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桥上风很大,吹乱了她的头发。林玉心想,怎能让向军见我这副模样呢?她掏出小镜子重新描了描眉毛,又涂了一点口红;镜子里的林玉啊,你是多么的年轻美貌,你这一双眼睛象一泓明亮的清水,可你的路在那儿,你却看不清;你的年轻的脸颊粉嫩而红润,可再也没有心上人的爱抚,你樱桃般的红唇再也没有爱人的亲吻。天苍苍,地茫茫,人世间竞已容不下我林玉了吗?她用手理了理如墨般的秀发,转过身凄婉地一笑,突然间,她越过栏杆,纵身跳下。俯冲,向下俯冲;向军,是你的怀抱里吗?抱抱我吧。风在耳旁“嗖嗖”地响着,那是向军深情的声音,“来吧,到我的怀抱里来吧。”她幸福地合上了双眸笑了,灿若玫瑰。轻盈的身躯,自由落体,俯冲,向下俯冲……
林玉生在湖北一个很穷的乡村,家里很穷,可她是一个心气很高的女孩。她深知,只有知识才能改变自已的命运,她拚命地啃着书本,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被武汉的一所重点大学录取了。接到通知书的那一刻,她哭了。我的梦终于实现了,可紧接下来的烦忧来了,面对那四,五千元的学费全家都犯难了。而且弟弟还在上着高中,那一夜,林玉哭了好久。第二天早上起来,林玉泪流满面地对父亲说:“爸,我还是不去报到了吧,弟弟成绩很好,又是男孩子,还是把钱留给弟弟读大学吧。”父亲摸着林玉的头,眼里渗出了泪水,他说“爸知道你想读大学都快想疯了,说什么也得让你读上这大学,爸和村里的王三约好了,去深圳打工去。
林玉送父亲到车站,冷风中,她看到四十多岁的父亲,已是沧桑满面,额头上布满了皱纹,已经早生华发了。想想为了这个家,为了能让自已的儿女能够读上书,却要远去他乡打工,此去不知何时返?想到此,林玉不觉鼻子一酸,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
车门“砰”地一声关了,父亲探出头来,向她挥了挥手“回去吧,玉儿,好好读书啊”
林玉落寞地站在那里,一任冷风拍打着她冰冷的脸颊。
大四了,这些年来,林玉一边上学,一边勤工俭学。她同时兼二份工作。她在给一个初中生补习完英语后,又匆匆忙忙地赶到一家酒吧打工。
由于塞车,迟到了十多分钟,林玉不好意思地对老板娘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堵车了。”
可老板娘今天可是一脸地笑容,她笑眯眯地对林玉说“没关系啊,有你在这,我的生意红火多了啊。”
她诡秘地一笑,对林玉说“林玉啊,听说你考上研究生了,可你家条件又不好,你的学费一定成问题吧。
这老板娘已是半老徐娘,可成天打扮得妖媚狐气的,她有着人门所说的那个眼角上飘的媚眼,也有的人叫它“色眼”一见到稍有一点样儿的男人,她便扭动着略显丰满的腰身,眉飞舞色地笑脸相迎。
她凑近林玉的耳旁说道“有一位刘先生在这里恭候多时了,他说,他来我店的目的,就是为了看一看你。”
正说着,靠近窗前的一位略显发福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笑容可掬地对林玉说“听老板娘说起林玉小姐,本人深感佩服。林玉小姐真是冰肌玉骨,酷似当今人称“水晶公主”的影视名星刘亦菲啊。哈哈,知道吗?那可是我崇拜的青春玉女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玉,这让林玉觉得很不自在。他意识到自已的失态,忙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温和地对林玉说“你的情况,老板娘已经和我说过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本人一定随叫随到。好了,你忙吧,今天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又定眼看了林玉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他走后,林玉问老板娘,这人是谁啊,瞧他那德行。
