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县委办事，没有找到人，听说我要找的人已经好多天没有来上班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问谁谁都不知道。走在三楼突然发现我们县委的组织部长的办公室门开着。最近正直县上要换届，开始以为这里一定人很多的，可没想到竟然空空如也。原来没有去组织部长那里串门的计划，可是看到这里清闲，于是也就推门进去了。
我们县委的办公室不大，看见部长正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好像沉思着什么；一直到我走到他跟前，他才发现。不过看第一眼，我就有这样的感觉，感到他多少有些疲惫。他看见我，仿佛不情愿的站起身子说：“你怎么来了，可是稀客呀。”
“我刚才路过你门口，看到你这里怎么会这样的清闲，出于好奇所以也就进来讨扰了。不介意吧。”我也是玩笑着说话，其实部长说的也没错，他来我们县大概有四年了，除了为单位的班子来这里公干过两次，好像还真的就没有来过。
“哪里哪里，我这几天还正在第三次读你的大作《悟》呢；写的真是是不错，有些自己的思想，有些闪光的东西。我就喜欢这样的文字，字数不多，读起来又不麻烦，几分钟就可以读完一篇。你的那些东西还有点奇怪，每次读好像都有新的感觉。我最近一直在想，写文章是不是也需要一种境界呢？”部长看来知道我是不会和他说人事的，所以就直接切入到我感兴趣的话题里来。
“谢谢你能读我那些无聊的文字，说心里话，从我写完了他，我就再也没有去读过它们。不过你说提的问题到还是有点意思的。”我说：“我一直也在想，人面对社会和世界，不论做什么，还是应该有个说法的，这个说法可能就是你说的境界。”
“你说说，到底什么是境界呢？”看来今天部长也是让当前的庸俗折腾的有些茫然，不然做为县委常委的组织部长，是不会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的。
“境界也许就是生命的一种质量。”我说：“别的我没有体会，单就从写文章来说，我就觉得，人这个东西在很多时候还就是一个怪物，本来他是理性的生命，应该有理性的思维，有理性的意义，可是现实中，我却发现，人在更多的时候是被情感左右着思维和行动。我知道，人们常说人就是个感情动物，可是现在的感情已经让社会异化得不成样子了。”
“说说看。”部长也许今天就想远离自己的职责，感受一回来自心灵的真切体会。
“我今天不说别的，单就文学说说自己的感受。按理说文学是人们思维的一种高级产品，应该是人有别于动物的最自豪的产物，可是现在你要是走进书店里，看看那些所谓的热销书，好像和凶杀性爱之类没有关系的已经很少了。那些名著，那些曾经在一个时代影响过几代人的伟大作品却往往被停放在一个角落里，不是五折也就是三折被处理。”我说：“每当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难到说我们今天的生命只是反映着一种原始和生命化的本能。”
“这和境界有关系吗？”我知道，部长是怕我离题万里，所以特意在这里给我提个醒。其实部长知道的，我说这一切没有跑题，只是朝着社会多走了几步。
“我想应该有的。写文章的人如果没有一种境界，也许反映出来的就不是社会的现实，也不是世界的真貌。如果我们生活在一种只凭借本能而存在的世界里，你说社会的游戏规则不就成了玩笑的摆设了吗？”我看部长似乎愿意听下去，于是我也就借着兴趣继续往下说：“过去我写的文字现在看起来觉得可笑，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一种功利的思想在作祟。所以说，面对世界，面对社会，如果我们把自己想的太多了，也就没有什么境界而言。因为原始的自我是不需要境界的，我想只要有本能的力量就可以了。”
“是不是没有了功利人的心灵就可以放下许多事情呢？”部长看来想考考我，因为在他觉来，如今能走进他这间办公室的人，有几个可以和功利的思想脱了干系呢。
“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就说玩文字，我有一点自己的感受，如果能把心灵完全的交给自己，人的思维就可能有一个生命层面上的飞跃。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境界，但是我想它应该是心灵的一种解脱。”我不知道是说到这里有些激动，还是因为说到这里有些茫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能说出下面这段话来：“你管干部我觉得和我写文章差不多，也是应该有些境界的，也许面对生命的本质这都是一些无聊，但是相对于浮华的社会现象，也许我们就更需要有一种自我的追求境界了。”
“呵呵！就是呀。”部长看来今天的心情不错，要不然不会发出来自于心灵深处的这种惬意的笑声：“我最近读了你两本书，也一直在反思这个问题，你和我算是同朝为官，可是我在你的文字里却读不到那种腐酸的味道。是不是你在心灵里已经给自己的生命留下了全部的位置。不过人还是应该有所追求的，要不然社会和政治的说教还有什么作用，我这样的部长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我们说的是两个概念，你说的是从社会的角度来说境界，我是想从心灵的角度感受境界。社会职务和社会责任在很多时候是很难达到和谐统一的。我想你也常常为这样的事情磨难心灵吧。不知道我这样的观点是不是正确，我觉得，只要社会存在，不公平就会永远的存在下去。就有可能把一个本来还是淳朴的心灵玷污的没有了心灵的味道。”我这时已经知道自己的话开始出格了，不过在一种非正规的场合里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部长也说了，我已经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心灵，不应该再有什么可顾及的了。
“你说的有点意思。”部长大概是受到了我的感染：“其实做人就应该守住本分，这是前提条件。我常想，既然咱走到了这个社会岗位，那么就应该对得起自己，同时也要对得起社会，而不应该就社会的庸俗做为自己心灵的接收点，那样的话，我觉得做人就真的没有境界了。”没想到部长能说出这样的话，到不是我怀疑部长的水平，而是我觉得部长能面对今天的社会说出一条做人的准则，实在是让我的内心都开始有些惭愧。
“是的，我想你能有这样的思想，本身就是一种境界。人一生不可能不犯错误，但是人一生不能没有自我做人的尺度。”我说：“我写文章有时候也会带来不少的非议，可是我觉得只要那些文字就是来自我心灵最真实的感受，也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生命的意义。我想你这里的工作一样，如果我写的东西总是和女人性欲联系在一起，也许能发行的更好，或许还会有更好的经济效益。不过那样我想我一定就会首先失去人性，失去做人的境界。当然了，你这里的工作如果变成了现在社会上民众传说的那样，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那么我们就一样了，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说人的境界呢。”
“是的，不然我为什么说你比我幸福呢。”部长不抽烟，可是他给我递上一支香烟，然后接着说：“你现在可以和自己的心灵对话，我可不行，我现在整天要和社会上的形形色色的人对话，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思想，尽管说我们有已经规定好的干部政策，可是也许是社会真的把什么东西给扭转了，在我这里你是什么样的事情都能遇到。你刚才说的社会上的那些说法我也知道，可是现在的问题我们有不少来要官的人，他们的说法你知道变成了什么吗？”
“变成了什么？”我这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到呢。
“我说我行，不行也行。”部长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你说在这个的氛围中我还能有境界吗？”
“呵呵！原来这样呀。”我说：“我儿子现在说我已经走火入魔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境界；妻子说我已经早早的进入老年痴呆症的行列，可是我觉得做人也许这就是终极的境界。
“哈哈……看来你是想用境界和自己的心灵做了断呀！”部长知道我们的谈话该结束了，说着又递给我一支香烟。
“呵呵！有那样的想法，可是没有那样的能耐呀。”我说：“不过我们都需努力，人生无尽头，境界大概也一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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