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月光带着几分阴冷洒向地面,一座寂静的古老庄院像是悬挂在半山腰,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林照着黑黑的窑洞,树影下的浅草里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傻子躺在一堆乱麦秸之中,已经进入梦境,他的嘴里流着口水,脸抽搐着,腿不停地乱蹬,这一切都随着月光而一明一暗……今天哥哥打了他。哥哥是第一次打他,但那分明是要他的命。
梦中,他进入了一个空阔的石洞内,洞里面寒气逼人,不断有水珠滴滴答答地从洞顶掉下来。洞深处燃着几堆火,烟雾缭绕。傻子头埋在九天娘娘的怀中,泪水鼻涕扯成线般落在娘娘的衣袖上。娘娘的鬓角发白,一粒豆大的泪珠从她那慈祥的脸上落下。一股香气钻入傻子的鼻孔。傻子仿佛回到了娘的怀里。娘对他说过,九天娘娘爱娃娃,她的子孙有三斗六升菜籽那么多,她是万子娘娘。
“娘娘,俺想娘,俺想吃奶。”
“孩子,吃吧。你也是我的孩子。”娘娘把干瘪的ru*头呈现在傻子的面前。傻子抓着娘娘的ru*头,舌头掂在下面,贪婪地吮吸着。
“孩子,告诉我,你是为啥跑到这里来的。看你满身的伤。”娘娘叹了口气,“唉,可怜的孩子。”
傻子依依不舍地放开娘娘的ru*头,他的记忆开始浮现出来。
一、 出名
俺叫王聪,村里多数人都叫俺傻子。俺的真名除了娘之外再没人叫,连俺那有学问的哥哥也叫俺傻子,时间长了,俺傻子的名号十里八村都传遍了,邻居们经常指着俺笑着说:“傻子比他爹王二有名气多了。”听了这话,俺心里美滋滋的。
其实,俺的名号是有来历的。记得五岁那年正月,具体那一天俺忘记了,反正俺和户里的娃娃们一块儿串门给长辈磕头。磕头能挣钱,挣不下钱也能挣到洋糖。七叔拿出一叠一分和二分的钱币散给我们。那时俺还有力,把那一叠全抢了过来,他们都哭了。七叔让俺分一些给他们,俺不情愿但也没办法,就把那些二分的给了他们。那时俺还不知道钱的大小。俺只觉得一分的是红色的,那些红色的一分钱很让俺喜欢。就为这件事,他们都说俺是傻子。后来,每到过年叔叔爷爷们给我们散钱,同样,不管钱的大小,俺只要那些红色的一分钱。一直到上学,学校里那些比俺大、比俺小的狗日的们都拿出些小钱让俺挑。这时,俺知道钱的大小了,但俺还是挑小的。俺想,如果挑了大的,他们以后就不会笑话俺了,可是俺以后再就没机会挑了,有也就没钱可挣了,笑话就笑话吧,没啥大不了的。看见俺挑了小的,那些狗日的们都笑着大喊:“傻种,傻种,哈哈……”
二、 贪吃
都说俺有本事,张骟匠,刘全还有刘全他爹都这样说。其实俺的本事也不算什么本事,只是能吃一些罢了,俺能吃,也爱吃,只要是食物,俺就想吃,俺的嘴一搭到饭碗上就下不来了,没饥没饱的。尤其是吃肉,俺是行家,用哥哥的话说那是俺的特长。俺吃肉时不用筷子——端起碗来用手抓的,也不就馒头,吃起来一点都不觉得油腻。吃多了,也就熟悉了,什么羊肉,鸡肉,狗肉,猪肉,牛肉,俺只要闻上一闻就能辨别出它们来。俺还吃过蛋子,牛蛋子,猪蛋子,羊蛋子,驴蛋子俺都吃过。虽然这些东西闻起来不爽,但是吃到嘴里余味无穷。每到三四月给牛羊割蛋子的季节,俺就像守在屙屎的人身边的狗一样守在张骟匠的身边。