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判决·灵魂
文/破书锈剑
当绿 已经无力渗入病人皮肤更深时
阴郁的夏季 无法构思最后一场暴风雨
夏天 由诗而起 由诗而终
-------题记
(一)
1·
由一枚细小的树叶传来 一种声音
一种教诲 我们把这个夏天想得过于复杂
也许只是一只兔子的耳朵 沾染露水
于阳光下 竭力暴露自己的隐秘
遇见一只会讲话毛色纯黑的猫 它开始描述
就象留声机 可惜唱片过于简洁
无法刻录颜色 当然 夏天的雨还未下完
并没有惊醒未来的秋梦 早晨,地面有点潮湿
这时,我们最渴望做一株夏莲
正在生长的我们 优先得到讯息
我们拥有一整个无声的夏夜
在月亮沉睡时 我们可以唱一宿欢歌
而在黎明到来时 鸟儿衔来带有果实的句号
长长地排成一列 落在诗人们洁白的宣纸上
那些新落笔的墨渍 浸透了早熟的莲子
在那些相同的日子 我们靠回忆度过整个夏季
2·
春天 已经落在后面很久很远了
我们在一根细细的琴弦之上行走
八月的雨水 再深一寸
整个夏季忧伤的蓝色 便涂满了天空
雨珠落于池塘 扩散的圆圈终于某点 消逝
一只兔子守望的眼神 被雨点打湿
你离去后 鱼儿跳出水面列队欢送
为你跳动的心脏 全部溺八月之水而亡
整个八月 瘦瘦的蚂蚁倦缩在危巢中
硕大的树叶丝毫不掩饰它生长的欲望
一栋房子被强行拆除 新的又重新建立
那只兔子 守着泛滥的石柱站成孤独
这个清晨 人们撑着雨伞奔波忙碌
日子重复日子 八月包含七月
谁于此时 建立我们必须遵守的次序
泪珠滚动于一处龟裂的泥土
3·
这个清晨 八月的雨于昨夜湿润了大地的面颊
彩色的水泥砖被仔细清晰 道路
露出它的肋骨 此时 我无端想写一首诗
这个荒唐的想法象一支烟 掉在我冰凉的唇上
我从这个清晨进入这个夏天的内部
象大树内部的一条虫 于清晨探出脑袋
走在建筑的阴影里 阳光开始上升
你遇见我 就像遇见了你自己
繁华的都市 我在 但
一切却与我无关 通常在清晨
我不抽烟也不刻写诗歌 只盲目的赶路
时间高举巨大的铡刀 划过正在苏醒的尘埃
这个清晨 阳光依然上升
我漠然而行色匆匆 和你一样
并不在乎和谁擦肩而过 他们或者自己
只是 我想提醒你 以后不要在清晨刻写诗歌
(二)
1·
四四方方的空间 缺水、停电使我陷入沉思
有人已经安睡 有人却打开了天然气
而隔着几栋楼的火车声依然清晰可闻
夜晚的丧钟犹如阴暗之物在突然亮起的灯下挣扎
灵魂随处飘荡 梦见长满蘑菇的墙
刚一转身 他们就开始疯长
我们在审判台前相会 阳光刺穿幕布
面对温暖的过程 我们无所适从
夜了 睡眠和头疼争着抢占头颅
牙齿混进梦的缝隙 一场虚拟的爱情战争
一扇锈迹斑斑的门 两片未涂抹的嘴唇
矛盾更加坚定的裸露
无眠即将褪去 疼痛源自右上方的第二颗牙齿
被这颗牙齿充满的夜晚 只为它而存在
它和疼痛开始纠缠 夜里我被疼痛均匀地分布
像电 在每个插口静静等侯
2·
夜晚是属于我们的 每当夜幕降临时
上帝就颤颤巍巍的带上他的老花镜
舔一下指头 然后慢慢打开那本他的童话书
就这样 我们从现实的梦境中走来
你把自己压缩得很小 始终摒住呼吸
一路上你忍着诅咒 调笑着靠近海港
你蒙混上船 披着闪着磷光的晚礼服
象银鳕鱼一样 裸露冰冷的背脊
我又睡了 为了不让贪婪的文字来侵犯属于我不安的夜
把时间还给时间 词语留给死者 光线留给孩子
