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上班后,陆杭杭一路歌声一路笑声,远远地就能听出她的精神舒畅来。这是认识黄果树以后才有的。她突然的好心情弄得搭伴张云和云里雾里,搞不懂她的动力来自何处。案子已经弄得人头昏脑胀的,还有精神唱歌。张云和心里嘀咕,嘴上却不好说出来。昨晚虽然睡得迟,还做恶梦,但丝毫没有影响陆杭杭的情绪,她依然青春阳光,精神抖擞。
当她哼着歌来到办公室的时候,被张云和打断了。“今天去熊家坳。”张云和说。因为对黄鼠狼的调查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张云和小组转为调查棕熊。“哦”。杭杭应了一声,闭上了嘴。去熊家坳她打心眼里不愿意,倒不是因为路远,而是这一路有彭队在,不自由。彭队不象张云和好说话,打声招呼就可以走。不过,工作安排由不得个人性子,她最终还是去了熊家坳。
两三天来,彭队他们对棕熊的调查已经有了一些进展。“5·11”晚上棕熊一伙人的确不在家里,直到现在也见不到人影,没人晓得去了哪里。在去熊家坳村的路上,张云和跟陆杭杭概略地讲了昨晚各小组汇拢的情况和调查到的耗子的情况。有可靠消息说,耗子那一伙人并没有逃,正躲藏在市内的某个地方。早上重新调配警力的时候,已经加强了那个组的力量。如果运气好的话,今天应该有收获了。张云和说只要抓住棕熊或耗子任意一个,哪怕是他们的马仔,“5·11”案就会获得突破。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虽然两伙人中只有一伙是凶手,但另一伙肯定也知情,要不咋会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了熊家坳,陆杭杭和张云和两人去复查村东头的二百六十一户人家。这是案发的第二天就来查过的,当时因为时间紧,整个村就来了两个人,查得粗糙。这回要一家一家的全查一遍,要核对到每一个人。陆杭杭和张云和投入工作后,刚刚查了十来家,张云和的电话急促的响起来。“快,收队上车,去文家坝深水码头。”陆杭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猜疑是不是找着棕熊了?上车后张云和才说,文家坝码头又发生枪杀案,棕熊死了!被打死在深水码头的仓库里。
警笛一路呼啸着,警车通行无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案发地深水码头。和上次一样,陆杭杭还是来晚了一步,深水码头2号仓库已经被封锁起来。她有些懊恼自己运气不好,总比别人晚到。在她看来,先到会多发现更多的线索,侦破起来就容易得多。不过这回还好,因为等待张云和的到来,仓库里边的现场一点都没动,原样保护着。陆杭杭走进仓库只呆了一会儿,就赶快出来了。她强忍着胃的翻腾,没有吐出来,只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壮志归壮志,头一回看到枪杀的人,陆杭杭还是受不了那刺鼻的血腥和死尸的难看。
“哪个先看到的现场?”张云和细看了一遍后问。仓库管理员赶快回答说“我”。张云和就叫他先说说发现的过程。仓库管理员说,深水码头一共有5座仓库,是并排着的。2号仓库在中间。今天要来一批货,进到2号仓库里。上班的时候,他来打开2号仓库,先清理一下,准备准备。不料走到仓库前,看到门是虚掩的,没上锁。他大吃一惊,以为挨偷了。等慌忙推开门进去时,眼前的情景吓得他大叫着狂奔而出。棕熊卷曲着身子横在地上,脑盖被揭掉,脑浆溅了一地!他赶快报了警。
“晚上没有值班的?”张云和继续问。
“有。平常我每天晚上都在这里住,昨天晚上家里有事,回去了。没想到这一走就出事。”仓库管理员说。
“你家里什么事?”张云和又问。
“其实也没啥子事。是汪五那小子开玩笑。傍黑的时候,那小子急匆匆的跑来,说我老婆被车撞了,车老板没逮着,他帮我把人弄回家了,在家里躺着呢,要我赶快回去。到家才看到老婆好好的。正说要找那小子算帐呢。”
“是这样啊!”张云和沉思片刻,叫陆杭杭道:“小陆,你去看看那个汪五,把他叫来。”
陆杭杭去了约半小时才把汪五找来了。汪五是个“棒棒”,在码头下力的。杭杭在码头好一会才找到他。张云和问哪个叫他来喊仓库管理员的时候,他说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碰到的时候很急的样子,说是仓库管理员婆娘出了事,叫给带个信。那人说自己也是做好事。临了还给了20块钱,他没有要。
“你认得那个人不?”
“认不得。”
“记得样子噻?”
“样子到记得,冬瓜脸,胖墩墩的,剪的小圆头。”
“这样吧,耽搁你一下,跟我们去队里,画一下那个人的像,好吗?”