张骟匠将一大串血淋淋的大蛋子扔得老远,然后大笑着说:“快跑,傻子,看狗抢去了。”这时俺就像狗一样扑上去。如果俺跑到狗后面的话,俺就不敢再动了,那畜生两眼发红,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恨不得将俺也像蛋子一样吞掉。俺满脸泪水,胃疼得厉害,眼睁睁看着香喷喷的蛋子被这畜生吃掉,然后舔着嘴,摇摇尾巴,屁股一扭一扭走了。这时,俺恨透了它,俺想,几时俺也学个骟匠,就割了那畜生的蛋子吃!记得俺小时候家里穷,一年吃不上几次肉,有一天,爹不知从哪弄回来一串驴蛋子,俺一家四口美美地解了顿馋。就那以后,俺吃蛋子吃上了瘾。后来,俺家有肉吃了,俺娘嫌那东西脏,给俺不做了,俺就想了个办法,俺拿着蛋子跑得远远的,打上堆火,自己烧着吃。哥哥说,俺一年能过两次年。正月是俺的年,三四月骟羊,骟驴的季节也俺的年。
俺能吃,这是谁都知道的。在俺家,爹一顿吃七碗,俺也吃七碗一顿。爹越吃越吃不动,俺却越吃越能吃了。俺还爱“跟事”,村里的红白喜事,只要俺知道的,俺都要去。俺在家不能干活,吃得又多,并且俺跟事不用出礼钱,所以爹就允许俺去。事情上别人一天坐一回席,俺一天能坐三回。俺跟事要一直等到天黑,等到什么“大客”“家门”“外家客”都走了,俺才走。俺一天不在家吃饭就能把肚子填得饱饱的。俺盼望俺们村天天都能娶媳妇,天天都能嫁姑娘,天天都能死人!
俺吃东西从不讲究什么干净,因为俺心里急。俺虽能吃,但却没力气。爹时常骂俺:“看你那个球样,就像球把腰打折了,一天就知道吃死饭。”俺只有在看见食物的时候才有力气。每到夏天果子成熟时,家家果园的围墙上都插满了荆棘、玻璃渣之类的东西。这给俺翻墙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尽管俺这时有些力气,但多半还是干看着。好不容易爬上了墙,荆棘划破了裤裆,俺得忍着疼,还要防别人看见。俺哪有工夫管干净不干净,只要摘到了就赶紧往嘴里送,嚼得口水果汁顺着衣服直往下流。这些东西多了,衣服就变得硬梆梆的了,太阳一照,油光油光。别看这样,可俺从不害病,哥哥说俺这叫健康。有次,俺和刘全几个凑在一起放驴,还有七叔。七叔家有个踢骡子,他一个放不住,就凑过来,让俺几个替他跑小脚。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头晕,七叔翘着二郎腿躺在杏树底下,俺们几个坐在他身边。牲口们也不吃草,围在俺们身边,尾巴不停地赶着蚊子,鼻子在地下发出“突突”的声音,吹出一个一个的土窝窝。
“傻子,把你那黑脚趾舔干净,我给你个软儿梨吃。”七叔从裤兜里面拿出一个黄澄澄的大软梨来,十分诱人。俺看见这个东西哈喇子就往下掉,胃疼心也跳。便伸手去拿,七叔把梨举得高高的,俺觉得那东西好像是在看着俺笑,刘全他们及格也围了上来。
“我这也有。傻子,你只要舔一下这些就全是你的了。”他们都把自己的干粮袋给俺看。俺想吃梨,可俺不想舔脚。脚脏啊!
“傻子,舔吧。不干不净,舔了没病。”刘全把这句话都改了。
对,俺想起来了,哥哥也这么说,说俺这叫健康,傻子吃啥都健康。俺盘起腿来,扳起左脚,费了好大的劲才舔了两下,除了咸的味以外,再没有别的味道。那天,俺美美地吃了顿软梨可后来,俺再吃梨就困难了。他们要俺舔的不再是脚趾而是他们的屁股。屁股是什么地方,舔起来不恶心死人才怪呢!
