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从学校回家,远远的,看到便是父亲在田里忙碌的背影。远远的喊他,他很高兴,可以看得见他脸上满足的笑。但是,手中,仍然紧紧地握着他的镰。
他常会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把两个女儿都送出农村,不再受苦。
他为了这句话,用力挥舞起手中的镰,金黄的水稻在他面前一大片一大片伏下身去。秋收了,我趁学校放假回家帮忙。等我来到稻田,妈赶忙把头上的草帽戴在我头上,我看见,爸的眼里,有怜惜,更多的是赞许,手中的镰舞地更欢。
快到中午,阳光越来越厉,有些受不了。爸让我回家,我说,咱们三个一起回去。爸的镰停下,在手里无奈地打了几个圈,忽而,停下来,刀锋正对着稻秆。爸说,你先回去做饭,我们马上回来。我走了,身后,爸的镰更快地飞舞,迎着晌午烈烈的阳光。最后,使我把饭菜做好了,等了大半天,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热坏了,吃,是吃不了多少的。
到大学了,几乎一年才能回家一次。每次跟爸打电话,总是说不了几句,不是没话说,是爸怕长途太贵,所以急急忙忙就挂了电话。开始,我还以为是他们不想我,就一个月打一次。有一次,接到爸的电话,就听他在那头急急的说,你怎么不打电话回家,你妈还以为你出示事了。后来想想,其实他们很愿意接到我的电话,不期望你跟他说什么,只是时刻牵挂着你,期望知道你还好,期望,听到熟悉的儿女的声音。仅此而已。
过年了,说要给爸妈带点礼物,想来想去,不知道带什么好。知道爸平时喜欢喝点小茶,于是,在商场里精挑细选,挑了一个保温的茶杯,一袋西湖龙井。回家了,一到家九迫不及待地将礼物给了爸。本以为,爸会很高兴。谁知,他只说了一句:真是不会买,这么贵。像泼了一盆冷水,我心里委屈极了,一转身,眼泪就不知不觉掉了下来。想不开,有些赌气,晚饭没吃,就睡觉去了。爸来叫我吃饭,我不理他,他以为我睡着了,轻轻的帮我掖上被子,又将一件大衣盖在被上,才轻轻的出去了,听见他跟妈和妹说:小点声,睡着了。接着,传来轻轻的碗筷碰触的声音。过年了,去叔叔家去了几天,回来,妹告诉我,爸这几天老抱着那个茶杯不放,走哪都带着,缝人就说,这是我姑娘给我带回的呢。宝贝着,跟不不让别人碰。呵呵,我笑出声来,那他……??怕我太浪费。我苦笑,依稀中却看见焦灼的阳光下,父亲的腰和他手中的镰刀一样弯了。
刚刚从学校毕业,转眼间便要流浪在各个陌生的城市,我又激动。但父亲更多的是担心,和不舍。知道我要去厦门,他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名字所在的城市到底在何方,只是一直不停的对我说,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被人骗了。妈说,老了,比较怕孤单,你们常年不回来,家里就没一点人气,想搬到街上去,跟其他人住一起,好有个伴说说话。本来我比较反对搬到街上,车来车往的,闹的慌,可是,我还是选择了支持,毕竟,目前的我,长大了,不能一直陪在父母身边。
到了厦门,马上买了电话卡,第一时间告诉他们,我到了。时间是凌晨2:00,电话一响,立马传来爸焦急的声音,到了没?怎么一直不打电话回家?我愣了。火车没晚点阿,我跟他们说是凌晨两点到啊。不过,眼睛却湿了。
在这陌生的城市,我的心仿佛还在家乡,那个不起眼的老屋,还有父母润如镰的腰。他们累了,多想休息,可是依然,在那块土地上,挥舞着手中的镰,不是勉强,是倚赖,是对远方的女儿无尽的思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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