却放松了下来,说笑都自然了。
“哎呀,真是的,说他干嘛。想我了吗?这么些天。”陆杭杭不想破坏情绪,喝着酒轻声问,说话间眼睛定定地看着黄果树。
“你说呢?再不回来,我差不多都快要疯了。”黄果树说。
“骗我没?”陆杭杭听着高兴,眼里透出的热度快要把自己融化了。
黄果树也不回答,放下酒杯,站起来绕过桌子转到陆杭杭身边,捧起她的头,用嘴堵住她的嘴,给了她一个长吻。
热恋中的女人,投入的不仅仅是全部的情感,而是整颗心。此时陆杭杭心里装的,除了黄果树,再没有旁的东西。她原本就带着渴望来的,那里经得住这样的热吻,整个身子随即就瘫软了。
两人饭也不吃了,下楼打了个的士,直奔旅馆而去。
十五
经过治疗,在山上小屋里抓住的马仔伤好了很多,已经没有大碍了。张云和回来后,再次提审了他。
马仔说他只参与了杀棕熊,棒槌的事不晓得,也没听耗子说过。问他耗子还有那些熟人朋友,他说的还没有警方掌握的多。
这是一个刚入伙不久的马仔,张云和看出来了。
这条线断了,侦破工作一时陷入了困境。
张云和把这一情况给大队汇报了。局里经过研究,决定报请公安部,对耗子发通缉令,上网追逃。
陆杭杭和黄果树约会的时候,张云和却在思考着“5·11”案面临的问题。在审讯耗子的马仔后,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耗子的马仔对杀棒槌的事咋会一点都不知道,理论上应该不可能啊。是不是“5·11”案与耗子无关呢?而大量的线索却都指向的是他。问题出在哪儿呢?张云和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张云和坐在办公室里痴痴的想,一支接一支的抽烟。他提来案卷仔仔细细的看,一遍又一遍的反复过滤案件的每一个细节,还是找不出答案来。
“5·11”案嫌疑最大的只有三个人。第一个怀疑对象棕熊被人杀了,杀他的人是耗子已经确定,但是不是棕熊杀了棒槌呢?耗子也无有力证据可排除。还有黄鼠狼------张云和发现经他这么一排,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他自嘲地笑笑。找不到突破点,心里烦,他决定出去走走。
走出办公室,吸几口清新的空气,感觉好受了许多。脑袋也不发胀了。他沿着前门的街道溜跶一圈。尽管人群熙来攘往,川流不息,不少熟识的面孔跟他打招呼,还是没能赶跑脑子里萦绕的问题。既然一时抓不到耗子,他决定还是再从棕熊和黄鼠狼查起。重新再梳理一遍,看能不能有新的收获。
有了主意,张云和脑子一下轻松了许多。他迅速奔回办公室,再次翻开案卷------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张云和对陆杭杭说再去查黄鼠狼和棕熊时,陆杭杭睁大眼睛叫道“不是查过了吗,还查呀!”张云和说再看看吧,兴许有新发现呢。陆杭杭只得很不情愿的跟着张云和出发。
张云和的目标还是棕熊。他想只要查清五月十一日棕熊的去向,就能得出棕熊是否与“5·11”案有关。
汽车沿红河市华西大道前行着。张云和要去查棕熊的一个马仔。据可靠消息,此人在棕熊死后就逃来了红河市,一直住在华西大道西端红柳花园一个居民楼里。临近西端有一个蔬菜市场,很热闹。张云和没到菜市场就停了车。他不能把警车开得太近,否则,嫌疑人发现了,即使在家也跑了。
陆杭杭跟着张云和下了车,两人快步向嫌疑人家走去。
路过菜市场时,陆杭杭无意间往进出口看了一眼。突然,她身子凛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怎么啦?快走,别误了事。”张云和见她停下来,催道。
“没啥,走吧。”陆杭杭立刻掩饰了不安,快步跟上了张云和。
仅管张云和很小心,但还是扑了空。嫌疑人不在!房东说,那人昨天才退的房,不晓得去了哪里。
找不到要找的人,张云和叹了口气,只得打算回去。走了一段,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对陆杭杭说,“走,去监狱看看黄鼠狼。”
来到监狱,黄鼠狼也不在。监狱长说去城里买菜了,要下午才回来。张云和不能等到下午,回去还有很多的事。但来一趟,不问一问,一点收获都没有,他又不甘心。“黄鼠狼独自出过监狱么?”于是他又问了上一次同样的问题。
“没有。他就是出去买菜,也是由狱警跟着的。”监狱的人回答说。
“有人来找过他没有?”张云和提出了新的问题。
“没有。啊,好象有,有过一两次,是一个男的,二十多岁的小伙,黄鼠狼说是他表弟。两次都是他来的。”监狱的人回忆说。
“什么时间?”张云和听了一震,立刻兴奋起来,急问道。
“有记录,一看就晓得。”
于是张云和赶紧查探监记录。这一查,他原先兴奋的心一下又凉了下去。因为,两次探监都在“5·11”之后,很难说明问题。但他还怀有一丝希望。
查到这儿,再不能有更深入的发现。张云和觉得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两次都是耗子的表弟来探监,这其中又隐藏着什么呢?这里边有没有他所需要的东西呢?他决定回去查查这个表弟。
从监狱出来,他问陆杭杭道:“你对耗子两次探监的这个表弟怎么看?”