老板娘却笑嘻嘻地对林玉说“他可是百万大款哦。而且,别人对你林玉小姐还是情有独钟的啊。‘
林玉略有所思地看着那张名片“风远电子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强”
这之后,只要是林玉来酒吧上班,刘强就会来酒吧。他老是在靠近窗户的那张桌前坐下。只是远远地看着林玉。
一日,林玉正在忙着,弟弟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他说“姐,妈胃出血,我找叔借了一千元钱,现已来汉,正在协和医院,你快点带钱来吧。”
放下电话,林玉楞在那儿,眼泪“吧答,吧答”流了下来。
她走向老板娘,哭着说“大姐,借三千元钱给我吧,我妈病了。”
老板娘苦笑一声说“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你也看到了,最近,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求求你了,”林玉苦苦地袞求着。
“我也没办法啊。”老板娘苦着脸说。
林玉返回学校向同学们求助,大家很同情,东拼西凑了500多元钱,可这远远不够啊。
林玉急得不知所措,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伸手去口袋里掏纸巾,一张硬纸片掉在地上,这正是刘强给她的那张名片,她捡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电话亭。
“喂,刘总吗?我是林玉。”
二十分钟后,刘强开车来到电话亭。载着林玉向协和医院急驶而去。
刘强帮林玉妈办完所有的住院手续,对林玉叔说“你们只管安心地住下,不必耽心费用问题。”
他看了林玉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我是林玉的老板,只要林玉小姐将来好好的工作就行了。”
林玉妈欠起身子对刘强说:“刘总经理,多谢你啊,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林玉走近病床前说“妈,你安心的治病吧,我还要回家一趟,把家里安顿一下,顺便把你的生活用品带点来。”
我看这样吧,刘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三千元钱交给林玉叔。就烦你多照顾好伯母了,我让司机开车送林玉回乡下拿东西,我还有点事,要先回分司了。
“谢谢你了,谢谢你了。”林玉妈感激不尽地说道。
林玉回家匆忙取完东西,委托邻居帮忙看一下家,正欲出门,老远看见一个孕妇牵着两个小女孩过来。走近一看,原来她初中时的同学兰花。她有两个女孩,今年下半年又要生了。她才二十几岁,可看上去却象三十多岁的妇人。她对林玉说“你妈病了,是吗?”“是啊,我回来拿点东西。”
兰花叹口气说“还是你命好啊,找个城里的有钱的老公,我的命就苦了。好了,我要回家做饭了,有空回来玩啊。”
看着兰花远去的背影,林玉感到好害怕。天那,我可不要象她那样,成了一个生孩子的机器。
一个多月后,林玉妈病好出院了。这期间,刘强经常去医院看望,前后大约用了将近二万多元钱。
林玉如愿考上了研究生,可学费怎么办呢?