“行。没啥子得。”
张云和看现场清理差不多了,就带上人回队部迅速展开案情分析。“现在可以复原昨晚深水码头发生的事了”,他说。
昨天晚上7点过11分左右,汪五在码头西边“碰”上一个人,让他带信给仓库管理员,慌称其老婆出了车祸。7点30分,汪五把这个消息送达了仓库管理员。仓库管理员随即离开码头赶回家。仓库管理员住城南,回去了的他见老婆没事,本想返回。因为离得远,难得回家一回,所以就留下没再回码头。这样,深水码头昨晚事实上没有人,这就为作案人提供了难得的利用空间。这个空间不是偶然,而是有人事先精心策划的。这个人现在虽然还说不准是谁,但有一点很清楚,这是又一起黑老大的火拼案。其特征有二:一,棕熊是被枪杀的。在枪支管制这么严的状态下,一般人是不会有枪的。只有胆大心黑的黑社会性质团伙,才会有枪。二,棕熊身为黑社会性质团伙头目,不仅自身带有武器,而且防范意识很强,出行都带有马仔,一般人只会是被他杀,不会杀到他。深水码头处于无人状态这段时间里,有人事先约了棕熊在2号仓库见面。棕熊于9点左右到的2号仓库,进去以后枪就响了。那么,是谁杀了棕熊,为什么不见其马仔被害?跟棒槌被杀有没有联系,是不是同一个人所为?这些东西搞清楚,才好确定侦破方向。我个人认为,有两个人具备杀棕熊的条件,一个是黄鼠狼,另一个是耗子。黄鼠狼在监狱服刑,我们去查过,可以排除。耗子从“5·11”到现在一直隐藏着,找不到人,有作案时间和动机,嫌疑最大。
听完张云和的分析,其他的人又谈了一些各自的看法,最后都集中到耗子身上。柳副局长看了每一个人,最后拍板说,“5·11”和“5·15”两案性质相同,合并侦破,由张云和带陆杭杭具体负责,另外再配4名队员。先从耗子入手,务必在短期内抓到耗子。说完望着彭队问,“你有啥补充的?”
彭队摇摇头说“没有了。按照柳局的安排,抓紧干活吧。”
陆杭杭听了柳副局长的工作安排,翘了翘嘴巴,跟张云和出发了。
七
下午刚一下班,柳副局长就关上门,匆匆走了。
柳副局长没有回家,而是直奔西山饭店。他刚开完案情分析会,请吃晚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请吃饭的人叫韩露,宏达公司老总。
韩露做着不大不小的生意。他的宏达公司经营着一个娱乐城,一个肉食品加工厂,在西山也算能走上台面的人物了。
韩露交友很广,黑白两道都混得不错。在黑道,跟被杀的棒槌一直关系很好,和黄鼠狼耗子等也过得去。棒槌被杀后这几天,他一直没在家。昨天刚回来,听说了棒槌的事,特意找到柳副局长,要他帮忙,尽快抓住凶手,为棒槌报仇。
韩露跟柳副局长的关系是最近才升温的。说起两人的认识,还得感谢棒槌。黄鼠狼犯事入狱,棒槌夺得了他所有的地盘,一下子变得财大气粗。那天棒槌很高兴,在这西山饭店撒钱招待朋友。来的都是西山走在台面的人物,除了象韩露这样一些人外,柳副局长也在其中。
韩露很佩服棒槌,居然能请动这么些有头脸的人来。虽然是以资助贫困生入学的名义,棒槌也的的确确拿出了钱来,资助了那些没钱入学的大学生、中学生和小学生,但也只不过区区十万元啊!看看桌子上坐的吧,教育局长、中学校长、柳副局长、派出所长,还有厂长经理等企业家。好不气派!
很巧的是,韩露和柳副局长坐在一张桌上。经过介绍,他们认识了。为了有深的印象,席间,韩露陪柳副局长喝了好几杯酒。
饭后,韩露本来是要先走了的,被棒槌叫住。
“你陪柳局去洗个头吧。”棒槌吩咐说。那口气哪象是对一个台面走的人,简直就是老板对员工,父亲对儿子,没有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当着柳副局长的面,韩露哪好说个不字呢。他连连点头说“好啊。正愁没机会向柳局长效劳呢。”回得很爽快,脸上闪着的也是真诚的笑。
棒槌的客人是一对一照顾的。虽然都是台面上的人物,但是因为身份不同,所能起到的作用不同,棒槌便把他们搭配利用。比方请一个政府官员吃饭,除了他自己,总要请一个企业老板作陪。明了的人不用细说,一看就晓得谁是冤大头。也许有人会说,那个老板自己太傻,为啥要去呢。这就是没打在自个儿身上不晓得痛。你敢不去吗?一顿饭能花多少钱?吃喝玩的花销大不了几千块。如果不去,惹恼了棒槌,找你一回麻烦,你的损失可就大了。去年滨西路卖烟花爆竹的老板董青林就因为棒槌请吃饭不理会,晚上他的门市就起火了。烧毁了刚进的几十万元烟花爆竹不说,整个门市也被炸坏了。还连带毁坏了相邻的两间别人的门市,赔了好几十万。警察来看了,那火是从里边烧起来的,爆竹炸后的现场没有留下任何人为放火的线索。尽管人人都怀疑那火肯定与棒槌有关,但是查不到证据,案子就不了了之,至今还是个没破的悬案。
这还不算。门市火灾不久,董青林出街办事,就在银行门前的街上被出租车撞了。虽然后来找到了那辆车,但司机却跑了。最后拍卖那辆车得了一点赔偿,但他却从此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这样的事不止在董青林一个人身上发生过。教训太大,你说哪个还敢不去?