“嗯。啥子咹?”陆杭杭正在想着菜市场进出口看到的事,没听张云和说什么。见问,这才回过神来。
“我说耗子的表弟探监!”张云和见她心不在焉,有些诧异。“在想啥呢?”
“啊,没啥。耗子表弟呀,肯定有问题。”陆杭杭遮掩道。
张云和见陆杭杭不肯说,也就不便多问。一路上说了些开心的话,下班的时候,回到了西山市。
十六
张云和找黄鼠狼没见着,他不知道黄鼠狼现在过得可滋润得很。
黄鼠狼在鄢家拐监狱服刑一年多了。到监狱几天后,他就把这儿的状况弄了个一清二楚。他不是想越狱,对他这种两年刑期的轻刑犯,越狱划不来。他是另有打算。黄鼠狼在外邀五喝六的惯了,过这种受人管制的日子当然极不舒服,他得想办法改变。
黄鼠狼的心深着呢。他很有抱负。他的生活中,一切都要为自己的出人头地让路。就说他的名吧,读书时用得好好的,就因为同学间互叫绰号,觉得难堪,一气之下就改了。他原名叫黄天霸,实实在在的乡巴佬名。是他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乡巴佬父亲按黄家的字辈取的。他老爸在乡下穷怕了,受人欺负怕了,希望儿子能成就一方霸业。读书的时候,同学间乱叫。开初有人叫他“黄天巴”,后来干脆就叫“黄鸡巴”了。这名叫他懊恼了好久。后来就自己改为黄无了。他觉得这名好。“无”是啥子?无就是没有,没有就是来去无踪。没有你该叫不出别的什么了了吧!果然,他这一改,同学还真的再没叫出新的别名来。
大凡监狱都离市区较远,有的干脆就设在了山区。鄢家拐监狱离红河市区27公里,有一条二级水泥公路相通,交通还算方便。这里属半山区,监狱背靠一个大茶场,周围两公里没有住家。所关押的全是刑期在10年以内的轻刑犯,管理相对较松。虽然信息并不闭塞,但生活单调枯燥,长期生活在这里是需要很大的毅力的。
黄鼠狼入狱一个星期后,就感到这种生活的难受。这天,他利用外出干活的机会,跟狱警王国华套近乎。在征得王国华的同意后,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第二天,豺狼就给送来了五万元钱。
黄鼠狼有了钱,生活一下子变了样。烟是最能让人接近的东西,黄鼠狼深知其作用。拿到钱的第二天,他便托人买来一条中华烟。在监狱里服刑能抽得起中华烟的人实在不多,他那烟就显得很珍贵。王国华是个烟鬼,烟隐很大。当狱警的钱只能抽象红河一类的几元钱一包的烟。黄鼠狼有了好烟,当然不会忘记“孝敬”象他这样的人。那天出去干活累了,黄鼠狼拿出烟整个儿先亮了一下,然后抽出一支,恭恭敬敬的送给王国华。要是黄鼠狼拿别的东西,王国华或许不会要。民间有句话说“烟是和气草,抽了大家找”,意思是说抽烟要和大家一起分享。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王国华接了。他拿着烟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用鼻子闻了闻,确定不是假货,这才点火吸。抽几口后感觉那味特好,心里说这高档烟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过后凡黄鼠狼给烟,他都毫不犹豫的接来抽了。王国华看来,象黄鼠狼这样的轻刑犯,逃跑是不会的,只要看好他们干活就行了。对他们态度好点,多接近他们,对了解他们思想动态,帮助劳动改造是很有好处的。抽支烟正是接近他们的具体表现。
王国华是黄鼠狼所在的第五监区第三分监区长。监狱里,分监区长下直接面对囚犯,上对监狱长负责。考核服刑犯人改造的好坏,全凭分监区长的评价。黄鼠狼深知这个人对他的份量。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上工的时候,黄鼠狼多揣了一包烟。干了一会儿活,抽烟了。他照老办法先给了王国华一支。第二次抽烟的时候,他特意离开同监室的人,到远一点的地方。王国华跟过来后,他用背对着监室的人,掏出一包整烟对王国华说“哎呀,王警官,不一支一支的散你了,这包烟是孝敬你的,一个人慢慢的抽吧。”背后几十个服刑犯在休息,王国华怕被那些人看见,连假意的推辞都没有,接过烟就放入口袋里了。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黄鼠狼由于表现好,开始做一些轻松的活儿了。
