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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情人(二)三河汉子

发表于-2007年08月07日 中午2:20评论-0条

西山市距红河市128公里,一条高速公路相连。陆杭杭赶到案发地时,勘查已经结束,同事已经撤离。只留有当地派出所的两位警察在现场保护原状,以便再次复勘。

陆杭杭想问一下案子的情况,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还是及早赶回刑警大队为好,免得挨批。于是调转车头往队部赶。

市公安局地处闹市中心,刑警队大楼被分离出去,一道围墙隔出一个独立院落。陆杭杭一进院落就感觉出紧张的气氛来。整幢大楼办公室灯火通明,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看来,队里的人都没有休息。她赶紧奔进办公室,脸上带着做错事时才有的那种不好意思向队长报到。队长点点头,没有说啥,回头给她的搭伴(也是带她的师傅)说,“把情况先给她说说”,就又研究案子了。

她的搭伴叫张云和,刑警队探长。

张云和等陆杭杭喝了水,喘息停当,才给她说了案子的大致情况。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沉沉夜幕下的西山市滨河路“东方之珠”茶楼里灯火辉煌。二楼的一间叫西山的包间里,黑老大“棒槌”正全神贯注地与三位朋友打“跑得快”(扑克牌的一种赌博),丝毫没有感到危险正悄悄向他逼近。也难怪,在西山市,谁敢和他较量?敢在太岁头上动粗?

距茶楼不远处,一个黑影躲在远离路灯的昏暗里,用手机向对方低语:“我在东方之珠,目标在二楼西山间。记住,要快,干净!”

10多分钟后,一辆用黑布遮住车牌的黑色“蓝鸟”车在茶楼门口停下。车门打开,两名蒙面男子冲下车来。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右手紧握一支手枪。另一男子则身穿藏青色西服,头戴假发,架一副宽大的黑色眼镜,端一支滑堂枪。两人杀气腾腾地冲进茶楼,直扑二楼西山包间。“蓝鸟”车的发动机却没有熄火,车门也没关。

包间里,棒槌背对门坐着,正聚精会神的酣战。突然,他听见门“叭”的一声开了,感觉背后一阵疾风袭来,扭头后看,两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砰!”“风衣”男子的手枪率先发出一声闷响,棒槌当即栽倒在牌桌子上。紧接着,“西服”男子手中的滑堂枪也响了,棒槌的颈部被打出一个大窟窿,血“哗”地喷出,溅满了牌桌和牌友的脸。两蒙面人上前推了一下棒槌尸体,确认已死,这才转身旋风般冲下楼,跳上那辆没熄火的黑色“蓝鸟”。司机猛踩油门,蓝鸟轿车箭一般射出,绝尘而去。

这个时候,几个吓傻了的牌友才想到报案。

“我们赶到时,蒙面人逃走大约只有10来分钟。当警车呼啸着尖厉的警报声停到楼下时,楼上楼下都已经围满了人。这个案子影响太坏了。”张云和继续说道。

当晚,刑警大队差不多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案情分析会展开。市局分管副局长柳正朝亲自坐阵。张云和借助电视投影,对照人像把已掌握的情况摊开,一点一点的剥开案情。

棒槌,真名张辉,31岁。该人为人狡诈,心黑手辣,是西山市赫赫有名的黑道人物。从现场勘察和目击证人的供述来看,杀人者目标明确,行动准确,下手狠。没有搜抢一钱一物,敢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作案,逃离迅捷。说明凶手既准备充分又胆大妄为,是一起典型的黑道仇杀。那么,谁是凶手呢?张云和接着分析道,再从棒槌身边的人来排查,有三个人对他欲除之而后快。第一个是“黄鼠狼”,真名黄无。这个人生性狡猾,残忍成性,也是西山市的黑道老大之一,名气丝毫不在棒槌之下。据说此人和棒槌还曾经是歃血为盟的“兄弟”,一起出来打天下。后来因争夺权利两人分道扬镳,各占一方地盘。1998年,棒槌因开车撞人致死,被法院以交通肇事罪判刑入狱。棒槌入狱后,黄鼠狼迅速将他打出来的“江山”抢占,由此反目成仇。一年以后,棒槌出狱。他很快召集起旧部,向黄鼠狼讨要失去的地盘。虽然黄鼠狼将夺得的地盘归还,但棒槌仍对黄鼠狼的趁火打劫行为十分不满。两人貌合神离,矛盾很深。

