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眼中的兰州知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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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古老的山村/从来没有这般严肃庄重/这些善良的人们/从来没有这般器重了又器重/像这珠参天的古松/记忆了多少风雨和温存/像这面斑驳的庄墙/留宿过多少远足的客人/真的/涝池的水不是很清很净/可是/人们的心里却有一块摩擦了千年的明镜/也许明天或后天/真的会有外面的美好走进/这个朴素的山村/也许会有新的生命/渐渐地繁殖 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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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有时候是一种煎熬。可那时候的等待却是一件奇妙的事,蕴藏着焦急、兴奋和无边无际的想象,就像等待过年,可以穿上新鞋新衣,可以无限量地吃上肉饭,村里的路和院落会变得干净,一切都会变得美好。真的,从来没有这么令人渴望的感觉,白天和夜晚突然过得很漫长,尤其是等待标志一天过去的“天爷亮”,不知道要向窗外望上多少次,可天爷这几天好像总是和你作对似的,慢腾腾地。这样的几天,好像每一秒都在等待中度过。
似乎整个村子都在为这件是做准备,除了我们四队,临近的五队也在忙。我爹和大哥和其他的社员都成天在粉坊那里干活――把粉坊的几个房屋收拾了又收拾,盘的新炕也烧干了,与我们家里不同的是炉子和炕连在一起,外面却没有炕洞门。有一个房间磐了一个大灶,是个专门的灶火。院子里的灰堆、草堆什么的都叫社员们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在屋里屋外洒了水。特别是把几扇刻花的子,按上了玻璃,擦得明亮明亮,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比我们的家能强上几倍。
大人们谈论的也是这些话题。大娃子和大丫头在大人们的使唤下干这干那,有时候他们头对头嘻嘻窃窃地不知道说些啥。有的大人就骂他们:你看看你们,斗大字不识一升,头囊在一打里还不好好干活,等人家大城市的“指事青年”来了,看你们的脸往哪里里放?看你们还有啥好果子吃?这时,我们这些嘎娃子嘎丫头就在那里“哎吆吆”、“哎吆吆”地嘻笑起哄。
学校的学生也忙乎着,主要是做大红花、练习欢迎时的口号。有时候跑到学校门外,远远地望着学生排着队,举着大红花,一边摇花,一边喊口号,练了一边又一边。等学生放学,我向上小学的二哥教我一句,他就是不肯。我也想拥有一朵大红花,可是我不是学生,只能在心里羡慕着他们。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可像我这样一嘎娃子,没有人通知我“指事青年”今天要来,是看到二哥他们要穿新衣服,把脸也洗得很净,又听说要排队到村头以及更远的地方排着队欢迎。我马上跑到生产队的伺养室,看看是不是大人们在套皮车铺毡铺褥子,可是那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没有。我想,大人们大概早就套了皮车到县城接“指事青年”去了。于是掉头就往村头那里跑。
早晨的天很晴朗,也很清凉,喜鹊在大树上“喳喳”、“喳喳”地叫个不停。大涝池北侧由东向西的那条汽路也被扫得干干净净,粉坊的大门外还洒了水,就像过年的一样。大人们的脸看起来一会儿很庄重,就像是有重大的事情,一会儿很高兴,像是结婚办喜事,叫人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随着一些人跑到村头,就见小学的学生娃、中学的学生娃、村里的大人娃子都排在汽路的两边,眼睛一起向汽路的东面张望。这条汽路向东很远是另一个村子,过了这个村子东面的大河之后又是一个村子,最后就到了县城。我向东跑了很远,两边还是人,怕跑远了回不来,就停在那里,和人们一起张望、等待。
等待很漫长。一会儿听说来了,一会儿听说来了,可就是不见来。学校的老师又组织学生娃练口号,很热闹了一阵子。我只好想象着皮车里坐着新郎新娘一般的人,车把式摔着哨鞭,“叭”、“叭”,很气派地飞驰过去……
也许已经接近中午了,忽然听到前面的嘈杂声,隐隐约约传来了口号声,这次真的来了,我心像被喜悦抓住了一样,兴奋得又跳又跑。口号声愈来愈近,“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前面的花摇动起来了,口号传过来了,终于到了跟前,却不见皮车驶过来,而是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手脚是那样干净,脸面是那样的爽亮,一样的年轻,一样的好看,从头到脚和我们这里的人不一样。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一边走,一边喊着口号“扎根农村!”,“向贫下中农学习!”我想,这么好的人,还要向贫下中农学习,心里真是感到又激动,又高兴,心里来了一股无法名状的劲头和热情。
想随着人流跟在后面,可是被挤得愈来愈远,到了村里,到处是人,但“指事青年”却找不到了。跑到粉坊去看,也没人。左打听右打听,才知道在大队部里开会,完了才能分到几个生产队。
迎接,迎来了最亲的亲人一样。他们的爹娘怎样呢?我常常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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