那天是星期日,服刑犯休息。黄鼠狼跟王国华说有事要给家里联系,王国华便领他到监舍外打了一个电话。下午,黄鼠狼对王国华说“我有两个朋友要来,晚上请你吃饭。”王国华推辞说,“算了,吃啥子饭哟,以后再说吧。”黄鼠狼也没再争执,王国华也当说过就算了,没有当真。5点过钟的时候,黄鼠狼来找王国华说,“走吧,时间差不多啰。”王国华见黄鼠狼真的要请客,心里犯了犹豫。和服刑犯一道出去吃饭,上边知道了要受理抹(批评),别影响了自己,就推托说:“我还有事,改天吧。”黄鼠狼看出王国华的顾虑,就说“哎呀,王警官,你就给我一次报答的机会吧。你对我们这么好,为了我们,呆在这鬼地方受罪,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的两个朋友已经来了,你就赏个面子。我晓得你们的规定,放心,我不出去,就他俩和你去。”王国华见黄鼠狼这么说,就勉强同意了。
不多时候,绰号“豺狼”的李得才和狼狗王春来到了。黄鼠狼在会客室里跟豺狼和狼狗交代好,让二人先去红河大酒店,王国华随后独自前往。
豺狼要了一个包间。吃饭的时候,三个人一人叫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陪着。王国华开初不好意思要,见豺狼和狼狗放肆地抱着小姐乱啃乱摸,也就不在意了。
三个人由小姐陪着喝酒,唱歌,好不容易吃完了饭。豺狼和狼狗带着小姐就要去开房,王国华虽然喝高了,但心里还算明白,晓得那事不是玩的,要是被逮着了,饭碗就丢了。所以坚决不去开房。两个人见他这个样子,只好作罢。不过好好的一个夜晚给浪费了,狼狗心里不痛快,嘴上没说,脸上就表露出冷淡来。豺狼心里说,不能就这样放他回去啊,那样的话就枉费了心机,没有达到大哥(黄鼠狼)的目的。于是换了一种方式,不开房,去洗脚。这回王国华没再坚持。三个人吃完饭就去洗脚房了。
洗脚房有几个人共用的大间,也有一个人用的小间。豺狼安排一个人占一个小间。洗脚的姑娘个个都年轻漂亮。给王国华洗脚的姑娘只二十来岁,高挑的身材,柳眉杏眼。樱桃小口,很漂亮。王国华软绵绵的斜躺在专制的小床上,闭着眼养神,任凭那姑娘在脚上搓揉。真舒服!这才叫享受,自己枉过了二十多年。揉到舒心处,他开始暗自为先前的固执后悔。等那姑娘给他按摸时,他的手就不老实起来,开始在姑娘身上抚摸。姑娘也不拒绝,笑着给他一个媚眼。这一笑让他胆大起来,摸到姑娘的敏感处见没有反抗,顺势就抱到了小床上------
那天以后,黄鼠狼就不再出工干活,转而为监狱买菜,自由出入监舍了。过后他又被调到条件好了很多的单人监舍,悄悄给买来一部手机,适时跟外边沟通。此后,每逢黄鼠狼进城,王国华都以看守的身份跟着。每一次进城,免不了要去发廊澡堂享受一番。
十七
陆杭杭回来后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解不开。
在红河市华西大道的菜市场,回头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很象黄果树。要不是在执行任务,她就跑过去看个究竟了。令她困惑的是,黄果树不是大老板么,怎么会挑着篮子买菜?更令她难以相信的是,在黄果树的旁边还跟着一个人。从穿着上一看就知道,两个人一个是囚犯一个是狱警。难道------陆杭杭不敢想下去。
“也许是看错人了。”疑惑归疑惑,陆杭杭始终不愿相信那个人真的是黄果树。她这样安慰自己。
心里装着事,痛快不起来,加上迫切想问个究竟,一下班她就立马给黄果树打电话。“你在哪儿?”她问。口气有些冲。
“咋啦?我在红河啊!”那边传来黄果树的声音。
“没什么。我想见你。”听到声音,陆杭杭立刻变得柔和了。
“现在?”