1999年的冬天,黄鼠狼与棒槌就“势力范围”在城东的西山公园展开谈判。谈判中,棒槌手下一个绰号叫“卞猴子”的与黄鼠狼手下一个叫“烙铁砣”(当地一种毒蛇名)的发生冲突。烙铁砣象被激怒的毒蛇,发疯般扑向卞猴子,左手抓住他的头发,右手拔出手枪对准他的太阳穴,“呯”的就是一枪。卞猴子脑浆迸裂,当场毙命。枪声惊动了正在公园巡逻的巡查队员黄佑斌,范文江。两人寻着枪声赶过去,与杀人后仓惶逃窜的烙铁砣碰过正着。杀红了眼的烙铁砣见两巡警扑来,“呯”“呯”连开两枪将两人打倒。黄佑斌当场牺牲,范文江腹部中弹,脾脏破裂后失血性休克。两伙黑势力团伙的谈判倾刻间演变成了杀人拒捕,石破惊天的持枪杀人大案。后来,烙铁砣被抓获后,被判处了死型。黄鼠狼当然难逃干系。棒槌指使手下举报,黄鼠狼以非法持有枪支罪被判二年有期徒刑。黄鼠狼入狱后,棒槌如法炮制,将其地盘如数侵占。黄鼠狼对棒槌狠之入骨,肯定想除掉他。

第二个人是“耗子”,真名叫李守财,老百姓都叫李二耗子。耗子几年前还是一个小混混,靠偷运煤车上的煤为生。“耗子”这名就是那时获得的。在偷盗过程中,耗子奸滑,老练,很得同伙赏识。后来,他觉的这样偷不过瘾,再说了,说不定哪天被抓住,肯定要坐牢。不如组织人在矿山收“保护费”,既不显眼钱又来得轻松、稳当。很快,他就纠集起一伙人,在西山一带干开了。不过,耗子不事张扬,所以名声不及黄鼠狼大。

正当耗子干得狠欢的时候,黄鼠狼把手伸了过去。耗子势力不及黄鼠狼,只好俯首称臣。黄鼠狼对耗子相对慈仁,象征性的收其百分之十的“管理费”。这在耗子还能接受。去年黄鼠狼入狱后,耗子高兴好一阵子。棒槌占了黄鼠狼的地盘,要耗子交“管理费”,耗子不交,两伙人剑拔弩张的对峙了一阵,最后耗子被棒槌设计抓住,弄了个半死,这才不得不向棒槌纳贡。棒槌对耗子就没那么客气,征收了耗子百分之四十的“管理费”。耗子冒险弄来的钱很大一部分进了棒槌的口袋。使得他和他的那帮人怨气冲天,恨的咬牙切齿,想除掉棒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第三个人是“棕熊”。真名熊得贵,又名熊强。生得五大三粗,腰圆体壮,与其绰号很相符。棕熊一直吃码头饭。西山文家坝码头因煤而兴旺,不少人眼睛盯着。棕熊自己有两条一千吨的货船,专门运煤下武汉南京。船是新近才买的,可见这些年他在码头整了不少钱。棕熊最早跑水运,当时租了一条300吨的旧船,跑一年赚不了几个钱。一次他的船装上煤正要起航,黄鼠狼来收“保护费”,棕熊两眼瞪得鸡蛋大,吼道:“卵子个钱,敢来老子这儿撒野!”抄起家伙就要和黄鼠狼玩命。可没等他拿到家伙,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在他脑袋上。棕熊立刻改口“嘿嘿”笑说开玩笑的,乖乖拿出钱来交了。