韩露带着柳副局长去洗头。柳副局长起初推辞,坚决不去。后来经不住韩露的热情相劝,就随了去了。上了车,韩露想洗啥子头啊,不如去泡个桑拿。于是也不跟柳副局长说明白,直接不车开到城东的桑拿浴室。
“泡澡哇?”走进浴室,柳副局长问了一句。
“这种天气,泡个澡舒服些。”韩露笑着说。
“好,好。泡个澡要得。”柳副局长笑着点头称道。
桑拿浴室有大小两种浴池,大浴池是大众化的,人多,洗着不舒坦。小浴池只供一两个人泡,水干净,洗起安逸。韩露把柳副局长带进一间小浴池,就他们两个人泡。这种小浴室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说话方便,很多机密事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谈成的。所以,小浴室虽然价格贵一点,但生意很红火。韩露和柳副局长没有机密可谈,就山南海北地吹。两个小时泡下来,就混得熟悉了。
泡过桑拿出来,柳副局长显得很惬意。韩露送他回去的路上,把韩露一连称赞了好几次。此后,韩露又单独请过柳副局长。最近,韩露请柳副局长的次数多了起来,关系也日渐密切。
“听说你出差了噻,才回来?”见了面,等坐定之后,柳副局长礼节性的问了一句。
“是啊。昨天黑了才到家。听到棒槌的事,真不敢相信。”韩露回答说。
“那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肯定是黑吃黑火拼。”柳副局长透了一句定性的话。
“不管怎样,那是人命案啊。除了政府,没有人有权杀他的。”韩露愤愤的说。
“肯定是。所以我们才追查呀!”
“这事要麻烦你多费心。你晓得的,棒槌和我很要好。虽然他的一些行为我很不赞成,但从朋友的角度,我得帮他,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这是我们的职责,不说也罢。放心,早晚会还他一个公道的。”
韩露见话说到此,也就打住。说了一些别的事,喝完一瓶泸州老窖1573,两人才散去。
八
西山煤矿离市区21公里,背靠着大山。从矿区再往里走约七八公里,是大山的边沿,叫熊坪村。这里有一小块凹地。凹地的中央有一处房屋,三开间,土筑的墙,小青瓦盖顶,前后墙各有一个不大的木条窗户。房屋四周有约八九百米的开阔地,长着浅浅的荒草。房子早先是村里林场看林用的。十多年前,这一带树木砍光了,集体造了几年林造不起来,被迫搞承包经营。这里2000多亩荒山承包给了一个叫柳林的人,屋子也随之归了他。这屋子因远离人家,平常就住了一个守林人。只有当林子的间伐季节,才会人丁兴旺。看林人是柳林请的,前几年上山打柴和盗砍林木的多,守林人寸步不离的守在屋子里。这两年煤炭卖钱,矿区经济好了,传统烧柴的人家大大减少。再加上现在修屋都用砖混结构,置家俱都用市场上买的,自做的不好看,自用木材量大大减少,所以,上山偷木材的现象很少了。看林人得以解脱,可以隔三岔五的回家一趟。
看林人是三天前走的,当他回来时,发现屋里不知几时突然来了四个人。几个人年龄都不大,二三十岁,都不认识。“你们几时来的?”看林人拣起被扭断的锁扣看了看,又看了看他们手里的枪,很胆怯的问道。
“昨天。来你这儿住几天。你不在,我们就进来了,不怪吧。”其中一个二十八九岁的人说道。
“不怪不怪,你们只管住就是。”看林人知道遇上了不速之客,不敢得罪。
“那就麻烦了。”还是那人说。他想了想又问“你这儿的粮能吃几天?”
“这不是,刚背来。四五天吧。我一个人的话吃个把月,现在人多了,恐怕最多就一星期。”看林人看了看几个人说。
“够了够了。我们住几天就走。”那人默算了一下,很勉强的说。“放心,我们会给你钱的。”接着又补充道。
“啥子钱不钱的哟,仅管住就是,只要你们看得起,不嫌简陋。请都请不来的客呢。”看林人显出很高兴的样子。过后他开始盘算怎样逃出去。
几个人住到这房子里后,白天足不出户,只有晚上才出来活动活动。平时用一个人在窗口放哨,其余的人不睡觉就打牌。看林人出来,也被限定在房子周围五百米的距离内。要是猛然间来到这里,除非亲自到屋里看过,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陆杭杭跟着张云和到矿山调查了一天,终于得到了一个有关耗子的线索。
张云和分析了这些天来找不到耗子的原因,发现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耗子继父的亲戚关系。耗子虽然与继父关系不好,但认识继父的亲戚,说不准躲到那一家,当事人又不敢声张的话,到哪儿找去?既然种种迹象表明耗子没跑出去,那就肯定藏在市内的某一个地方,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张云和暗下决心。
有了这个发现,张云和陆杭杭一行六人再赴西山矿区,分三个组重点排查耗子所有的亲戚熟人关系。下午五点过钟的时候,张云和陆杭杭这个组有了重大收获。耗子继父的姐姐反映,他们有一个远房表亲在挨近大山的熊坪村,听说经营着几千亩林地,但已经有一二十年没来往过了。“耗子刚随母亲来的时候去过两回,或许都认不得了。”耗子继父的姐姐这么说。
不管怎样,这是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张云和没有犹豫,立即带着人飞奔熊坪村。到了才知道,这家人根本不可能藏匿耗子。
这是一个大屋基,住有五六户人家。从屋子的分布来看,原来是一个三合头房子,后来各家修新房时才陆续拆开的。仅管房屋没有再连在一起,但五六家人的房子团得都很紧,谁家有一只苍蝇飞过,隔壁人家都会看的清清楚楚。这样的环境根本不适合躲藏。张云和看后心就凉了半截。不过既然来了,大家还是耐着性子走访了一遍,结果跟判断的一样,没有任何收获。因为这几天根本没有人来过!