三、 上学
俺也上过学。那是六年前,俺六岁,和村里别的娃娃们一样,俺也背着大黄包,跳着三角蹦,迎着斜风高高兴兴地上学了。书包拍打着俺的屁股,那感觉舒服极了,就好像身后跟着一个大姑娘,觉得上学真是太有意思了。但没上几天,俺就后悔了。给俺教书的那个大屁股大奶子脸上乱麻子的李老师让俺写自己的名字,那东西太难了,弯弯扭扭的。甭说写,俺看都看花眼了。她还让俺写0到10这些数字,这个稍微简单点,就是6和9俺一直分不清楚。俺急得直哭。但俺那大屁股李老师根本就不象俺娘那样心疼俺--她打俺,她打俺时不像娘一样只打俺的屁股,这个臭娘们太狠毒了,他打脸、用手背。那一双胖手,打到哪都要命。俺不想哭,但眼泪却出来了。后来她嫌俺的眼泪鼻涕弄脏了他的手,就提俺的鬓角毛。这比打脸还疼。而且他打俺之前还让俺做好准备:“看清鼻涕下来把嘴锁住了,去给我收拾干净!”这时俺就知道离挨打不远了。有次俺实在招架不住了,就说,老师你别打了,俺明天给你背两个大锅盔。谢天谢地,她居然住手了。回家后问娘要,娘说傻娃,李老师不希罕你的锅盔,人家挣公家的工资哩!谁知第二天一上学,李老师就变脸了,她一见到俺就指着俺的鼻子问:“傻子,洗脸了没?”俺说没洗,俺从来都不洗脸。于是李老师就找来几个同学,让他们往俺的头上浇尿。没人尿,谁肯把自己的小鸡鸡在别人面前展示呢?李老师恼羞成怒,把俺拉进了厕所,,命令俺仰面躺下,然后她脱了裤子,骑在了俺的头上。天哪,她那地方居然还长了胡子,一茬一茬的,还有点蛋子的味道。俺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地方,俺只觉得全身胀很,头晕、眼花、像要爆炸了。俺正看得忙呢,一股热流扑面而来——这骚货尿到俺头上啦!俺的眼睛,鼻子、嘴、耳朵都没能躲过那泡尿的袭击,俺当下七窍流尿,呛得直打喷嚏。提起裤子后,李老师后来问我,你看见了什么,我说什么都看不见了。李老师说很好很好……俺哭着把这些告诉了娘,俺不想再念书了。娘一边洗脸一边说:“李老师爱干净,她那是对你好,不打不成才。都说囔鼻子娃出好汉,我娃将来是有出息的。
时间不长,发生了一件事,俺就退学了。
其实,俺退学是有原因的。俺爱和别人闲谝。要是一会儿不说话,俺的心里就痒得慌。爱和别人谝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别人也爱听俺谝。可爹说俺吃饱了就知道搬弄是非就好像驴闲了要啃桩一样。娘和爹的战争也往往是由我这张嘴引起的。每到这时,爹总说,“种系不对,一个模子刻的,差的咋就这么远呢?”娘含着泪说:“没那个球本事,怪谁呀,娃又不是我一个人生的。”“是啊,娃不是你一个人生的,我能知道你是和谁生的,我再亏人也不会生下这么一个孽种。”“王二,你不得好死,我来到你们王家一十把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时爹就开始打娘了。爹打将时不拿干面杖就是捞火棍。打到娘身上就像捶被子一样,俺觉得娘可怜。
那是一个夏天的早晨,和平常一样,俺起得早,照样背着那个黄布包,跳着三角蹦,拿着黑馒头,拖着红柳棍。拿馒头是哄狗的,拿棍子是吓唬狗的(其实是做样子的),俺到校很早,没事干就想起了滚铁环,这玩意可比那弯弯扭扭的字好学多了。俺滚铁环滚出好多花样,快滚,满滚。斜滚,套8字滚甚至还会倒滚。每到放学,大屁股李老师就把铁环放到她的房子里,说是为了防止公共财产丢失,让俺们第二天早晨玩的时候再去领。俺领铁环时忘了打报告。俺看见李老师的门开着,就急急走了进去。哇,俺吓坏了,炕上两个檩子叠在一起,一个像剥了皮的榆木檩子,一个像剥了皮的杨木檩子。榆木檩子在上面,那是俺们的校长王彦宾,杨木檩子被压在下面,那是俺们的大屁股李老师——往俺脸上撒尿的骚娘们。王校长不是回家了吗?俺是不是看错了?没错,他们俩好像拧麻花一样缠在了一起。王校长的屁股上下不停地抽动,像驴驮驮一样喘着粗气。李老师的屁股左右不停地扭动,嘴里哼哼叽叽地像是在唱歌,她的头发像一团乱麻,被子蹬在炕角,满身都是汗。看到俺进来,王校长一下子从李老师的身上跌了下来,李老师慌忙拉起被子把头包住了。俺看到她把被子盖反了,就想提醒她。可俺还没来得及出口,王校长说话了:
“哎,傻,傻子,你啥时候进来的,咋不打报告啊?”他的脸红红的,像刚割下来的驴蛋子。
“爹说俺家没事干,让俺滚学校去,俺就来了。”
“再天进老师房子要打报告,知道吗?