那趟生意回来以后,棕熊邀约了几个地皮帮自己,准备黄鼠狼再来时火拼掉他。可地皮们平日就不干事,耍起要吃饭,要钱花。棕熊就以保护码头为名,收船主的“保护费”。黄鼠狼第二次去时,被棕熊突然袭击下了武器,只好坐下来谈判划分势力范围。从此码头归了棕熊。黄鼠狼入狱后,棒槌的势力迅速膨胀,西山市没有人能跟他抗衡。棒槌去码头时,棕熊用对黄鼠狼的方法对付过他。但棒槌人多,这一招非但没奏效,手下两个马仔还被打了个半死,一人至今残废。棒槌也象对耗子那样对棕熊,收百分之四十的“管理费”。棕熊迫于无奈,只得把收刮来的钱大部分交给了棒槌。最可气的是,棒槌还让耗子涉足码头,故意让耗子来码头争食。他再从中调和时屁股又坐在了耗子一边,把码头的一半划给了耗子。他表面上顺从,可心底恨不得把棒槌撕来吃了。

这些是案发后我们迅速排查得来的第一手资料。从动机上来看,这三个人都有杀人的可能,嫌疑也最大。“但是”,分析到这里,张云和打了一个转折。“有一个事实我们得注意,黄鼠狼目前还在狱中服刑,应该没有作案的机会。”“那么,重点是耗子和棕熊啰?”柳副局长听完张云和的分析,与大队长彭晓云对望了一眼,问了一句。“从目前情况看,应该是。”张云和回答说。

“案子摆着了,大家还有什么线索或者新的疑点的,都说出来吧。”柳副局长说话了。等了两分钟见没人补充线索,就说“这个案子影响太坏,罪犯竟敢在公众场合当众开枪杀人,给群众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感到处处不安全。这些天要辛苦大家,抓紧侦破此案,还群众一个清平世界。经局党委研究,决定成立‘5·11’专案组,本人任组长,彭队任副组长。为了尽快抓住案犯,我现在把人员分为四个组,分头展开调查。具体人员的调配由彭队负责。”

彭晓云等柳副局长说完,立即把人员按调查取证,追踪线索,群众走访和综合联络四个组调配到位。陆杭杭张云和一道被分到了追踪线索小组。案情分析会一散,各个小组立刻马不停蹄地投入案件侦破。

这天夜里,西山市中心西都花园一栋18层三号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个人就是黄鼠狼。黄鼠狼开门就喊“春梅”,见没人应,四处看了看,嘴里嘀咕道“这婆娘跑到那儿去了,恁一夜都还不归家。”他坐下来抽了支烟,正打算离开,被叫作春梅的女人回来了。

春梅姓王,二十三四岁,长得很标致。她与黄鼠狼相识全因了其二哥。一年前,刚过完春节的一天晚上,王春梅家突然来了一位客人,是同她二哥一道来的。二哥说是他的朋友。来人只吃了一顿晚饭就匆匆离开了。二哥说来人是老板,做大生意的。这一句话让王春梅心里一动:恁年轻的就当老板,真不简单。不过,她对二哥的话打了折扣。因为二哥在社会上流惯了,向来说的话都带很重的水份,叫人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过了一天,二哥说那人请吃饭,把一家人叫进城里下馆子吃了一顿。春梅看见馆子里的人对那人很尊敬,吃了饭也没看他结帐就走了。那人出手也阔,饭后特意去商场给春梅买衣服。一千多元一套,春梅选了两套,他眉都不皱一下,多的钱还对服务生说“不用找啦”。这样豪爽的人可不多见,看来的确很有钱。送春梅出城,那人就回了,匆匆的,像有事。第三天那人又让二哥把春梅接去了城里。晚上邀了春梅去迪厅。二哥像知道什么似的,很知趣,没有跟着一道去。迪厅里震天响的音乐,舞池里人人都疯狂摇头扭腰摆屁股。春梅看了那些夸张的动作,不习惯,把头低着。那人领了她直接去了一间小屋。喝饮料的当儿,那人才告诉她说姓黄,叫黄无。小名叫黄鼠狼,别人取的。其实她前天就问过二哥的,可不知为啥,二哥不说,只说到时候那人自己会告诉的。一听饮料喝完,黄鼠狼叫春梅去蹦迪。春梅说不会。黄鼠狼就拉她说,“我教你,一学就会。”春梅跟着下到舞池,看别人身子柔软得象无骨的蚂蝗(水蛭),自己蹬腿伸手却象干了水份的树枝,直直的,难看死了。她不跳了,回了小屋。黄鼠狼见了也没再跳,跟进来挨着她坐,伸手把她往怀里揽。春梅一是害羞,认识这么短,连名都才刚刚知道,心里有障碍。二是有些害怕。这样的场所,一会有人闯进来看到了多不好的。她挣脱出来,往旁边移开了一点点。黄鼠狼脸上微笑着说,“不关事,这是包间,没人来的。”他这样说了后,春梅放心了些,没有那么拘谨了,但还是不让黄鼠狼抱。黄鼠狼拉着她的手看了一会,突然说“等着,我去给你拿样东西,吃了会跳舞得很”。说着出了包间。一会儿,他拿一粒紫红色的药丸回来,“给,吃了就象她们一样会跳”。春梅半信半疑地将药丸吞下。数分钟后,黄果树拉她出去,还没等进舞池,听到音乐的她就有了跳的欲望,就情不自禁手舞足蹈。那晚上她跳得很晚,再进小包间时,胆也竟大起来,先前的羞怯没有了。黄鼠狼来抱她,竟敢笑盈盈地迎上去。两个人倒在沙发上,一阵狂吻后,迫不及待地干上了。那夜过后,黄鼠狼就在这西都花园租了这套房,他们闪电般同居了。

