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汐疲惫的从松软的席梦思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正好刺到她的脸上。她睁开眼睛,看到旁边乱糟糟的一个被子,惊得目瞪口呆。眼前恍忽掠过昨天自己和海涛聊天、喝酒、做爱的画面。她惊得坐了起来,又赶紧用床单裹住自己裸露的上身,慌慌张张的寻找什么,然后哆嗦着抓起电话,拨通了君月的电话。
“君姐,快来呀,我出事了!”
“蓝汐,你别着急,什么也别说了,在我到来之前什么也不要做,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别动,天塌下来也不要紧,我马上过去!”那边是君月还算镇静的声音,反复叮嘱着。
君月的男友真好也在,俩人火急火燎的奔下楼来,上了轿车,车逐渐的远去。
何坪开车,君月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君月不住的催促着何坪:“快点快点,这个蓝汐怎么搞的,不会是被人……”
何坪不屑一顾的看了君月一眼说:“别多想了,也许只是大惊小怪吧。”
君月瞪了她一眼:“这不可能,她可是个小资状态十足的人,从没见过这么失魂落魄的,一定是出事了!”
何坪、君月到了地点,出了车门就往楼上跑,一直上到五楼,君月还算平静,何坪却气喘吁吁了。
单元门口围着几个邻居,里面传来摔砸物品的响动,夹杂着蓝汐的哭声和叫骂声。君月分开众人,使劲的敲门。
“蓝子,快开门,我是君月,快开门!”
门开了,君月侧着身子挤了进去,示意何坪不要进来,反身赶紧把门关上。蓝汐头发蓬乱,衣冠不整,看到君月就扑过来,伏在她的肩上哭起来。
“海涛真不是个东西,我看错人了,这个混蛋,他骗了我……”
君月再看屋里,已是一片狼藉,桌翻椅倒,台面上的物品全部摔碎在地下。君月就这样抱着蓝汐慢慢的坐到沙发上,掏出纸巾给他擦眼泪,君月的上衣肩上湿了一大片。蓝汐停止了哭泣,神情却呆板起来,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君月使劲拍着她的脸,没有任何反映,君月扭头去看地下,有一个安眠药的瓶子和一些散落的药片。君月惊得急忙喊何坪:
“何坪,何坪,快进来,蓝汐喝安眠药了!”
何坪推门而入,几步跨过来,背起蓝汐就往楼下跑。
到了医院,忙乎了半天,又是洗畏,有时输液的一通折腾,总算没出意外。把何坪君月累得够戗,肚子也叫唤起来。医院大门旁边不远的一个烧烤摊,有不多的几个食客,何坪和君月也顾不得卫不卫生,坐下来就吃。君月慢慢的吃着烧烤,忧心忡忡的样子,何坪可能饿坏了,吃的汗流浃背,嘴角流着油。
“还算万幸,总算醒过来了,这回蓝子惨透了。那个海涛长得人摸狗样的,真不是个东西,把蓝子给玩了,还偷走了她的信用卡。蓝子一直守身如玉,可不是随便之人,这回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我要是去晚了,弄不好就没命了,我们得帮帮她呀!”君月愁眉不展。
何坪劝道:“别担心,会有办法的,不过她受的刺激确实挺严重的。”
君月把脸转向何坪,盯着他的眼睛,“这回你一定得帮我,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当然,小姐有令,岂敢不从,不过得想个办法。”何坪说着还是紧吃。
“我相信你,一个心理学博士,应该不成问题。”说着递给何坪一串羊腿肉,讨好的笑着。
“我想首先要改变她目前的生活环境,客观上先摆脱阴影。”何坪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就看你的了,我这几天还要完成一个计划书,实在没时间,你替我盯着点儿吧。你有时间吗?”
“就当我们接了一个客户,费用可得你掏呀。”何坪打趣的说。
“为姐妹两肋插刀,还怕花钱乎!”说完,君月在何坪的脸上亲了一口
何坪接受了任务,丝毫不敢怠慢,密切的监视着蓝汐的一举一动。蓝汐的心情坏到了极点,经过一番折腾,醒是醒过来了,精神还是恍恍忽忽。稍好一点又乘机跑了出来,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小河边,这里河水清澈,岸边垂柳随风摇拽。她呆呆的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睛直勾勾的,泪水不断的流出来,慢慢的走下河坡,向河水中走去。不远处,何坪跟了过来,从后面拦腰把她抱住,蓝汐回过头来突然惊喜的说:
“海涛,你终于回来了!”
何坪就势把蓝汐拖上岸来,蓝汐盯着何坪的脸,像发现了什么:
“你不是海涛?”
“我不是海涛,我是何坪,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助你吗?”
蓝汐兴奋的脸黯淡下来,身子一软,何坪急忙扶住,她喃喃的说:“完了,一切都完了……
“什么完了,你不是蓝主管吗?怎么啦,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想到河里轻松轻松,哈哈,有意思。”何坪故作轻松的假装认出对方,进一步的接触她。
这时的蓝汐好像忘了昨天的狼狈,想起了自己的辉煌,到有点不好意思,把纷乱的长发往脑后顺了顺,强打精神的笑了笑:
“对不起,你是哪位?”