就在陆杭杭催着要走的时候,张云和突然想起林场来。在矿山了解时,不是说这家人经营着几千亩林地吗?有林子就要管理,山上应该另有可居住的房屋,会不会躲藏到山上?再问这家人时,得到的答案是不可能!这家人二十来年没见过耗子了,除非他找到家里,说起来还有可能认得,如果不说,就是在路上碰见了也认不出。何况这家人已经一个多月没上山去过了。山上只有一个请来看林子的人。
“那就告辞,打扰啦。”张云和没想到问出这样的结果来。从这里所有人的表情来看,他们并不象在刻意撒谎。也就是说,耗子的确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也没有来找过这家人。不过张云和的秉性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告辞出来,他决定还是到山上看看。他想的是,只有亲自查过了,才能确定到底来没来过。说不定就藏在山里呢?
从熊坪村这家大屋基到山上看林子的小屋有六公里多,全是向上爬的山路,中间还要经过几道又窄又陡的拐。路的一边是万丈深渊,难走不说,还很危险。人们运东西上下山全靠背,稍有不慎,就有掉下山崖的可能。别的人还好说,苦的是陆杭杭。一生中几时走过这样的路?她爬几步就要歇一歇,上陡坡和过拐时,完全要张云和扶着牵着,时不时还要发出声声尖叫。这样走起来不仅很慢,如果犯罪嫌疑人真的藏在山上的话,还会过早的暴露目标,让其逃跑。张云和看这样走不行,就留下一个人照顾陆杭杭慢慢的跟上来,自己带着另外三人先走了。
一个多小时后,张云和他们终于看见了小屋。几个刑警就要往前扑,张云和招呼住了他们。他给几个人摆摆手,叫大家不要出声,然后悄悄的躲进树丛里,静静地观察凹地中央的土屋。耗子他们手里有枪,土屋四周开阔,如果贸然过去,这伙人果真藏在小屋里,凭他们几个人抓不住耗子不说,很可能造成伤亡。
张云和决定等。有人肯定要出来活动。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过去了,土屋里始终没有动静。难道看林人也不在?张云和心里犯嘀咕:是不是自己太小心了!他正欲过去看看,落在后面的陆杭杭到了。
“哎哟,终于到了,好难走啊。”她大声地吼了一句。张云和立刻双眉紧锁,用手示意她别出声,随即飞快地把她拉进树丛里。
陆杭杭这一吼,音量虽然不是很高,但在寂静无人的地方,听起来还是很响亮。也不知是屋里的人听到了传过去的人声还是无意识看看动静,屋里出来人了。可是出来的人并不东张西望,直接转到房后,好象是弄柴火进屋。这人一看就知道是看林人。张云和很失望,忙活了半天,爬了这么远的山路,居然还是没有耗子的影子。他正要过去讯问看林人,身边的警察拉了他一下,轻声说“快看”。他已经看到了,从土屋里又出来了一个人,不同的是,这个人手里端这一枝猎枪!显然,这个人是监视前一个人的。只一会儿,先出来的人抱上柴后,两人又进屋了。
一看这架势,干警们全都兴奋起来。从拿枪的人看,耗子确定藏在这里无疑。因为拿枪那个人正是耗子的马仔侯波。
兴奋之余,张云和赶紧向局里汇报,要求调武警支援。随后把警察运动两人到屋后,控制其他出口,并重新分布了警力。
一阵小小的躁动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几个人静静的等待援兵的到来。
现在张云和开始思考下一步怎么办,怎样才能捉住这些亡命之徒。最要命的是看林人在里边,在动手之前必须先救出这个人,要不被耗子一伙劫为人质就麻烦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第一批武警赶到了。这时已近黄昏,再晚天黑下来就困难了。张云和简单介绍了情况,三十多名武警悄悄运动到四周,把土屋牢牢地包围起来。
张云和开始想办法引出看林人。他让两名警察穿便装出现在路口,假装是不经意来山上的。一人很随意的对着山凹吼,就象爬了很长的坡突然来到山顶那种样子。这一声吼果然把看林人吼了出来,不过就象前次那样,后边远远的跟着一个端猎枪的人。看林人走出不远就站下了,他看到了两个人在做手势,随着震耳的一声“扑倒”,枪声响了,子弹尖叫着飞过。他赶快扑倒在地。后边端着猎枪的人仰面横躺在离他十多米远的地方。“快打,别让屋里的人出来。”张云和一声大喊,土屋四周密集的枪声顿时响起,打得土墙上的泥哗哗的往下掉。看到屋里的人一时被压住了,张云和一个翻身,飞快地匍匐前进到看林人跟前,拖着他连爬带滚回到安全地带。
问清了屋里的人员和枪支,张云和叫停止射击。警察开始喊话,“屋里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争取从宽处理,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喊了半天,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一个武警战士想接近土屋,刚错身站起,屋内“叭”地飞来一枪,子弹擦着头皮飞过了。他赶紧趴下。