“老师,俺今天忘了。俺下次一定记得。“
“说,你刚才看见什么啦?”王校长的脸渐渐变白了,说话的声音也像平常一样威严了。
“俺看见你和李老师摔跤,王老师,李老师摔不过你对吗?”李老师把头包得严严的,一直没有说话。
“傻子,你过来。”王老师把嘴凑近俺耳朵。
“今天我和李老师睡觉,不,不,和李老师摔跤的事你谁也别告诉,听懂了吗?”
“李老师说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不能撒谎。”
“这不叫撒谎,这叫尊敬老师。你只要不说,李老师以后就不打你了。”
“真的,李老师以后不打俺了?”
“恩,去吧。”
时间一长,俺就把校长的话忘得干干净净了,俺见谁都说,没几天谁都知道这件事了。谁见了俺都要俺讲,他们还给俺许多好吃的。终于,大屁股李老师气喘吁吁地上俺家来了,到家门口时还差点被俺家的大黄狗咬了一口,幸亏爹比狗跑的快。她一进门就破口大骂:“王二,你把你那个碎大不管,一天就知道搬弄是非。你给我说清楚,我和谁睡觉了,老娘还没结婚呢!王二,我没和你谁吧?”李老师唾沫星子乱飞,脸红脖子粗,连声音也颤抖了。爹只顾喊狗了,好像没听清李老师的话;“李老师,你别急,进屋慢慢说。”“说你妈个比,我问你,我和谁睡觉了?”
“你说,被男人睡了是什么样,,你是过来人,我脱了你看啊”她指着娘,居然想脱裤子。
娘吓得边退边哭:“李老师,娃还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你别和他计较。”“
“哎呀,我着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哎嗨嗨……”这个骚娘们竟然哭起来了。这时爹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抓住在一旁吓得发抖的俺,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脚踢到了俺的屁股上,俺坐着爹的脚背就飞出去了。你那碎大一天好话学不下,学坏话一个顶两个,老娘今天一定得让你们给我说清楚了。”
娘边哭边指俺:
“傻娃,快跑啊,看一会你爹还不把你拾掇了?”
俺连滚带爬跑到了七叔家。
四、 放驴
那天李老师走了以后,娘就把俺接回来了。爹没再打俺。可他再也不让俺念书了。就这样,俺就专门干起了放驴的活。刚开始的时候这活比念书还难,那只叫驴不吃草,光追刘全家的草驴。俺想和刘全一块玩耍,可俺害怕驴们也玩耍,它们玩的比我们实在,为这俺吃了不少苦。叫驴追着草驴跑,俺就得去追叫驴,要不它踏断了缰绳、踩了庄稼俺又得挨打。俺追驴时,刘全在一旁看着大笑,好象他比驴还玩的开心,俺恨他就像恨驴一样。俺总是追不上那畜生,好不容易才捉住了,它就调过屁股乱踢。俺的额头上到现在还有一个像月牙一样的驴蹄印,村里人都说俺像包青天。后来,俺想了个办法,给那畜生脖子上带了一根很长的绳子。然后把它拴在树上。那天俺把它拴在了杨树上(往后俺就不敢再拴了),那畜生把树皮啃了个精光。不用说,俺又挨了一顿打。
其实,刘全家的草驴也有被降服的时候。俺家的叫驴就象哥哥说的——很健康,它骑在那只草驴的屁股上以后,它的小弟弟就一下比平时长出好多,硬硬的像根火棍。那草驴也不吃草了,刚开始还踢得欢,可一会儿就不踢了,嘴一张一合,流着绿油油的草水。
“傻子,你看见王校长和李老师是不是也那样?”刘全指着那两头驴笑问俺。
“不像,俺没看见王校长的小弟弟,李老师的嘴里也没有流口水,王老师在上面的姿势也和驴不一样。”、
“哎,傻子,你说那叫啥?“他指着驴的小弟弟问俺。
“小弟弟!”