“我是启峰公司的协调员。我们好想见过!”何坪尽量拉近俩人的距离。
“启峰,认识君月吗?”
“当然,她是我们的计划主管,看来我们是同行了。走,我请你,咱们聊聊,你的情绪可不对呀,有什么想不开的。”
蓝汐从头到脚把何坪打量一遍,脸上苦笑了一下,似信非信的样子,“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怎么啦,蓝主管,连死都不怕,还怕我把你卖了不成!”
“好吧,那我就先不死了,我倒要看看你们男人嘴脸。”
“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们男人怎么啦,走吧,我的蓝主管。”
汽车开始在拥挤的市区慢慢的移动,一出市区驶上郊区公路,便飞驰起来,慢慢的消失在田野的尽头。半个小时候轿车驶到一个去处,眼前是一片枣林无边无际,半青半红的枣子挂满枝头,隐约可见不远处的小村,缥缈着缕缕的炊烟,半明办暗的天空布满晚霞。车门打开,蓝汐首先走下来,欣赏着周围的景色,何坪随后而出,斜倚在车头上,点上一只烟,悠闲的吸着。
“这里真美!”一下车蓝汐禁不住被美丽的景色所吸引。
“当你走进自然的美丽,开始晕染你的心灵,你会觉得一切都释然了。”何坪不知怎的好久没有机会拽文了,这回被触动了。
“天边逝去最后一抹彩霞,夜幕悄悄的拉下,一轮圆月含笑升起,在枣林间洗出一条荧光光的小路,村舍冒出晚饭的炊烟,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淡淡的芳香。”谁能想蓝汐也有点墨水。
“看来蓝汐主管还是个痴情的诗女呀!”何坪一愣,不禁夸道。
“过奖了。别叫主管了,你在破坏意境,还是叫我蓝汐吧。”蓝汐的脸部,被晚霞映得通红。
蓝汐走到何坪的面前,认真的端详着对方的脸,说:“谢谢,你叫什么?阿,何坪,谢谢你带我来到这个美妙的地方。”何坪有点不好意思,“不要客气了,我也很久没来了,不管人生遭遇多么大的挫折和失败,人与自然的交融,身心的回归,就会使人净化而升腾。”他也尽量的找点词。
草丛中突然穿出一只小狗,吓了二人一跳。蓝汐呵呵的笑着,跟在小狗的身后,跳跃着,身上的白裙上下晃动。何坪也如释重负的跟在后面,边走边说:“看到你这么开心,我真高兴。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告诉我,我陪你到乡间走一走,长了你会发现,原来我们要的东西太多,幸福其实只需一道美丽的风景,一段不长的旅程。”蓝汐停止逗狗,直起腰来,“很幸运的认识你,你不是天外来客吧,呵呵。”说着把一只手搭在何坪的胳膊上,另一只手去摘树上的枣子
“有人偷枣!”远处传来喊声,影影绰绰的有人朝这边跑来。
何坪拉起蓝汐就跑,两人钻进汽车,一溜烟的逃走了。
那天何坪回去很晚,转天竟没有起来,直到中午还在呼呼大睡,敲门声把他惊醒。君月手里拿着一份食品,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把食品在何坪的面前晃了晃,然后放到桌上。君月在何坪的背上拍了一巴掌,笑着说:“简直是大懒蛋,赶紧起来,蓝汐还好吧?我这几天太忙,顾不过来了,真是辛苦你了!”
何坪打了个哈欠,说:“还好,效果明显,成绩良好。”
何坪看看凌乱的屋子,急忙去收拾,君月拦住他,说:“我来吧,你先冲个澡,清醒清醒。”
何坪冲完澡,顿时精神了许多,看着屋里也收拾好了,像想起什么似的似笑非笑的动着嘴,君月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说给我听听。”
“我是说这个蓝汐,还真有点小资情调,也别说还真是有点文采,作诗几乎可以出口成章,真是才女呀!本来要死要活的,只去了一趟枣乡,竟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完全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这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吧!”
君月疑惑的看着何坪的眼睛:“你好像有点遗憾是吧,没有机会再展示一下你的风采了。人家蓝汐本来就是学文学的,在报刊上发表过不少诗歌呢!”
何坪在屋中来回走着,嘴在不住的张合,想起了昨天晚上和蓝汐在枣林的画面:蓝汐吟诗;林中逗狗;二人偷枣……
君月见何坪恍恍忽忽的根本没有听她在说什么,跟了过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了?你今天总是心不在焉的,”忽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你不是看上蓝汐了吧!”
何坪一惊醒悟过来,忙说:“什么呀,我们不是在帮她吗?”
君月一撅嘴:“要不就是她看上你了!”