春梅不会想到,她并不是黄鼠狼惟一的女人,而是黄鼠狼用相同的手段,不同的方法弄到手的第六个。在她的前头,还有五个象她这样的女人。黄鼠狼没有结婚,至于为什么不结婚,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整点吃的,一会你二哥要来。”黄鼠狼见春梅回来了,就吩咐道。“他咋个恁一夜了才来哟。”春梅咕哝了一句。她也奇怪黄鼠狼为什么这么晚了才来,因为这一年多来黄鼠狼从来没有在她这儿过夜。好多次她要他留下来都没成,哪怕再晚都走了的。黄鼠狼的到来让春梅高兴,她心想今天该有一个快活的夜了。可偏偏二哥要来打扰,高兴之余口头就有了埋怨。“叫你整你就整,管恁多干吗?你二哥来都不高兴呀?”黄鼠狼也不问她去了哪儿,听她咕哝就吼道。他不用问就知道春梅去了哪儿,除了迪厅,不会是别的地方。

春梅见黄鼠狼不高兴,赶快掩蔽心里的不情愿,弄菜去了。不一会儿,果然是她二哥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不认得的人。她和二哥打过招呼,进厨房继续弄菜,留黄鼠狼和二哥他们在客厅里谈笑。

春梅的二哥叫王春来,小名王狗儿。由于长期在社会上流窜,打架斗殴,做事歹毒凶残,被人取了个绰号“狼狗”。人们当面叫他“狗儿”,背地里都叫“狼狗”。他的真名倒被忘记了。同来的另一个她认不得。不过她晓得她哥是游手好闲的人,平常干点帮人收债打架什么的混吃食。

黄鼠狼深夜叫他们来,肯定有一笔大买卖。春梅想他们一定会在这住宿,睡哪里呢。她一边做菜一边筹划,看来只有在客厅的沙发上挤一挤了。思考停当,几个简单的菜已经做好,两个人狼吞虎咽,吃得很快。也没有吃酒,完全不象平时的样子。吃过饭,两个人就走了,黄熟狼也跟了出去。好久才打电话说不回来住,有事走了。

陆杭杭跟着搭伴张云和调查黄鼠狼。清早起来两人就驱车直奔设在红河市的鄢家拐监狱。讯问了有关黄鼠狼的情况。监狱长说黄鼠狼一直都在监号里,保证从没离开过监狱。张云和说还是看看人吧。正当监狱长领他们往监舍走的时候,陆杭杭尿胀了,跟张云和说了句“师傅,你去看吧,我上厕所”就去厕所了。她从厕所出来,张云和已经见过黄鼠狼走出了监舍。既然黄鼠狼在监狱关着,就没有作案的可能。不过张云和没有死心,走出监狱后对陆杭杭说“回西山,看看黄鼠狼的马仔去。”他们回西山忙了一天,一个黄鼠狼的马仔都没找着。问熟识的人,都说没看见。找到家人,不是说去了成都就是下了重庆,不是昨天走的就是今天刚走。令张云和欣慰的是,迹象显示这些人似乎都不是逃跑,很快就会回来,这就不致于找不到调查对象。也可以印证黄鼠狼跟这件案子没有关系。陆杭杭是无主见的人,又是新手,一切都听张云和的。傍晚的时候,张云和说回大队汇报调查情况,陆杭杭说好。两人正往回走,陆杭杭突然接到黄果树的电话,说他在西山市,约她晚上去跳舞。杭杭听了精神一振,她看了一眼张云和,见张云和皱着眉往前急走,知道手头活正紧,只好说“明天吧,今天有事”,跟张云和回了刑警大队。