“对,马上。”
“出了什么事?”
“没事,就想你。”
“你来红河?”
“你来西山吧。我明天要上班。”
“好吧。我一个小时后到。”
打过电话,陆杭杭这才放下心来,确定是自己看错了人。因为她很清楚,按照常规,在监狱服刑的人,晚上是绝不可能离开的。即便是派出来买菜,下午也该回监狱了。既然黄果树晚上能来,就说明他是自由的。她想到了前几回的约会,不也都在晚上吗。哎,真是的,小小的一点事,自己就先糊涂了。想到这儿,她自嘲地笑了。
一个小时后,黄果树果然准时到了。陆杭杭心花怒放,高兴得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深吻。
“在做啥呢?”放开后陆杭杭问。
“正和一个客户谈生意。”黄果树说。
“谈好了吗?”
“差不多了。草签了意向,等合同文本出来,就正式签。”
“耽误了吧。”
“没有。已经谈完。把他们甩掉我就走了。”
“你真好。”陆杭杭一脸幸福,随黄果树去宾馆。还是她去开的客房。黄果树说他的身份证掉了,正在办。
“你说怪不怪,今天在红河市的一个菜市场门口,看见一个人很象你。我还以为是你,吓我一跳。”一阵激烈的狂风暴雨过后,陆杭杭躺在黄果树的臂弯里,抚摸着他的胸堂说。
“你去了红河?”黄果树听了急问说。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陆杭杭明显感到了他的肌肉收缩了一下。
“是啊。开初是去查棕熊的那个马仔。后来还去了鄢家拐监狱,打算提审黄鼠狼。象你的那个人,就是在去查棕熊那马仔的路上,在那叫华西大道尾端那个菜市场。”陆杭杭没有在意黄果树有啥反应,继续把当天的行程都告诉了他。
“抓到棕熊那马仔了?”黄果树又问。
“没有。昨天就走了。”
“那黄鼠狼呢?”
“也没见着,买菜去了。”
“不是毫无收获呀?”
“也不完全。了解到了一个重要线索,黄鼠狼的表弟两次去探过监。我师傅说里边一定有名堂,正着手调查呢。”
“你师傅是谁?”