这天晚上,月亮时隐时现,给大地蒙上一层朦胧光环。时明时暗,一如林玉翻腾不停的思绪。何去何从,举步为艰。
西堤园,是一家法国人开办的西餐厅。环境幽雅,高贵,装修考究,气派。
刘强约林玉在此相见。林玉明白,他是来要求方程的解的。
可这个方程到底该怎样解?用那种方法?到底又会有几个根呢?但不管怎样,林玉明白,今晚,她必须作出选择。
刘强不停地给林玉敬着酒,她的大脑已开始麻木。此时,她对自已的灵魂已经没有了愧疚之感。她甚至想过去也许活得太傻,太累。把自已圈在一个窄小的圈子里。转个身都要先看看别人的眼色,凭什么?世界已瞬间多变,不要再奢谈什么情感,爱情怜悯,道德。也不要盛气凌人。自以为高贵,只有成功者,才受人尊敬。堕落是高贵的前夜,高贵是堕落者的明天。在这个世上,三六九等只是人为划分的。实际从来就没有高低贵贱,只有自已看不起自已,只有利益交换,买卖和智慧的决斗,这是此时她对这个世界新的认识。
刘强拿出一份事先写好的协议书递给林玉,他对她说“如果你同意,就在这上面签个字吧。此协议一式两份,到期作废。林玉接过一看:
本人林玉自愿和刘强为情人,为期三年,在此期间,刘强支付林玉一切生活学习费用,直至学业完成。林玉则尽一切之女人义务,期间不得交男朋友,三年后,此协议自动解除。此协议即日签字生效。
林玉补充道,“你在没有我允许的前提下,不得随便来我学校。”
“那是,那是。”刘强忙不失迭地回答说。
林玉拿过笔,迷茫地划出了四个字,“林玉同意。”
这四个字,从此就断开了她美好而纯真的少女时代。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家叫做沁园酒店的301#房间。刘强大喜过望,他一把把林玉拖进怀里,一边剥离着她的衣服,一边说道“那就对不起了,从现在开始,协议生效。”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那木然的眼中落下。
转眼二年过去了。林玉刻苦学习,她想,忍忍吧,还有一年,我就可以离开那个令人作呕的“皮酒肚”了。
一日,在校图书室的楼梯上,林玉边看书边下楼,一脚踏空,便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幸好没什么大碍,一路过男生见状,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他告诉她,他叫向军,是学电子商务的,今年大三了。他说他注意她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他注意到她那美丽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忧郁。
他把林玉扶到座位上座下,她仔细地打量着他。他正用缅腆而多情的目光看着林玉。他关切地说“你的脚还疼不疼啊。”
林玉笑着说“现在好多了,我叫林玉,今天是真的谢谢你了。”
那一天他们谈了很多,很多。谈到人生,青春,理想,爱情以及价值观,林玉似乎忘记了那个魔鬼一样的协议。她好高兴,好高兴。好久也没有象现在这样释怀地大笑了,好舒心,好畅快。
和向军道别后,林玉正准备回宿舍,一抬头,却见刘强站在不远处,用阴沉的目光看着她。她对刘强说“不是说好了不让你来我学校里的吗?”
“是吗?我太想你了啊。”他走近林玉“有人告诉我说,你成天和一个小白脸混在一起,你作何解释?”
“那只是普通的同学。”林玉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 是吗?他居然还扶着你?”他脸色铁青地吼道。
看见有同学用异样地目光看着自已,林玉急忙随刘强上车离去。
回到公寓,林玉座在沙发上看着书一言不发。刘强走上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书扔在地上说:“扮什么清高,文雅啊,你成天苦着个脸,老子都烦了。笑,对老子笑一笑啊。”
林玉把头扭向一旁。刘强一把揪住林玉的头发说“你这个贱人,背着我和小白脸鬼混,告诉你吧,你就是我养的一只金丝鸟,老了想怎样玩,就怎样玩。脱,快给老子把衣服脱了。”
“对不起,我今天不太舒服。”林玉哭着说。
“是吗?可老子现在很想舒服啊。”说完,他便象饿狼一样扑了上去。
哦,离毕业还差二个星期了,终于快熬出头。这天林玉收拾好自已的行李正准备出门,刘强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这是干嘛啊?”刘强阴笑着说。
“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们的协议也就随之作废。我想搬出去住,难后找份工作。至于你给我妈看病的二万多元钱,我会还你的。”
“是吗?不过你现在还是我的人喽,好聚好散嘛,走之前我请你欣赏一段录像以作个纪念。”
刘强打开电视机,屏幕上马上显示出刘强和林玉的令人作呕的场面。
他笑着说“我想你也不想在毕业之前,让你的老师和同学们看到这精彩的亚当夏娃之交吧。”
林玉愤怒地指着刘强说“你这个无赖,小人,你不得好死。’
“是吗?哈哈,你想跟我斗,想离开我去找你心中的小白脸啊,告诉你吧,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人。其实,你想想,只要你听话,一辈子锦衣玉食,又有何不好呢?”