晚上情况汇报会上,各小组遇到的情况都差不多。除了陆杭杭她们这一个组没有收获,其他的小组也一样。耗子和棕熊两拨人都象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了踪迹。这不是好兆头。要么“5。11”枪杀案与两人都有关,要么就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柳副局长听完汇报综合后认为。“明天把范围再放大一点,继续调查。”末了他交代说。

第二天陆杭杭与张云和一道继续寻找黄鼠狼马仔的蛛丝马迹。傍晚的时候,黄果树的电话准时打过来。陆杭杭看了看张云和,鼓起勇气说道:“师傅,反正今天没啥收获,晚上你汇报算了,我有事去耽搁了。”张云和不好说什么,笑笑算是默认了。陆杭杭象突然获得自由的鸟儿,高兴得一蹦一跳的,唱着歌儿走了。

见到黄果树,杭杭说不去跳舞,干脆去龙湖公园。黄果树约跳舞只不过是幌子,目的是接近陆杭杭,所以就随了她。

或许是多树和绿草的缘故吧,龙湖公园的夜色来得早些。他们到时,丛林和草地都已染上了暮色。从水面升起的薄雾轻轻的,微微的散开,向草地、树林和整个园区扩展。那雾细得象春蚕抽出的丝,轻飘飘地从眼前一晃而去。公园里游人已经不多,踏着雾踽踽独行的,几乎都是赖在这里的情侣。这些人看上去没有很快离开的迹象,而且好象都巴不得天早点黑下来。他们一对对只拣人们视线达不到的地方钻。是不是所有谈情说爱的情侣都讨厌别人的目光呢?或许应该是,要不就不会藏在丛林暗处修屋子掩藏。

陆杭杭说去划船吧。黄果树说黑夜划船危险,容易出事,等下回白天来划吧。陆杭杭想想很对,就放弃了。两人拣了一处隐蔽的草地,摊开塑料薄膜垫上,并排着坐了下来。“很忙?”黄果树随口问。“别提啦,这两天搞都搞不赢。那天走后到现在,连气都没喘上一口”陆杭杭提起这两天的活就生气。黄果树说“啥子事啊,那么忙?”“还不是那些坏人,吃了饭没事,打打杀杀。你没听说那天西山的枪杀案?”陆杭杭问黄果树。“啊!那凶手抓到了吗?”黄果树似乎明白了,反问道。“抓到啥子哟,早就跑没影了。算了,不说它了,影响情绪,说点别的吧。哎,问你一个问题,你娃儿多大啦?”

陆杭杭这话是投石问路。看看黄果树有老婆没有。黄果树是何许人?他一听就知道了杭杭的用意。一个哈哈,“啥子娃儿哟,媳妇都还没得。”陆杭杭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但还是随口又问:“为啥子没结婚呢?”毕竟,象他这样三十来岁了还没结婚的人并不多。黄果树这下不打哈哈了。脸上布满愁云,一副痛苦的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沉重的口气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陆杭杭看他那表情,很懊悔自己触发他那痛楚的伤口,提起伤心事,默默地点点头。

