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张启秀，很多人都不认得。她原是昆明军区国防歌舞团一位响当当的女高音歌唱家。电影《山间铃响马帮来》和《红色娘子军》的主题歌就是她唱的。是一个年轻漂亮、光彩照人的女明星。“文革”中，她被造反派打成“阶级敌人”、“五类分子”，被武装押送到彝族自治县一个村寨里劳动改造。

云南彝族小山村民风纯朴，但生活方式极其落后；人畜同居，人住上层，畜（牛、猪）在下层。把一个知名歌星放在这里生活，其艰难困苦和屈辱可想而知。为了生存，张启秀和另一个“反革命”结婚了，并生下一对双胞胎。正当她需人照顾的时候，丈夫又被派到山中修水库，身边没有任何人照料。生下不久的一对双胞胎双双夭折。更惨的是，她的一个孩子的遗体被房东家的狗从山上叼回来在门口撕着吃，她昏死过去。之后，她又有了第二胎。孩子生下来不久，就被逼去劳动，她只得把还在哺乳的孩子和羊羔圈在一起生活。

6年流放期满，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歌唱家被折磨成一个皮肤粗糙、浮肿虚弱的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已找不到当年的风采了。回城后，歌舞团早把她开除了，她只能靠乞讨度日（《报刊文摘》2005·12·2·）。

造反派为什么要把张启秀往死里整呢？除了“文革”给整人者一个无需理由的条件和天然环境外，笔者啄磨张启秀本人有三大被整的“理由”：其一，她比较激进，被人抓住了“把柄”。何谓“激进”？无非就是说真话、老实话而已。而这恰恰成为“证据确凿”的“反革命言行”。其二，与她艺术成就突出有关。“文革”是将人心中魔鬼大释放的时期，而国人心中最大的“魔鬼”就是妒嫉。你张启秀不是歌唱得好吗？那你就到那个小山寨里对着山喊吧。只有将才华横溢者折腾得生不如死，人不如鬼，那些小人才觉得有成就感。其三，与其漂亮有关。张启秀不但歌唱得好，也是团里公认的美人，想占有她的人太多了。这就麻烦了！“文革”中，有不少类似于电影《芙蓉镇》里那个常盼“运动”的造反者，与“西施”困觉远比与“吴妈”困觉爽。反过来，我占有不了你张启秀，你也别指望有好日子过。你越漂亮，我让你越惨！

美玉就是这样被砸成碎渣的。

记录片《歌者》的主人公张启秀已魂归离恨天了，在那个世界里，她肯定还在泣诉。

2007·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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