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才是厂工会的干事，而且一干就是三十年。老牛笔杆子过硬，确实有才。可如今依然是老鼠钻面袋子——小白人一个。用他老婆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完蛋货，一到关键时刻准瘪茄子。”

头些年，厂里给过工会几次提干的名额，厂长也每次都特意嘱咐老牛做做“准备”工作。可这老牛恰恰有几个小毛病：一怕见官，二怕花钱，三怕闲话，所以每次都是一到厂长家门口就两腿打颤，并且左顾右盼，生怕被人看见。最后低头看看手里的东西——这可足足够自己挣大半年的，能不心疼吗？想来想去，还是下定决心，“去他妈的，当个干事也不错，靠扯那些歪风邪气当官也没啥意思。”于是，趁着这想法还没被自己否定之前，赶紧甩开两条麻杆似的长腿像风一般逃回家里。

几天以后，厂长就会把老牛叫到厂长办公室，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老牛啊，我已经尽力了，可上边卡的紧哪，唉，你的‘准备’工作做得不充分哪……”老牛心里暗骂了一句：“去你妈的！”嘴里却不得不说出一大堆感激涕零的话，然后装作激动万分地与厂长亲切握别。

气得他老婆每天都气急败坏地骂他，“你这种男人都不如那乌龟王八，畜生还有个出头露面的时候呢，你啥时候能给我露一小脸让我看看？看你那德行，我他妈不给你戴顶绿帽子都对不起你这付熊样！”面对老婆铁青的脸色，老牛往往是一声不吭，缩着脖子看电视。实际上，这种压力还是让老牛的心理和生理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并且有了不断恶化的趋势，以至于最后根本无法完成老婆在夜里交给他的神圣使命。老牛的老婆害怕了，给他买了无数的猛药，吃了无数的偏方，甚至祭出看家的法宝——温柔大法，却丝毫不见起色。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也逐渐淡漠了这些想法，也适应了这种平淡的生活，感情反到比年轻的时候深厚了许多。老牛常常自嘲他们是柏拉图式的婚姻，他老婆也经常半开玩笑地说：“完蛋货，一到关键时刻准瘪茄子。”

这天，老牛陪几个外地过来的老朋友吃晚饭，酒逢知己千杯少，不觉多喝了几杯。这几个朋友都是过惯了声色犬马生活的有钱主儿，喝完酒，便硬拽着老牛去洗澡，老牛借着酒劲半推半就的跟他们进了一家休闲洗浴会馆。一进大厅，老牛就被里边的豪华气派惊呆了，活了五十来年，还是头一次进这么高档的澡堂子，连更衣脱鞋都有人伺候。看着身边恭恭敬敬的服务生，老牛第一次有了种作为资本家的快感，并第一次有了种作为剥削阶级的内疚。

在宫殿一样的浴室里舒舒服服地洗完了澡，服务生帮他们换上丝质浴袍，并带他们上到四楼包房区，几个朋友对老牛使了个眼色，说：“老牛，咱们每人一间，早点休息吧，给嫂子打个电话，今晚就别回去了。”老牛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心想也好，于是就给老婆打了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家了。

进到包房，老牛一屁股坐到宽大柔软的双人床上，环顾着房间里一应俱全的豪华摆设，感叹了一声：“这帮有钱人可真他妈的会享受。”服务生替他打开空调和液晶电视，倒好茶水，殷勤地问他还需要什么，老牛抱歉地对服务生说：“不用了，谢谢你小伙子，让你受累了。”服务生鞠了个躬，退出了房间。

过不多久，外面有人敲门，老牛随口应了一声“进来。”只见迷离的灯光下走进来一位身材婀娜、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吓得老牛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拉起床单遮住自己，失声叫到：“喂喂喂！姑娘，你进错屋了吧？”女子也被他吓了一跳，随后就咯咯笑了起来，“先生，您可真逗，这玩笑开得好有创意哦。”说罢，随手关上门，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坐到床上，老牛赶紧推开她搭过来的一只玉臂，“喂，姑娘，你要干啥？”女子被他弄得愣住了，“先生，您是付过钱的了，是您要求服务的呀。”老牛一下子明白了，他想起了刚才朋友那暧昧的眼神。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姐？于是，他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俺的亲娘唉，那皮肤、那脸蛋、那胸脯、那小腰、那大腿……。老牛使劲咽了口唾沫，他感觉有点头晕。女子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先生，干嘛这么看我呀？您要是不满意可以换人的。”老牛赶忙摇头摆手连连说道：“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我、我、我……”女子笑了，“哦，先生，我知道了，您是不经常来这里，不习惯，没关系，慢慢就好了。”说着，便把小手放在了老牛的腿上，并慢慢往上移动。老牛一下子就如同触电一样，浑身顿时酥了半边，天哪，那小手上怕不是有什么魔力吧……

突然间，老牛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把女子的手推开，他听别人说过，这些小姐身上都有性病的！老牛打了个寒颤，乖乖，幸亏醒悟的早，不然岂不让她给传染上了？想到这里，老牛对女子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姑娘，这个……这个……今天我不太舒服，要不这个、这个服务就到此结束吧？”女子耸了一下肩膀，说：“好吧，不过，先生，您可以在我的服务回执上签个字吗？”老牛赶紧拿笔写了两个大大的字：满意！女子拿着回执乐颠颠地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以后抿着嘴偷偷说了句：“　嘻嘻……这傻冒！”

老牛赶紧穿好衣服，逃跑一样飞快地跑下楼，叫了辆出租车回家去了。到了家里，老婆早就睡下了，老牛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家里的床虽然没有外面的软，可他感觉还是家里睡得踏实。老婆睡梦中突然翻了个身，胳膊搭在了他身上，老牛不知怎地，突然一下子来了感觉，猛然间把老婆紧紧搂在怀里……

第二天早上，老婆起床以后，爱意绵绵地看着仍然熟睡着的老牛，然后羞羞答答地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嘴里甜甜地小声说了一句：“你这死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