林玉推开刘强冲了出去。
这之后,林玉开始注意一些招工讯息。一天,她看到一家公司的招聘启示,她拿出相关学历证明,面试也过关了,主管人叫他明天来报道,试用期三个月。她高兴极了,忙打电话把这消息告诉了向军。她想,只要有了工作,就可以自立,就可以脱离刘强,和自已心爱的人向军一起生活了。
可当她第二天去报道上班时,主管确支支吾吾地对她说“对不起啊,公司最近不要人了。”
“昨天不是说好了的吗?为什么啊?”林玉不解地问道。
“林小姐,你家又不缺钱,这,”看主管人欲言又止的神情,林玉心里似乎明白了八九分。原来,是刘强暗地里派人跟踪了她,并给了他们一笔很大的好处费。
深夜里,向军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他心里太高兴了。今天他终于对着林玉说出了那三个古老而又甜蜜的字,而林玉也没有再象以前那样躲闪,而是温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哭了。月光下,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娇羞模样,向军忍不住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那一刻,他似乎拥有了整个世界。
第二天早上,林玉一到学校,就听到同学们在议论,学校里的向军昨晚被人打了,头部受到重创,医生说,向军可能永远也醒不来了,也许会成为植物人。
林玉和同学们一道去医院看望,向军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是谁下此毒手啊,可怜的孩子呀。”
林玉默默地走出医院,一定是刘强派人干的。她打电话对刘强说“我就要毕业了,今天,我亲自给你做了一顿好吃的,你快点回来啊。”
刘强一进房里,果然见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他呵呵一笑说“怎么了,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林玉刚从浴室里沐浴出来,她穿着一件真丝睡袍;红红的脸蛋,有如一朵出水芙蓉,她不停地给刘强劝酒,终于,刘强头一歪,倒在桌上睡着了。
“刘强,刘强”林玉用力推了推刘强,可他一动也不动。
林玉小心冀冀地从刘强腰上取下钥匙,蹑手蹑脚地来到房里,她快速地翻找着。昨天,不是明明看见刘强把那盒录音带放在这柜子里的吗。她正焦急地找着,身后传来刘强的声音“想把老子劝醉,拿走那盒录像带是吗?”
林玉闻声忙转过身来,刘强上前狠狠地扇了她两个耳光,并一把扯下她的睡袍,恶狠狠地说“你也太小看老子了,你以为你那点酒就能把我灌醉吗?你想抹去我们“美好”的记忆是吗?老子今天再给你留下一点新的记忆。”
他一把将林玉推在床上,狠狠地压在她赤luo的身子上,林玉拚命地挣扎着,坚利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脸;他恼羞成怒地用双手掐住她的脖子,“臭b*子,老子掐死你,想跟我斗,告诉你吧,你那小白脸就是老子叫人“放倒”的,你又能把我怎样。“
此时,林玉只觉得心口闷得好难受,慢慢地她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可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不能就这样死去”她抬起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一个玻璃缸,用力向他的头砸去。
一声闷响,刘强松开了手。血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他用手捂着头,痛苦地对林玉说“林玉救我,快叫救护车。”
此时,林玉已被仇恨的烈火烧得失去了理智,她跳下床,面对血流如注的刘强,举起手里的玻璃缸,对着他的头一阵猛砸。
血喷了她一脸一身,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刘强,突然,她哈哈的大笑起来“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
她到浴室洗净身上的血迹,换上一件华丽的风衣关上门来到街上。
大街上过往的行人来去匆匆。尘世间的人们正在为工作?为生存?也许还有的是为了那美好的爱情吧?他们表情各异地勿勿而过。可这一切将离我远去了,我将去那个美丽如花的天国。
林玉来到大桥上,桥上的风好大哦,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掏出小镜子重新描了一下眉,涂了一点口红,然后将化装盒抛向空中,猛然间,她越过大桥栏杆,“向军,等等我,我来了。”
俯冲,向下俯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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