“什么?哈哈,是谁告诉你的?”
“就是小弟弟,俺娘告诉俺的。娘说尿尿的那东西就叫小弟弟。”
“不对,那应该叫盖狸猫。”
“盖狸猫?”
“对,盖狸猫。你知道它的窝在哪里吗?噢,快看,就在那儿。”他指着草的那东西。俺不知那叫啥,娘没说过,俺想那应该叫做小妹妹吧。这时,俺看见叫驴的小弟弟进入了草驴的小妹妹里边。
“来,你看看。”当俺听到他们叫时,他已经脱下了他的裤子叫俺看,那东西硬梆梆地直翘着,就像,就像哥哥刚从学校里边带回来的火腿肠。这时,俺的小弟弟也硬硬的,像快要尿尿了。后来,那些叔叔爷爷们一想起来就问俺:“傻子,给盖狸猫找到窝了吗?”俺说没有。俺总是不能给她找个窝,俺觉得俺没本事,俺的小弟弟可怜。
五、 五十元钱
村里的男娃像俺这么大时爹娘都给拴媳妇了,可俺还没有,俺也想要媳妇。同样,村里的女娃像俺这么大的也都被人拴走了。爹娘时常商量着要给俺“连个腿腿儿”。可是商量归商量,还是没人愿把女儿给俺。俺知道媳妇是个好东西,可以做饭,洗衣服,生娃,摸奶子,当然,还能给俺的盖狸猫找到窝。不过,俺虽然没有媳妇,但俺还是摸了一回奶子,那感觉好舒服。
俺村有个丫头叫刘铃,就是刘全的妹妹,她比俺大四岁,还没嫁人,村里的男娃都爱和她一块放驴,俺也喜欢和她谝。别看她,眼光可高着哩,听说好多提亲的都碰了一鼻子的灰。她爹是队长,家里有钱,人长得也心疼。穿个健美裤,把屁股勒得紧紧的,让人想入非非,扎一个马尾辫,下面还吊着一朵花。这些都还罢了,最要命的就是他那一对大奶子,俺一看见就心跳得厉害。俺知道俺是被这个宝贝给迷住了。
刘铃对俺哥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哥从学校回来,她时常来俺家看他,拿许多好吃的。馋得俺哈喇子直往下流。她爹对俺家也好,有时候义务工下来了,俺家一两天没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也不扣俺家的工分。听人说她看上俺哥了,哥是大学生,他们还说,刘铃的屁股大,屁股大了美,就像根据地一样,越大越巩固。屁股大了能生男娃。刘铃来俺家对哥问这问那,哥只是随便诌一句就不说话了,俺看不出他们俩有多好。
正月十五那天,天很冷,大人们都忙着往地里送粪,俺觉得年还没过够,照样赶着家里的那六只大白母羊放,刘铃也放羊。她放羊和俺不一样。俺放羊时总要喊骚货别追了,羝货别跑了,小心砸死你狗日的。她不喊,她让俺喊。俺放羊时,手里拿着铲子和鞭子,她放羊时手里拿的是鞋垫子。俺放羊时穿个烂皮袄,她放羊时一日三打扮。她做鞋垫时,那绣花针一会儿在嘴里吮一下,一会儿在头上拨一下,羊吃得很乖,俺闲着没事,就打火燎起了蒿子。“傻子,把火灭掉,过来坐姐这儿。”其实俺早就想和她一起坐,只是怕她嫌俺脏,她身上热乎乎的,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香味。
“跟姐说,今年过年谁给你钱了?”她停下了针线。
“爹,娘,七叔,还有……”
“一共给了多少?”
“五十。”
“五十?拿着吗?让姐看看。”她说着就要摸俺的口袋。
“不行,不给你看。”
“姐帮你数数,又不拿,你怕啥?”