“张云和啊。很有名的探长。”
“是这样啊。”
陆杭杭发觉黄果树身上流出很多汗。“你热呀?”就问。黄果树说有点热。于是坐起来,开开灯后,突然一拍脑壳,“哎呀,那个意向书有问题。我得赶回去,合同有两个地方要修改。”
“明天改要不得呀?”陆杭杭不想让他走。
“不行,来不及了。明天就签字了。”黄果树边起身穿衣服边说。陆杭杭也只的得跟着起来穿上衣服。两个人走出旅馆,黄果树招了一辆的士匆匆走了。
十八
现在张云和急迫要查的有了两个人:一个是棕熊的马仔,住在红河市华西大道西端的那个人。另一个是两次去鄢家拐监狱探望黄鼠狼的那个表弟。
张云和与陆杭抗再次去了红河市。按照张云和的想法,先要找到棕熊那个马仔,弄清楚棕熊当日的去向,看看其有没有作案的可能。
再次走在红河市华西大道上,陆杭杭心里又冒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滋味。那天那个人,那幅画面又一次出现在脑子里。虽然黄果树解释了,她也相信确实是自已看错了人,但不知为什么,走到这儿,心里就有一股怪怪的味冒上来。她也在心里不止一百遍的问过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对一个并不很了解的人,这么快就委身于他。但骨子里又不止一百遍地固执地回答着不冒失,肯定着自己的行为。
人就这么怪,心里对某一件事犯疑,就会始终认为那事有问题。就好象那则怀疑邻居偷东西故事,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怎么看邻居都象贼。等找到了那块铁,怎么看邻居都不象贼了。此时的陆杭杭其实就是这样的心理在看黄果树。她矛盾着走在华西大道上。
张云和走得很急。他害怕重蹈上次的覆辙,去晚了人跑了。
他们不敢把车开得太近,以防被那人发现,所以只能弃车步行。陆杭杭紧紧地跟着,不让自己掉远。不多时,他们便堵住了那人的出口。
这次把那人堵住了。
棕熊的这个马仔叫梁如超,二十四五年纪,跟棕熊一起已经五年。本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大人。棕熊出事时,他也在场。耗子的人的快速,下手之狠毒,连他也感到后怕。他被人用枪顶住了,动弹不得,乖乖的缴了械。当看枪弹射向棕熊时,他仿佛感觉射的是自己。之后他就跑了,到红河市隐匿起来。
弄回的当天,张云和就讯问了梁如超。据他交代,棕熊“5·11”当天并没有在城里,而是在文家坝码头上。
那天棕熊本来是要进城的,天黑前耗子约过他。叫他进城谈判。其实只为了一点小事:两个马仔打架。惹事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梁如超。“5·11”的前一天夜里,已经11点过了,梁如超和自己的几个小兄弟还在滨江路边的大排档喝啤酒。这时走来了四个人,坐在邻近的一张桌上。四个人坐下来点完菜就吆喝喊快点,吃着时一个菜迟了一会儿就喊退掉,说不吃了,要结帐走人。刚巧开这个大排档的人是梁如超的小学的同学,他要为同学出气。于是盯着几个人不阴不阳的说:“走吧,我看你能走出多远!”那几个人也不理会,径直结了帐往外走。梁如超见了,拿起桌上碗往其中一个人的头上砸去。那人顿时血流满面。四个人并不是等闲之辈。这一下可热闹了,几个人抓起凳子就砸过来。一时间就看凳子杯子碗筷满天飞舞,半段街区乱成一团。要不是有人拨打了110,警察及时赶来,还不知要打成啥子样子。
打架的人见警察来了,一哄逃散。事情原本也就完了,该如何处理警察会作出判断。哪晓得四个人中有一个是耗子刚入伙的兄弟,梁如超并不认得。这一下可惹出了祸事,小兄弟被打,耗子保护不了,脸上无光。他怎肯就此罢休。所以找棕熊谈判。
棕熊则认为没啥大不了的,要谈就到我的地盘上来谈,凭啥子要我进城来?所以就没去。为防耗子报复,棕熊招集了所有的兄弟,齐聚到码头上,赌了一夜的钱。那一夜,耗子没到码头来。
审过梁如超,张云和根据所掌握的情报分析,认为交代的情况属实。这样的话,棕熊排除“5·11”作案的可能。剩下的黄鼠狼和耗子谁是凶手呢?张云和决定还是按原来的方案,找到黄鼠狼探监的表弟再说。
十九