黄果树讲起了他的故事。

如果我说一直没有过女人,你一定会说我在骗你,要不我这人就一定有毛病。三十岁的人了,没接触过女人,别说你,谁都不会相信。实话,我有过一个女朋友,而且感情很深,都谈婚论嫁了,但最后没有成。这一点上我不敢瞒你,也不想瞒你。我能混到今天很不容易,全靠了辛勤的奋斗。真所谓看似满庭金和玉,谁知一把辛酸泪。小时候我家里很穷,那种日子你别说过,想你也想象不到。八岁的时候,老爸和老妈离婚了。离婚的原因很简单,老爸赌钱把什么都输光了,后来就又骗又偷。老妈说不转他,只好离了。我先是跟着老爸过。老爸那个样子连自己都养不活,那能养活我。家里经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有时我一饿就是好几天,差点被饿死。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多。老爸一次赌输后,借下了巨额“水钱”。“水钱”你晓得不,利息是按天算的,一万元一天最少三百。老爸还不起钱,被人暴打一顿,不久就死了。老妈接我过去跟她住,那段日子还算过得去。可惜好景不长。我十一岁的时候,老妈被跟她相好的一个男人骗了,所有的积蓄全被骗走。老妈一气之下,疯了。我就这样跟着疯母亲过日子。生活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让我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原点。更让我难以承受的是,当我丢掉了书包,在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水里挣扎长大,终于可以向女人说“我可以养活你”的时候,命运却又一次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那年我二十一岁,和村里的一位姑娘好上了。她叫莲,常来我家。起初她爸妈不干,嫌我太穷,还带着一个疯妈。莲也动摇过,但看我还行,能干事,关系就继续了下来。日子已经定好,秋天结婚。夏天里的一天,我外出回家的时候,看见所住的屋子成了一片灰烬。老妈一把火烧掉了房子,走了,从此再没有回来。吃的穿的用的,我的一切一切都没有了。当夜,我守着那片燃烧后留下的狼藉哭干了嗓子,喊叫哑了声。我以为老妈烧死在了火堆里。直等到余火燃尽,我翻找遍了火烧过的东西,没有发现她的尸体,才知道她走了。那一把火不仅烧掉了我赖以生活的全部,也彻底烧掉了我的幸福!火灾过后,莲再也不来了,婚事也吹了。

黄果树很伤感,时不时眼里还噙着泪。

“你真不幸!”陆杭杭听得泪流满面。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苦的生活,当然就更谈不上过了。

“不过也好,不这样说不定不会有我的今天。有句话叫啥子来着?对,叫置之死地而后生!”黄果树自嘲地说,象是在自我安慰。

家没有了,在乡下呆不下去,我也出来了。黄果树接着说道。当初我想一边打工一边寻找老妈,可是现实却证明我在妄想。开初在城里来的时候异常艰难,找活干不容易。找到了活,人家跟本不允许你干几天就走,一干就得把事干完,否则一分钱也拿不到。开头就这样熬,后来混熟悉些了,才改做生意,逐渐有了现在的样子。

听完黄果树的故事,陆杭杭的心完全被打动。她觉得黄果树很了不起。在她的心底里,已经升起敬慕。两个人相处时,最不易的就是走进对方的心里去。一但走了进去,得来的不仅仅是接受,更多的是牵肠挂肚,朝思暮想。这个时候的陆杭杭,已经被俘虏了。当黄果树拉过她的手时,她感到了一股暖意。黄果树伸手把她揽入怀里,她没有抗拒。她斜躺在他怀里,软软的,柔柔的,嫩嫩的细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黄果树情绪激动,脸色涨红,男性激素如突发的洪水,在体内汹涌澎湃。他用手在陆杭杭的胸部摸起来,从下往上,当他的手停住在高高隆起的ru*头上时,陆杭杭身子震动了一下,呼吸急促,脸色胀红。黄果树的手在ru*房上继续着,陆杭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这时天已经全黑了,四周早已没有了人。黄果树把陆杭杭平放到草地上,自己跟着躺倒,嘴衔住陆杭杭的嘴,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当他的手从上往下摸时,陆杭杭被仅存的一点理智提醒,抓住了黄果树伸向她下身的手,用力推开了他。“我爱你,真的,我真心爱你!”被推开的黄果树张着眼盯着陆杭杭,喃喃的说。

“我知道。别恁心急嘛。”陆杭杭坐起来。“走,回城里吧。”

黄果树坐起来,拉着陆杭杭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还坐会儿吧,早呢。”陆杭杭没动了。过一会儿,低声说道,“你得老实点。”黄果树说“听你的。”于是两个人又坐着细语呢喃。

那天晚上杭杭回家得很晚。在公园坐到夜里10点过之后,又回城吃了一阵啤酒,两人才分手。临别时黄果树有些恋恋不舍,等陆杭杭上楼后,转过身来却哼起了小调,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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