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棠

自从结婚以来，杜子玉最害怕过夜晚了。没到夜幕降临，他就诚惶诚恐，心有余悸。

开始那阵，子玉总认为是刚结婚的缘故，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可是，时间过了一段又一段，期待的那种东西仍没到来，子玉就想两个人分居一段时间，看看咋样？刚想张嘴，看到妻子满脸的温柔，又怕她产生别的想法，就没说。

唉！子玉叹口气，只好硬着头皮与妻子一起上了床。先是饱尝了一会儿爱情的甜蜜，然后，就一个人慢慢嘴嚼起那种痛苦来。

其实，这种痛苦并非它物，而是妻子的鼾声。开始，子玉认为：可能是结婚之初，床第之欢频繁，妻子太累的缘故。可一段时间过后，每天仍是那种如雷的鼾声扰得子玉头昏脑涨，不能入睡。子玉就觉到：结婚是一种痛苦了！

痛苦中，子玉只好把两眼合了，默默地数一二三四，或者把眼睛睁大了，努力探索厚厚的夜里面会有何物。其实，那块重重的夜幕里，除去耳边高一声、低一声的鼾响，就是墙上不紧不慢的挂钟声，再也没了它物。

越觉得脑袋混沌了，越悃不着，子玉只好胡思乱想，把前后左右、过去将来的事情想了十遍八遍，一种意识在脑子里生发出来，就有了把它们写下来的冲动。第二天，就准备好了笔和纸，睡不着时，就爬起来写，写来写去，子玉竟觉出了其中的乐趣，他就把自己认为写的不错的东西重新誊写一遍，忐忑不安地装进一只大信封，看看左右没人，这才偷偷摸摸地塞进路边的邮筒，寄给了报社。谁知，竟真的发表了。这一下，子玉一发而不可收拾，一段时间过后，竟成了一名青年作家。

子玉的知名度日渐提高。市里的文化单位就把他调了过去，从事专业创作。并且分给他一处三室一厅的房子。房子不拮据了，子玉就僻出一间来作书房，并在书房里安置了一张单人床。对妻子说是写东西累了时，好休息一下，其实，就是为了逃避妻子的鼾声而备的。

随着生活的递增，妻子对床第之欢不再那么热烈了。经过几年的共同生活，她发觉子玉也并不是那种多情的风流之辈，对这事也就不再多问。虽然每周夫妻两个也要同床个一两次，但大多数时间还是二人各居一室。

可谁知，自从有了可以独自让思绪自由驰骋、而再不受任何干扰的空间后，子玉却觉得文章越来越难写了。创作的灵感日渐枯萎，写出的作品大不如以前了！某一天，子玉突然有了一个发现：就是每与妻子同床一次，听上一次她那如雷的鼾声，就能写出一篇脍炙人口的作品来，否则铺开稿纸，脑子里就空空荡荡的，一片茫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