你无情的将我弄醒 苍白的阳光刺伤了我的眼睛
一些语言解冻 一些动作坚定的朝向虚空
我们哪里也去不了 只能在黑色甬道里徘徊
道路被隐匿在暗黄色的布景下 你向右拐
于某年某月花开月圆 扣响庙门
月光倾泻而下 摔在我的僧鞋上 溅满了手里经书
3·
无关生死 听你说什么才和爱情有关
已经消失的灵魂 不再紧张
一个随从带着我的躯壳 去进行一张谈判
咖啡沾污我们口中的爱情 一阵恶心 我想吐
还是这个地点 一面镜子反射浪漫
所有的灯光如一双双病恹恹的眼
灵魂不说话 我点点头 简单进入一场谢幕
虚伪的祝福全都备案 随从说:谈判其实很成功
回来的路上 我用打火机烧毁档案
等 整个过程焦缩成皱巴巴的灰烬
只有一缕火星 进入我空荡而干净的灵魂
纸是纸的颜色 所有的解释无力而苍白
我的思想开始排水 耐心使灵魂走向反面
肺 被死者呼出的空气围困
肉做的墓碑上没有缺口 这个故事结束了
我盯在哪里 哪里就又开始哭泣
(三)
1·
九月 还是那么遥远 雨季按时来临
诗人们累了 但格调依然保持高雅
诗意走在街上 被季节欺骗得可怜
谁的左脚跟开始疼痛 回忆一个接着一个开始
那年阳光在九月 了解了些影子的秘密
只要再低那么一点 就能碰到火红的墙壁
连最矮小的野花 也可以搭起宽大的囚笼
我们没有颜色的部分 始终逃不出那些铁栏
我们刻写诗歌 是否就离死亡近了一点
这完全荒谬的思想 完全没有必要的语言
他们说 那个新来的喜欢写东西
当我进门的时候 楼道的灯没有开
我只能压抑着伤感 装做轻车熟路
我为交谈换着背景 语言很少出来觅食
我为它搭上方格毛毯 格子随着语言上升
车灯沿路闪了过来 什么都没有惊醒
2·
在彻骨的冰水里行走 我是从岸上来的
我的身体如同岸上温暖的石头
岸上的铁 铸成保护你们的栏杆
请别碰 锈蚀是时间给的 你们无权带走
憎恨咀嚼的声音 我让语言在空气里放纵
任它们飘离、依附 潮湿的墙壁开始忍受蓬勃的种子
更多的时候是这样的情况 那些蚂蚁
扛着形容我心情的偏旁部首和笔画 重新排列组合
我端坐在那里 把捕捉到的意象 钉在
墓志铭上 我折断太阳的一只脚 用它踢墓志铭
踢出抽象的东西 比如哲学 还有诗歌 以及更多的忧伤
我把此称为虚无 并以此为傲
碧色的梦园里 充满着蓝色的雾气
在赭色的泥土之间 高大的树木倒垂下根茎
当夜色来临 远处传来口哨声
我们都来自河边的房屋 灰色的河边房屋
3·
我是本该沉默的 沉默地侧卧
我一张张透明的面容 沿你流淌
直到你幽深之处 渐趋静止而层叠起来
在我捧起的水中面容卷曲着 斑斓而破碎
月光无语 逾越森林的阴影是叶子反射的印痕
前世或今生 谁用手封锁时间的出口
衰老如同那蓬枯草 在皱纹的细褶里蔓生孤寂
而那片走不出去的月亮 牵扯你我的忧愁
就让我的诗句 如小草穿行在你们脚边
朝着泥土缓缓闭上双眼 让它自己去选择
是倒在诗歌的血泊 悲壮地死去
还是捧起祖先的头骨 自言自语
这样的夏天 我忽略了满纸的情绪
季节隐忍 酿成深灰色的沉抑 你抱怨说
“阳光拥有太少的侧面。”八月断裂成
两支钢笔 在城市的东西比划距离
2007·08·0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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