“真的,你不拿?”俺将那五十块钱紧紧地攥在手里。
“真的,快给姐看看。”
“你把你奶头让俺摸一下,俺就把它给你。”俺犟起脖子
“滚你妈的比,谁教你的?”
“那就算了。”俺起身准备跑。
“哎,傻子,坐下,姐给你摸一下,就一下”她偷偷地向四处看了看,脸红得像茄子。
“行,就摸一下。”俺想了想说
“快摸,让人看见了,”她战战兢兢地解扣子。
哇,她的奶头就像刚出锅的白馒头,又软又热。ru*头就像馒头里镶嵌了一颗草莓,俺忘了摸了。
“快呀,快点啊……!”她很紧张。
她的奶子热得烫手,软绵绵的就像,就像……俺还没想出来像啥,她就不让俺摸了。
“对了,看人来了。”她推开俺的手
“你拿了俺的钱,就得让俺摸,俺还没摸好。”
“听话,傻子,姐明个再给你摸。”
“真的?”
“好了,傻子。要是你爹问你的钱哪去了,你就说丢了。要不然看我剥了你的皮。”
“打死也不说。”俺大声说。
没过几天,俺就把她的话忘干净了。爹问俺要钱时,俺就说摸刘铃的奶子了,她把钱拿去了。爹顺手捞起了一把锄,一锄头挖在了俺的屁股上:
“孽种,没出息的孽种,你害人害到几时啊……!”
六、 看媳妇
开春了,和往年一样,俺早上给爹拉牲口犁地,下午仍旧放羊。一提起拉牲口俺就头疼,尤其是“扯畔”和“靠硷”。扯畔时俺死死地拉住驴笼头往下拽,可那畜生偏要把头扬得高高的往上拽,俺基本上悬在空中。太阳刚出来,很刺眼,俺拉着驴,驴拉着犁,犁后跟着爹,爹的后面是那只大花狗。爹不住地打驴,越打俺越拉不住,越拉不住爹打得就越厉害。有一次,那俩畜生曳着俺还有犁,疯狂的跑,幸好有‘链头绳’,它们俩一个跑到了树这边,另一个跑到了树那边,是这颗树救了俺,要不俺肯定死在驴蹄底下。靠硷时,那畜生就死死地往下挤,俺拼了命地往上掀。可俺使了吃奶的劲儿也推不动它们呀!没办法,就跳起来咬驴耳朵,那畜生被逼急了就往返回拉。这时爹又开始打了。爹一打,俺就开始害怕,打完驴之后俺总少不了也挨一顿。到晌午时,俺不知已经陪着驴走了多少来回,累得实在走不动了(驴也很累),想歇会儿,可爹好象不累,他大喊:“哎,傻种,看睡着了,球头低到裤裆里赶啥,给我拉好!俺只得咬呀继续往前走。
娘送馍来了,俺盼望了好久终于把娘盼来了。因为俺可以趁机好好歇一下。
“哎,昨天我赶集时,见到二狗子了。”娘说。
“哪个二狗子?”爹只顾吃馍。
“还有哪个?你的老同学张二狗,想找咱帮他女娃在咱们这里找个下家。“
“扯淡,这年头,只愁没个‘坐灶火的’还愁没个‘坐板凳的’?”
“听说是个哑巴。”
“哑巴也剩不下,这做媒的事我没干过。哎!那娃多大了?”
“你想嘛,咱娃都这么大了,他和你是同学。”
“嘿,这事我可不行。”
“你咋这么死啊?你快去看看,看能给咱娃说下不?”
“那孽种,哪会有女娃看上他?”
“哎呀,你试试嘛!”
“哎,聪娃真要能有个对象,也于咱俩轻省啊!”爹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烟圈,这会爹不在叫俺‘傻种’了!
