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啊，不是我自己愿意老去，实在是时光无止境的循环，让我不得不老去呀！”这句话是我在读席慕蓉的作品《大雁的歌》时读到的。那是一种对生命无奈的叹息和对生命一去不返的疼痛。岁月无情啊！在岁月的前面，谁也做不了强者。

前日，在姐的店里帮她打包装，姐对我说，妈全背时了，我便感到心疼。母亲花白的头发，皱褶纵横的的脸、仿佛被岁月挤干了水分的身躯，一次一次地浮现在眼前，母亲真的老了。母亲的衰老，女儿是多么不舍和无奈呀！女儿多么希望岁月能手下留情，能饶过自己的母亲，让母亲生命之树常青，可是岁月有脚哇，它轻轻悄悄地就挪移了，留给人的只有无奈的感慨和悲叹。

母亲老了，有时言行举止也真的会犯糊涂了，但是我实在舍不得用“背时”两个字说我的母亲。像我的姐姐那样让那两个字轻飘飘地出自我的口，我不忍更舍不得。想母亲给了我们美好的生命，给我们吃，供我们穿，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养大，把我们培养成人。我怎么舍得说出这样对母亲嫌弃的话呢？

姐说，前段时间，妈患了歪嘴风，嘴往左边斜着，左眼也往下耷拉着，看起来好像半边面瘫了。让她去看医生，就是不去。我的母亲，我就一个月没去看您老人家，您老人家怎么就这样那样了呢？我的心突地被摘去了一般，泪便涌了上来。母亲就是这样倔强，一生小病小恙接连不断，但是从来都不肯去看医生，说是小病，不用看的，撑几天自己会痊愈的。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就是怕花钱。

母亲，母亲，到底怎么啦？我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真是度日如年，我巴望着这一天早点结束，第二天早些来临，好让我去看母亲，看我的母亲是否变了模样。

一夜无眠，五点多便起来了，磨磨蹭蹭地洗了衣服，再去邮政里交了电费，怕去得太早，引起母亲担心。母亲的神经格外衰弱，她总是不停地担心我们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比如：我们放学迟回家了；工作回来晚点了。她总会往坏的方面猜测而坐立不安。一点点风吹草动，她便会害怕得腿脚酸软、全身打颤。好容易熬到八半点，我才开始出发。

交通很方便，才十几分钟便到达了。母亲正“好好”地像往常一样在灶间忙碌着。我叫了一声妈，我的母亲却没听到。她眯缝着眼认了好半天，才认出是我。待认出是我的时候，便兴奋地连声说：“是我的阿微啊！好啊，好啊！”母亲又衰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更多更大了。左嘴角还稍有一点上提，不细看已经看不出了。我又忧又喜。

母亲七十八了，已经耳聋眼花，脚步蹒跚，行动迟缓。她已如夕阳，生命已搁在山肩，我们可望可步了。岁月无情，谁也躲避不过，但想想她的生活尚能自理，能自己烧饭、做菜、洗衣服，还能拿糖果、点心招待人，我想这已经足以让我们做儿女的感到欣慰的了。

人老了，生理各种机能也衰退了，言语不得体、举止缓慢，我想都是有情可原的。但是想想我们小时处于混沌状态的时候，哪一点不是母亲苦口婆心悉心教会的啊？她现在老了，有时真的是非不辨了，但我们都是小人物，即使说错话也无伤大雅，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呢？母亲老了，我们不能再奢望她像年轻一样头脑灵活，行动敏捷，万事都能处理完美。我们应该、也只能够祈求上苍能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让她在这个美好的人世间多享受一些时日。

岁月无情，谁都会老去。让我们好好地理解母亲，疼爱母亲，以及其他老人，不管糊涂也好，清醒也好，都无关重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