看来,这伙人喊话跟本不听。这时分管刑侦的柳副局长赶到了。用短暂的时间问明了情况,果断地下令:强攻土屋,留下活口。
武警中队长得到命令,再次详细察看了地形,决定用火力压制屋内,从死角炸开缺口强攻。顿时,几十支枪同时开火。一个武警战士带着几公斤重的炸药突击到土屋转拐的墙根下。这里屋内的枪打不到。武警战士沉着地拉掉引线,飞快跑开卧倒。一阵白烟过后,“轰”的一声巨响,土屋被炸塌了半截。几名武警冲过去,经过仔仔细细搜索,在正门的屋子找到一名伤者。再搜,又从炸垮的土墙泥堆里拖出一人,已经被炸得肢体残缺,死了。
“报告,经过几遍搜索,屋里没有再发现其他的人。”一名武警班长搜索完毕跑来报告。
不对呀,看林人见到的是四人,现在两死一伤才三人,还有一人呢?而且经过辨认,缺的正是要抓的关键人物——主犯耗子。张云和提出了疑问。抓获的那家伙因伤较重,已经送走治疗。张云和只好再问看林人。看林人说中午还四个都在,下午他就被限定在厨房,就是炸垮的那间屋里,没有出来过。直到听到外边有人喊叫,才被叫出屋子看动静。警察和武警再次将土屋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耗子。
天已经黑尽,一行人只好先撤下来,再作打算。
两天以后,抓获的家伙能开口说话了。张云和带着杭杭去审问后,才得知耗子下午就离开了,他们到时根本没在土屋里。“真是耗子,狡猾得很。又让他溜了。”张云和嘀咕了一句,重新投入抓捕耗子工作。
九
黄果树那天送陆杭杭回家以后,这几天都没再见到她。打电话给她时,不是关机就是不得空。周末的上午,他又打了电话,陆杭杭说“再说吧。空了我打电话给你。”见不到陆杭杭,黄果树心里很烦。百般无奈的他只好去了春梅那里。
“出去走走吧。”黄昏的时候,不明就里的春梅见黄果树郁郁寡欢,就说道。
黄果树在沙发上坐了半天,觉得的确很无聊,就说“走吧”,两个人便一同走出来。迈出门槛的一瞬间,他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陆杭杭打来的,立刻兴奋起来。他退回屋里,避开春梅接过电话,然后对春梅说,“我有事,你一个人去走吧。”慌急急出门而去。
陆杭杭说她刚下班,叫黄果树去接她。黄果树坐上的士车后又给陆杭杭去了一个电话,叫她到西山饭店旁边的邮亭等。西山饭店离市公安局有一段距离,黄果树不愿去公安局门前晃,就叫陆杭杭走出来。他想带陆杭杭去一个地方。为了安全,他随后又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
接到陆杭杭,黄果树叫司机掉转车头,直奔市郊。来到岔路口,两人下了出租,旁边早有一辆黑色“蓝鸟”等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下车打开了车门,黄果树让杭杭上了车,自己也跟进去。蓝鸟车象脱缰的野马,眨眼就从视野消失。
“你要带我去哪里哟?”陆杭杭见车驶出城外,往山里走。车里还有一男一女,疑惑地问。
“去一个好地方。忙了恁些日子,该放松放松了。”黄果树笑着小声说。
“到底去那儿哟,不说我下车了。”陆杭杭见黄果树不说去向,做出不高兴的样子。
“别别别。原想给你一个惊喜,你想先知道,就给你说了吧。去忘忧谷。他是唐兴,她是他的女朋友。”黄果树赶快吐了真言。并且把车上的两人作了介绍。
“要走一两个小时,算了吧,到了很晚了。”
“明天是星期日,又不上班,怕啥呢。”
“警察哪有啥子星期天啊,有事就得干。这些天正忙着呢。”
“有事立刻回来就是。”
说到这儿,陆杭杭没有再坚持,任黄果树驱车往忘忧谷飞奔。
天空阴阴郁郁的,是初夏最常见的那种山雨欲来的天气。路上车流不大,二级路上车速竟也达到了八九十码。黄果树挨着陆杭杭坐着,脸上始终洋溢着笑。时不时飞出一句问候或是调侃,让陆杭杭开心。有时陆杭杭甚至放声大笑。
一个小时又四十分钟后,蓝鸟车停在了忘忧谷。
忘忧谷是西山风景区的一个景点。这里山高谷深,景色秀丽。谷内有猴鹿野鸡画眉等数十种动物的动物园,有幽静的原始老林长廊,有外表象看林人的小木屋里边却极具现代设施的森林木屋。
这,是忘忧谷吸引力所在。也是黄果树带杭杭奔去的原因。
下得车来,天太晚,看不成动物了。四个人很自然地分成了两组。唐兴去开了两个房,他带着女友住了一间,给黄果树留了一间大的。车上一直没说话的他,临进房前笑着打趣了黄果树一句:“山间夜凉,别忘了盖好被盖哟。”黄果树笑嗔道“去去去,各人干你的去。”把他撵走了。
陆杭杭要另外再开一个房,黄果树说大深山里,晚间野兽多,还有贼,怪吓人的,担心她一个人住怕。“一会我睡地板就是。”他表白说。陆杭杭想也是,这深山老林里,夜半三更真的跑来一头野猪野狼的,还真可怕,就没再坚持。
房间真的很不错,浴室空调一应俱全。山里的夜很静,空气新鲜。陆杭杭打开窗,山风习习吹进屋内,凉丝丝冰冷冷的。四野很黑,除了隐隐约约的树林,看不到旁的任何东西。突然,一道闪电远远划过,黑夜在瞬间被照亮了。陆杭杭看到了大雨从树林上方袭过来,接着就有了哗啦拉的雨声。
大雨终于来了!