这一晚爹和娘给俺安出了只有过年才能穿的衣服,还让俺洗了脚,让俺穿上了崭新的袜子。软绵绵的袜子就像绸被面子一样弄得俺的脚直痒痒。这一晚爹和娘一个睡在俺这边,一个睡在俺那边,给俺安顿这叮嘱那,俺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第二天天刚亮,娘就叫起了俺爷俩,给俺们做了鸡蛋面。爹背着一个猪后腿,俺提着两瓶酒一盒烟,俺爷俩上路了……
张家人真热情,老远就看见了我们。大人,娃娃,鸡,猪,狗站了一院畔。狗咬,人叫,鸡飞,猫跳,热热闹闹地迎接俺爷俩。俺看见了娅娅——俺媳妇。俺一看到她就很喜欢,那屁股,腰身,还有奶子,跟刘铃的一模一样。把俺爷俩迎进屋娅娅就跟她娘做饭去了,俺再也没见着她。那天上午俺们吃的是猪肉炖粉条,晚上吃的是粉条炖猪肉。灯下,爹和娅娅她爹闲聊,娅娅和她妈到侧房里睡去了。俺一直想着娅娅,渐渐地进入了梦乡。梦里,俺和七叔刘全几个放驴,俺们比谁尿得远,七叔做证人。俺俩站在院畔上,尿打在路下的生土上“扑扑”直响,就像开水烫面一样吹起一串串泡泡。俺尿得最远,时间也最长。俺有个尿床的毛病这是谁都知道的。为这俺还挨过不少打,哥哥常说俺家炕上绘满了地图。那天娘安顿让俺在娅娅家少喝一点,可俺还是喝多了。第二天早晨惊醒时感觉身下凉凉的。爹催快起,可俺不敢起。俺想用身子把尿焐干,可尿太多了。爹红着脸狠狠地打了俺两个耳光,娅娅他爹说:“没事的,娃还小。”爹硬拉着俺走,俺想饭吃了再走,俺还想吃猪肉粉条炖,可爹说啥都要走。
就这样俺爷俩踏上了回家的路,张家的人还是那么热情,大人,娃娃,鸡,狗,猫站了一院畔送俺爷俩,爹拉着俺头也不回……
爹病了,发着高烧,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娘送饭端水,求神问药,可爹的病就是不见好转。神说爹是撞了邪气,医生说那是内火攻心以至于高烧不退,全因积气不化所致。
三天后,爹死了。娘和哥都哭得死去活来。俺不想哭,也哭不出来。俺想这回没人打俺了。哥和娘跪在爹的灵堂前,俺跪在他们中间。地上铺着麦秸,爹的遗体放在门板上,身上盖着白纸,耳朵,鼻子里面全塞着荞面蛋儿,桌上供着“四合头”纸活。哥哥戴长孝,俺戴短孝,来一个客人,俺俩就磕一个头,娘就哭一阵子……到了晚上,俺饿得头晕眼花,都站不起来了。趁哥不注意,跑出去大吃了一顿。俺看见柴堆上,驴槽上都坐满了人,有的打扑克,有的闲谝,有的坐席……他们都很高兴,俺管不了那么多了,混在了坐席的人中间。
“哎,你看把娃饿的。”一个老汉说
“你看他爹都死了,这娃心里好像一点事都没有”一个大胡子说。
“他毕竟是个傻子嘛!”众人附和。
刚送走了客人,哥就拿起了铁锹要拾掇俺,俺双手抱着他的胳膊,哭得出不上气来。“他毕竟是你的弟弟呀,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
“这个傻种真给我丢人,八辈子没吃过了,他咋就不死在爹前头。爹死了,他倒喋美了。”他抡圆了铁锹,随时都有可能砸下来,然后落到我身体的某一部位。
“你放心,以后不要你管,娘能生他就能养他。”
“你都没人管呢,还养这么个傻种。”哥推倒娘,娘扑过去,抱住哥哥的腿。
“娘不连累你,你还念你的书,娘死了就算是喂狗也不怨你。娘把你拉扯大,不容易。看在娘的份上,饶了他这次吧!”
“好吧,快滚!”
“聪娃,快跑,跑得越远越好,甭回来,娘来找你。”
爬上身后的那座土梁,俺看见,家家院里都站满了人,都在看俺连滚带爬的狼狈样。俺想,平日他们对俺好,放驴还要俺“跑小脚儿”呢,他们会来看俺的。
“孩子,他们不会来看你的,跟我走吧,我就是你娘。”九天娘娘的眼角挂着泪水,洞内的火光更加亮了。
月光扎成束儿泻在了傻子的身边,麦秸毛茸茸的盖住了他的腿和脚,傻子的嘴里流着白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本文已被编辑[仅有余温]于2007-8-4 7:31:59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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