西山市西郊有个叫顾镇的地方。这里原先是一坝农田,黑沙地,肥沃。因为地处城郊,交通便捷,进趟城也就十几二十分钟,农民把地全种了菜。那个时候的顾镇,农民富得流油。家家新房户户洋楼,独门小院里满树硕果遍地花香,羡慕得城里人直流口水。这样的好光景一直持续到了三年前。
随着这些年西山市经济的快速发展,城市规模也迅速膨胀,顾镇成了西山市的新区。到处都是新立起的高楼,推土机卷扬机声隆隆不绝。
城市延伸到这里后,原来的农民摇身一变成了城市新的居民。如果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这些农民肯定高兴得晚上睡不着觉,肯定要请大戏唱上三五天以表庆贺。问题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城市里没有低价的供应粮供应肉可买,什么东西都是一个价——市场价。农民的地被征了房子卖了,一切按规定赔偿。这规定也日怪,比方说地吧,你再肥沃再好的地,统征补偿大不了也就五六万一亩,再多点到七八万已经了不得了。可人家“开发区”拿过去一捣腾,一下子就要卖四五十万。当然,他们赚的还不是最多的。最多的还是开发商那头。那地经开发商再鼓捣,赚头更是翻倍。农民得啥呢?象顾镇这地方本来就地少人多,几个人才一亩地,获赔下来一人就三两万元钱。这点钱他们要过一生!在城市里生活,消费比原来高了很多,那一点钱能吃多久?再说这些农民,有出息的年轻人早跑远了,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除了挖泥巴做菜卖,啥都干逑不来。一部分“有出息”的,先先后后进了清管所环卫所,扫垃圾挣几个钱补贴着用。一点都“没出息”的,就只能干挨着,等那几个钱花完了吃低保。
当然,他们中也不乏聪明者。这些人把补偿的钱全用来买了房,住不了就出租。所以,顾镇的出租屋特多。这些人还算有头脑,他们知道建设规模大了,临时人口就多。
顾镇边上的地方,成了现在的城乡结合部,住着大量农民工和外来人员。这些人员构成成分复杂,鱼龙相混,热闹的背后是隐藏的祸患。
顾镇边上的房屋修的散而零乱。虽然说是城里了,但很多房还按原来那种思路在修。房是修的大了高了,可除了临街的有一条线划一整齐外,后边的就东摆西置的放得不是位置。顺着主街往里走过百米之后,左边有一条小巷。进入小巷再走五六十米,那楼就零乱了。穿过两栋零乱的楼房,右手一栋七层高的楼房八号新来了一住户。
这个住户就是那天开车跟黄鼠狼去忘忧谷的唐兴。唐兴是化名,其实就是真名叫李得才的豺狼。黄鼠狼最近来这里频繁。就在前天,他还在这里布置了一件大事。他叫来了十多个马仔,把屋子塞得满满当当。黄鼠狼在里间磨蹭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走出来。豺狼和狼狗赶忙给让坐。黄鼠狼坐下来,掏出一支烟,把剩下的烟丢在茶几上说道,“要抽的自己拿。”马仔们刹时把烟分抢完毕。豺狼看黄鼠狼拿着烟在茶几上磕着,忙打上火送过去。黄鼠狼点上烟,吸了两口,这才问道:“晓得找你们来做啥子吗?”十几个人你望我我望你,都愣着。豺狼试探说“是不是------”黄鼠狼挥手没让他说下去。
“找你们来是发财。我这个人慈仁,看不得兄弟受苦。露天坝的饭,大家找来大家吃。”黄鼠狼先来了一块甜饼。马仔们听了就欢呼。接着听他继续说道,要想发财,有钱花,就得用脑子。现在重要的是占地盘。有了地盘,还要有人撑腰,懂不懂?现在的人有几个甘心受制的,几个听话的?哪个会乖乖的把钱送人?是不是?所以我说,你们要努力,多动动脑子,凡事要坚决果断。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事,这事关乎我们的生存。就是自我保护。现在而今眼目下,公安正在扩队伍,我们的年轻人要加入进去。我们有十个人符合条件,赶快去报名,其他的事我来做。记住了,进去就是胜利。
这个事完了,黄鼠狼根据扩大的地盘的需要,把他的人分成了两队。一队由春梅的二哥狼狗领着,五个人,住市东。另一队就由这个叫豺狼的领头,四个人,住顾镇。这样分的目的是快速机动,巡查到位。避免了以前所有的人拉在一起,人多拖踏,目标过大,容易被注意。人少精干了,一但有事,几个人一辆车,几分钟就到了现场。下车或打或砍,袭击突然,撤走迅捷,警察也很难抓住。