黄果树走过来关上窗户,“小心,雨飘进来了。”拉着陆杭杭离开了窗口。
陆杭杭顺从地从窗口退回来,坐在了沙发上。黄果树削了一只苹果,“吃吧,新鲜的。”苹果是来时黄果树叫唐兴买的。是山东的那种又大又红又脆的苹果,很好吃的那种。
陆杭杭接过苹果,用刀切开一半给黄果树“你也吃吧。”然后划开一小块放进嘴里。
黄果树说“你吃吧,我再削。”又拿起一个苹果飞快的削起来。
吃着苹果,黄果树去浴室里放满了水,试了试水温,出来对陆杭杭说“洗洗吧,洗过舒服些。”
陆杭杭看着黄果树做这一切,眼里透出柔和而温馨的光。她打量着,审视着,这时的黄果树一点也没有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显得体贴而温情。她从心底里笑了。那是一种胜利的笑。就象驯马人驯服一头桀骜不驯的野马,一种征服后满足的笑。
记不清是谁说过,人有一种贱性: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珍惜,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现在,陆杭杭觉得自己已经征服了黄果树,所以,她有了开心的笑。
陆杭杭进浴室洗了个澡,整天的疲劳仿佛都被水冲走,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她打开mp3一边听音乐,一边看电视。不多一会儿,黄果树也洗完澡出来了。
“舒服吧,这里?”他问陆杭杭。
“还行。清新而又幽静,夜也很美。可惜下雨。”陆杭杭说
“原本想搞篝火晚会的。你想啊,烤几只兔或一只羊,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喝啤酒,是多么惬意的事?恼火的是这场雨。”
“真的呀,那可好玩极了。哎,运气不好,没口福。”
“要不我叫唐兴他们来干啥。可惜,想慰劳人民警察都不行,老天不帮忙。”
“不关事,还有机会。不过还是要感谢你。”
“哎,你们一天忙到黑,连出来的时间都没有,抓到罪犯了吗?”说到这儿,黄果树不经意的问道。
“抓到啥子哟。这个‘5·11’案越来越复杂了。开头怀疑是棕熊杀的棒槌,正抓捕的时候棕熊被打死了,这才又怀疑是耗子干的。那天去抓耗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藏身地,费了那么大的劲包围住小土屋,结果还是让他给跑掉了。这耗子真是名副其实,太狡猾。”陆杭杭把几天的辛苦全倒了出来。
“啊。那个啥子呐,叫耗子的真是狡猾。不过他跑不掉的,相信你们能抓住他。”黄果树鼓励说。接着端来一杯水,“来来来,人民警察辛苦了,请喝水。”
陆杭杭被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喝进口里的水“噗”的一声全噴了出来,洒了黄果树一身。
“哈哈”,陆杭杭大笑着拿纸巾给黄果树擦胸前衣服上的水,黄果树也伸手在擦。两人的手碰在一起,黄果树趁势抓住陆杭杭的手一带,陆杭杭就扑在了他怀里。刚刚从浴室出来,洗掉了所有繁尘和臭汗,男女人各自散发的清香把两个人紧紧地吸住。陆杭杭眼里放着光,定定地看着黄果树。黄果树则两眼发红,浑身发热,嘴唇伸了过去。倾刻间两张嘴就紧紧咬在了一起。
黄果树一只手紧紧搂住陆杭杭,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抚摸着。陆杭杭身子软了下去。黄果树将她抱起来,轻轻的放到床上,慢慢的脱去外衣,回身拉灭了电灯------
这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哗啦拉的砸在树林里,屋顶上。夜,一片漆黑。
起风了——
十
连着几天,王春梅心情很不好。
那天黄鼠狼去的时候,她着实高兴了一阵子。原以为要住一晚或亲热一番才走的,不想一个电话就匆匆走了。唉,也不知是哪个的电话,真该死!春梅在心里诅咒。
这一段时间,黄鼠狼来得稀疏了。春梅一直在自找原因,是不是自己哪儿做得不好,惹他生气了?她反反复复对照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没发现有什么错。在黄鼠狼面前,她是低声下气惯了的,每一件事都小心翼翼。想了半天,连头都想痛了,也实在想不出缘由来。
除了生理需要的原因外,令春梅生烦的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没钱了。春梅的生活花销全是由黄鼠狼给的。这一段时间,黄鼠狼不象刚开始那样大方了,钱给得少了。春梅极力讨好他,就是要多得点钱,但没用。黄鼠狼不仅来得稀疏了,给的钱也一次比一次少。
春梅除了吃饭花钱,她还有一项重要的开销:跳舞和吃摇头丸。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原来从不跳舞的,自从那回跟黄鼠狼去舞厅吃了那个东西,听见音乐就想跳。还有那摇头丸,搞不清楚是啥子东西做的,越吃越想吃。到了现在,不吃就不舒服了。
现在,她手头的钱越来越紧了。这个月房租都还没交。昨天房东就来催了,说再不交房租的话,就要请她搬走。所以,她急切地盼着黄鼠狼来。她想去找他,却不知道到哪儿找。他从没告诉过具体干啥子,在哪儿办公或开店。她只知道他是做生意的,做大生意,做很大很大的生意。这还是她二哥告诉的。他不说,她也就从不问。从小妈妈就告诉她,男人的事少去管,少问,只要他拿钱回来就是好男人。她记住了,也应用了,但不知妈妈的话是不是对的,会不会害了自己!