何坪尴尬的笑了笑,很不自然:“不会吧,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君月扔下何坪,坐到沙发上,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说话的声音都变味儿了:“都怪我,我怎么那么笨呀。你想啊,蓝汐那天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要死要活的,突然从天而降一个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把她带到一个僻静充满神秘色彩的山村野外,吟诗作对,谈笑风生,情投意合,谁还想死呀,活还没活够呢!我这是干什么呀,呜呜……”
“你这是干什么,有你这个大美人,我怎么会看上她,你这么闹,不是逼良为娼吗!”何坪说完又后悔了,我说这干什么。
君月更急了:“好啊,我逼良为娼,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你巴不得我逼你,你找她去好了。”
君月生气的的把带来的食品使劲打到地上,拎起包就走,何坪怎么也拦不住。
事情就这样僵了一个月,君月也是性情中人,她只是有点怀疑何坪有可能被蓝汐引诱,又不太相信相貌平平的蓝汐有那么大的魅力。她那天只是在气头上,摔门而走,何坪要是主动的来和她沟通,也就一笑了之,她确实不相信,何坪和蓝汐的一天就能超过他们的三年的缠缠绵绵。所以每天她都眼巴巴的等着电话,几乎着魔,却不肯放下身份给何坪打电话。更令人怀疑的是蓝汐的电话也没有了,天天只剩在家里偷偷的哭泣了。
这天君月无聊的看着电视,来回的调换频道,最后索性关掉。又拿出手机,使劲的按键查看信息,里面一无所有,把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也狠狠的摔到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出柔柔的光,不知什么缘故有接触不良的嗡嗡声。君月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眼前都是影像:何坪和君月亲密接吻;何坪和蓝汐在枣林约会;何坪得意的笑脸;蓝汐诡秘的眼神。君月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定要弄个明白,想着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的收拾一下,拿起小包就要出门,床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君月转身跑过来,扔掉小包,抓起手机,里面是何坪的声音:“君月,我想找你谈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这么长时间连个电话也不打。”
“我这不是打来了,我这几天确实忙。”
“忙,忙什么,是和蓝汐在忙吧!她也不给我打电话,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明天我去接你,见面再说。”
“接我,去哪?告诉你,我哪也不去,就上那个什么枣乡,我到要看看是个什么鬼地方。”君月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转天,何坪开车拉着君月来到了枣乡。早晨的枣林静悄悄,田野挂着薄薄的霜,轿车停在枣林,君月跳下车,欣赏着这里的风光:“这里还是真美!”
枣林尽头走来一个人,身穿白色长裙,在晨雾中朦朦胧胧,近了一看,竟是蓝汐,蓝汐看到君月,惊喜的跑过来,紧紧的抱住她。
“君姐,你怎么在这,你也喜欢枣林。”
君月任凭蓝汐拥抱站立不动,嘴上应付着:“哦,喜欢,喜欢。”
“君姐,我要结婚了,恭喜我吧。”
君月浑身发颤,半天才缓过劲来,望着蓝汐喜笑颜开的脸,认真的问:“你决定了?”蓝汐道:“决定了。”
君月咬咬嘴唇,说:“好吧,我把他给你带来了。”君月几步跨到轿车前,拉开车门,阴着脸,大声喊道:
“何坪你给我出来!“
何坪慢慢的走下车来,望着君月,非常狼狈:“对不起,君月,我真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来不及向你解释,真的对不起。”
蓝汐见到何坪,蹦跳着走过来,抓住何坪的胳膊,望着君月,问:“你们认识?他就是何坪,我的救命恩人。”
君月脸上愤怒、悲伤、扭曲交织在一起,恨恨的说:“何坪,你的心太狠了,带我来到这个地方,向我示威吗!”然后又把头转向蓝汐,“蓝汐,你们认识才几天,你就要和这个男人结婚吗?”
蓝汐的脸上是莫名其妙的表情,“说什么呀,我和他结婚,哈哈,太逗了!”
君月可没心思开玩笑,继续讥讽着:“是不是可以在这里拜天地,入洞房了!”
听到这蓝汐放声大笑,腰都直不起来了,“和他拜天地,入洞房,哈哈,君姐真会开玩笑,浪漫,浪漫,浪漫的一塌糊涂!还别说,何坪不愧是个大博士,我要是没有海涛也许真会嫁给他呢!”说着一只手挽住何坪,一只手挎住君月,边走边说:“谢谢你们,是你们在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我已经康复了,我要结婚了。”
“你要和谁结婚?”
“海涛呀。哈哈,这个小子,胆子太小,睡了一次觉就吓坏了,逃跑了,我有那么可怕吗?在何坪眼里我还是有点可爱的呢!”
“他不是偷了你的信用卡吗?”
“愿我,是我搞丢了。现在好了,云开雾散了。”
何坪木呆呆的站住了,眼睛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君月、蓝汐转身看到何坪的样子,去拉他。何坪突然转身,失魂落魄的呼喊着,向枣林深处跑去。
“何坪,何坪!”两个姑娘呼喊着追了过去,三个人影逐渐消失在枣林中。
旷野中,不知谁在唱歌:问世间情为何物,谁又能说得清楚,缠绵绵,悲戚戚,悲欢离合只在一念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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