刚刚把队伍整顿好,突然有了事。黄鼠狼还在路上就给顾镇的豺狼打了电话。“在家?人都在?”问完就叫:“快点离开。对,所有的人!先到西都花园等,我马上就到。”
黄鼠狼乘车直奔西都花园春梅的住处。
黄鼠狼到的时候那几个人还没有到。他进屋里没喝上一杯茶,几个人就到了。黄鼠狼看来的人一个不缺,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春梅家小小的一套房子里,突然来了四五个男人,显得拥挤不说,对女人很不方便。
春梅看到黄鼠狼到来,先是很高兴。等那几个陌生的男人来到,她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她看出来了,黄鼠狼不是特意来的,他来这里是有事。春梅感觉到,最近的黄鼠狼变了很多。来的次数少了,每次都是有事才来,没事时连影子也看不到。她隐约感觉黄鼠狼做的不是一般的生意,来的这些人个个都不象好人。她想起了游西泉湖时过路人叫的黄鼠狼来。那声音虽然小,但一直震撼着她。她后来问过二哥,二哥说少问,不知道比知道的好。再问,二哥就吼她了。由此,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担忧。担心黄鼠狼,也担心自己。
春梅的担忧是从她二哥开始的。二哥生性懒惰,爱动歪脑子,从小偷鸡摸狗。小的时候人家还叫他王狗儿,大了就被叫作狼狗。因为长大了王狗儿不仅没学好,而且变本加厉,成了当地一害。二哥“改邪归正”是近两三年的事。春梅也不知道是啥原因,二哥近几年不偷了,手里却有大把的钱花。后来才听说跟了一个大老板,做起了正规生意。但是春梅并不相信二哥会真的改好,对二哥的钱的来路也怀疑过,直到二哥把她介绍给了黄鼠狼,黄鼠狼在她身上挥金如土。看他那样花钱,她才相信了黄鼠狼是个大老板,二哥真的遇上好人了。不过最近无论二哥还是黄鼠狼做事都神神秘秘的,似乎很见不得人,她才又想起二哥的从前来。既然两个人是一起的,二哥坏,那黄鼠狼也不会好到那儿去。
春梅现在担忧的倒不是黄鼠狼偷还是盗,她所担忧的是黄鼠狼被抓。她的生活来原全靠了黄鼠狼,一但他出了事被抓了,她怎么办?尽管黄鼠狼说话仍旧甜蜜蜜的,没有表露半点慌张,但比以往显然谨慎了许多。黄鼠狼到底干啥的?她也有了怀疑。
这几天大家都不要出去,需要啥子由春梅给买回来。我不在的时候,这里的事由豺狼负责。黄鼠狼见几个人都到了,就说道。
上街也不行吗?有人问。
不可以。黄鼠狼没给半点余地。难是难受一点,但安全。比出去被抓住蹲监狱好受点。特别是豺狼,更露不得面。他接着说道。
既然黄鼠狼这样说了,来的几个人再不敢说什么,都乖乖的找地方安顿自己。
把人安顿好,黄鼠狼又叫春梅把所有的窗帘拉上,免得被外边看到了屋里的人。做好这一切,黄鼠狼要走了。
恁晚了还走哪儿去哟。春梅见了很不高兴。千等万等才来一次,来了连床都不上就要走,春梅那里受得了。
黄鼠狼说还有事。得今晚办完。
春梅哪管这些,见黄鼠狼执意要走,真的急了,呜呜的哭起来。黄鼠狼看了,自己也觉得过份,就留下了。
上床后,春梅要做。黄鼠狼因为在来之前刚做过,又心情紧张,那玩意儿不太听话。勉强上去,有些力不从心。他极力想不让春梅看出什么来,这样心里就越发紧张。谁知越紧张那玩意儿越不听话。忙活了半天,就是进入不了春梅的身体里去。第一次就这样失败了,黄鼠狼只好下来。这是他和女人上床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
咋啦?春梅被撩得心慌。黄鼠狼进去不了,反而下了。就问。
太累了。黄鼠狼扯了个谎。他先让自己平静一下心情,一边稳定情绪,一边用手去摸着春梅。他毕竟年轻,精力旺盛。当心情不再紧张之后,只一会儿,那玩意儿就勃起了。
得到满足之后,春梅很快沉沉睡去。先前的所有担忧,都在和黄鼠狼完成的极度快乐中消失了。
这一晚,春梅睡得很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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