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二哥。对了,二哥应该知道他在哪儿的,二哥不是一直跟着他吗?她一下来了精神,奔到电话机旁给二哥打了电话。
二哥倒是很关心,听她说没钱了,马上说给她送来。但问到黄鼠狼时,二哥也说不晓得,说也好多天没看见了,正找呢。
这么个大活人能到哪儿去呢,不是说平时都在一起吗,怎么突然间找不着了呢?春梅担心的是黄鼠狼是不是出了啥事。她相信二哥不会骗她。二哥是骗过很多人,但无论如何不会骗亲妹妹的。
人最大的弱点就是看不到自己愚蠢。由于这样,不少时候就在陷阱里自己安慰自己,所谓“自欺欺人”就这么来的。王春梅是这一弱点的典型。
一个多小时后,二哥果然来了,给了她三千块钱,“先用着吧,省着点。”二哥说。
“真的没看见他?”春梅不甘心,追问二哥。
“我也到处找他呢,不晓得去哪儿了。”二哥依旧是电话里说的话。
春梅真急了,呜呜的大哭。她担心黄鼠狼出了事,自己该怎么办。
二哥见她哭得伤心,只好安慰说,“别哭了,我尽量的找,尽快找到他,叫他来。放心,他不会出啥事的。”
春梅听二哥这么说,才止住了哭。“只要他没事就好。”她说。
二哥见她没事了,起身说,“我走了,别胡思乱想的。”说完走了。
春梅擦干眼泪,洗把脸,忙忙的收拾一下立刻出去了。她去了迪厅。她现在需要的是刺激,是服下那令人疯狂的东西,是在舞池里摇摆。二哥给了她定心丸,带来了希望,她的日子,就淹没在了这样的希望中。
十一
陆杭杭总算安心过了一个休息日。天亮以后雨停了,山谷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一片清新。放眼望去,绿色的林子美不胜收。一夜激情后,陆杭杭就如这雨后林中盛开的鲜花,更加水灵妩媚。黄果树带着她划竹筏,看动物,钻老林,摘野果,嚼山珍,吃野味,玩了个痛快淋漓。他们牵着抱着亲吻着,满山谷满林子落满了笑声。直到天黑,陆杭杭没有接到一个电话。
第二天一上班,陆杭杭就被张云和叫住了。“玩的痛快吧?”他笑着问。
“嗯。你咋知道?”陆杭杭被突地一问,不禁愣了一下,脱口说道。
“昨天是星期天啊。难得的一天休息,你会不出去玩?猜也猜得到。”张云和说。其实他不是猜的,他昨天约过陆杭杭,她不在家,她妈说前晚下班压根就没回去,只说出去玩了。他打她手机,没人接。
“啊呵,还行。痛快!”陆杭杭见张云和这么说,只得说道。“跟朋友一道出去的。”说完又补了一句。
“你先准备一下吧,要出趟远差,可能要去好几天哦。”张云和不再聊昨天的事,一下子把话题拉回工作上。
“去哪儿?”陆杭杭听说出差,赶快问了一句。这时她的心都在黄果树那儿,根本不想出差。
“广州。快准备吧,10点的飞机。”张云和回答了她,就准备自己的行李去了。不过他补问了一句,“要帮忙吗?”
“不用。”陆杭杭听说去广州,心情好了一点。南方的这座名城她早就想去,一直没去成,这回有了机会。但是因为牵挂着黄果树,她并没有非常高兴。离开张云和后,她赶紧给黄果树打了电话,说了去广州的事,这才去准备行理。
他们此行的任务依旧是抓耗子。陆杭杭本来是不用去的。她去完全是因为张云和的坚持。他们一行去了四个人。在决定人选时,彭大队长打算派四个男的去,理由是有女的一路出行不方便。四个人中张云和是非去不可的。这不仅因为他一直负责“5·11”案和“5·15”案的侦破,对耗子情况最熟悉,更重要的是他遇事冷静,处理问题果断。临时追捕小组由他领队。他坚持陆杭杭也去。他的理由更充分,陆杭杭是新手,很需要这样的大案锻炼。既然是师傅和搭伴,他就有责任带好她,不能把这样好的锻炼机会给她放过了。况且一路是四个人,有一个女的在,遇上特殊情况也放便处理。他这样一说,彭队也觉得在理,这样,陆杭杭就被派上了。
其实张云和要陆杭杭一路去是另有原因的。在他心里,早就爱上了这个新来的搭伴。陆杭杭来的第一天,她的青春,苗条,漂亮而充满活力就深深地吸引了他。后来,陆杭杭分给了他带,做了他的搭伴,他暗自高兴了好一阵。有人嫉妒,开他的玩笑,说他走了桃花运,他一笑置之,把幸福藏在心里。以后,凡事他都特别照顾她,只要是不影响工作的事,他都依着她。这段时间以来,张云和已经习惯了陆杭杭在一起。他这一走,也不知要耽搁多少天,要是把陆杭杭留下来,谁知会发生什么变故呢。所以,他要陆杭杭跟着走。
陆杭杭心里明镜似的,她看出“师傅”的热情来,知道是为的什么。不过她一直没把他当一回事。用这样放式追求她的人太多了。当有人当着两个人的面开玩笑时,她就说“是啊,他是我师傅,对我好着呢。”一起工作这些日子,她也感觉出张云和人好。如果不是那天去红河市,在别墅里碰上黄果树,日子长了,说不准还真会爱上他。
陆杭杭与张云和怀着各自的心思走在了去广州的路上。
五月的广州很热,虽然夜晚海风习习,下凉得很快,但是白天的热很让人难受。张云和他们下飞机才刚下午一点,正是热的时候。他们只好先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旅馆住下,打算稍稍休息后再去市公安局。
开房间时,陆杭杭住了一个单间,余下的三个男人住两间。小蒋和小韩抢先住进了其中的一间,把挨着杭杭的那间留给了张云和。他们没有用语言表达什么,只是眼神有些怪怪的。
休息了一个小时,张云和就叫起了大家,直奔市公安局。广州市公安局刑侦处接待了他们。听了情况介绍,刑侦处叫他们先等一等,说让下边派出所先查查,弄实在了才去抓。他们就只好先回旅馆了。
吃过晚饭,陆杭杭早早地关了门,一个人躲在里边不知干什么。张云和洗漱完毕,感觉轻松了不少,一看时间还早,就去敲陆杭杭的门。陆杭杭答应着,可挨了好久门才开了。“要出去呀?”她脸上显出无奈。
“不。这么早的,叫上他们两,玩会嘛。”张云和说。
“玩啥?”
“拱猪吧,会不会?”
“你老土啊!现在而今眼目下哪个还玩那个。打跑得快吧,1246。”
“一块两块四块六块?”
“哈哈,逗我开心呀!一十二十四十六十。”
“不要输一两千呀?我可没那么多钱。”
“那还不如出去逛广州城。”
“那就出去逛逛吧,我叫他们出来。”于是张云和叫出了小蒋和小韩。
广州的夜是美丽的。人流熙来攘往,大街上车水马龙,霓虹灯闪闪烁烁,夜总会里震天响的迪斯科音乐-----尽管陆杭杭见多识广,还是被这南方大都市的繁华迷住了。张云和他们更是只感眼睛不够用。不过,这种感受只一会儿。一会儿过后,他们就感到了尴尬。
女孩子天生爱逛商场,购物是她们最能感受到的乐趣。陆杭杭家境好,从小喜欢买东西,来一趟广州,当然要买点中意的带回去。小蒋小韩也想给家人买点东西。可是,他们走进商场不一会就退出来了。不为啥,就因为囊中羞涩。
走到货柜前一问价,他们着实吃了一惊。除了衣物比内地便宜点外,从吃食到饰品到用具样样都贵。西山市人均工资收入不高,比起沿海来原本就差了一大截,再加他们这类出差的人不会多带钱,所以一问价,只能表现惊愕。张云和原打算给陆杭杭买点什么的,进商场后才发现啥也买不成。因为他知道,钱少了的东西陆杭杭看不起,钱多了的自己又无能为力。就这样,他们一个个摇着头退了出来。只有陆杭杭买了一套时装和一副铂金镯子。
不敢逛商场,迪厅酒吧更消费不起,他们只好再回旅店。
张云和进屋一会儿,又敲开了陆杭杭的房门。“反正还早,和你闲聊一会儿。”进去后他说。他坐到沙发上沉默着,好几次嘴唇动了又动,看样子的确想要说什么。陆杭杭坐在床边上,专心地欣赏刚买来的东西。“师傅你看,我这套衣服好看不?”也不知她是不是有意堵张云和什么。这样冲他叫道。张云和神情有点呆,木木的说“好看,好看”,连他自己也奇怪那声音,很不象从他的口中发出的。
一句话过后,他又没说的了。屋子里又陷入了寂静。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很尴尬。终于,张云和沉不住了,他动了又动,鼓足所有的勇气开口说道:“我说------我说------”
“你要说啥?师傅,我听着呢。”陆杭杭见张云和脸色涨红,说话结结巴巴,看着他问说。
“我说呀,这耗子会藏到哪儿呢?”张云和听陆杭杭一声师傅,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话说出来,竟然变成了工作。奇怪的是,说这样的话他一点也不结巴了。他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想说的话到了节骨眼上竟不会说了。想不到在陆杭杭面前自己会这么窝囊,要说的话说不出口。
“肯定在那个角落里,这家伙太狡猾。”陆杭杭听张云和说出来的是工作上的事,紧张的心也平和了。
“所以要先研究研究,做出几个预案,不能老等。”说到工作上的事,张云和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思路清晰,说话流畅。“干脆把他们两个叫来一起议议”,他接着说。
“到你那个房吧,宽点。”陆杭杭说。
“行。那就到我房里吧。”就在张云和起身回房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广州刑侦处告诉说,他们要找的人已经查到,这个人目前正在汕头。问要不要立刻赶过去。
“马上去!”张云和接完电话,对陆杭杭说一声“走”,叫上小蒋小韩,风驰电掣般就往汕头赶去。
十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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