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时光,已经无从说起。那曾在山谷中回荡的笛声,在回忆里头,依旧清晰而纯粹。——题。
七月。依然是恬淡的,尽管天气闷热,却自有一番风致。流连于湖边公园里,在花团锦簇的荷花池旁,看那些静静又灼灼的骄艳,穿透盛夏的繁华,萦绕成热烈的相遇。谁说过,满眼的繁华不过是一场盛大的虚张声势。而最终,会谢成不甘心的悔恨。些许黯然,淡淡地从心底飘过。
人都是很奇怪的,看花开,却总想到花谢。无端因愁而愁,平白为悲来悲,大概是现代人为赋新愁的思维方式吧。人言城市里的很多人都在莫名地孤独着,喜欢用某些流失的光阴来填补心灵的空旷,这是都市流行的传染病。摇头,其实一切如常,只是找着了个方式去怀念而已。
很多画面,在流逝里穿插而过。看着满池的姹紫嫣然,却想起一句诗:独爱杜鹃映山红,醉与落霞舞春风。想起一丛丛妍然盛放的花颜,想起那一张久违的笑脸,所有的记忆倾泻而出。漫山遍野的杜鹃,一簇一簇,开得热烈非凡,触手之处一片花海。
花中的男子,满脸阳光的笑,唇边的笛子,正悠悠扬扬奏出山水相合的天籁之曲,身旁是一群孩子专心致志地随着音乐翩然起舞。万绿丛中,映山红缤纷洁净的笑颜,正对着疏疏浅浅的阳光含羞摇曳,他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衫,在恬淡的笑容里随风轻拂……
一段年少的时光,穿过大自然的风声,益发清晰。
铃声适时响起,熟悉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遥远的他方传来。晦涩的思绪随着突如其来的欣喜自心底一点一点散去。一声简洁的问候,一叠明媚的笑声,便足以带来一片清凉与无从言说的感觉,距离与时空仿佛成了虚无。
“颜儿,你还好吗?……”沉寂的声线让人感到有些窒息,当年那个的吱吱喳喳一如山间小鸟的小翊,说话的语气仿佛来个360度的大转圈。突然绷紧的神经正待咬牙切齿,却在瞬间化成了无法抑止的哽意。
“哎,小翊……”吸吸鼻子,一时竟无法说出话来,这许多年来,一千多个日子,因为相隔太远,除了偶尔的电话联络,竟没再见过面。但是留在印象中的往事,联同遏止不住的想念,在刹那已倾泻而出。
“颜儿,有件事,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咳……”小翊带着哭腔的声音意外地结巴了起来。
我孤疑万分,这不象她的说话方式。“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心下顿成一片惶恐。
“不不不,不是我,我没事,只是……”
越发焦急。“柳小翊,你给我说说清楚,不然跟你绝交。”高分贝的声调惹得周围侧目而视。瞪眼四顾,人群中的窃窃私语,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得咬牙切齿地放低了声音,“小翊,你快说呀,到底怎么嘛,急死人了。”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颜儿,……”
气得抬头翻白眼,终于明白了急惊风遇着慢郎中的无奈。挂了电话,漫无目的地走着,意识模糊地停留在小翊的反常里。
正在百般猜测,“段笛得了急性白血病,今天早上刚刚谢世……”小翊的声音空洞得没一丝温度,我整个呆了。夏天的阳光,突然间灰暗了下来,无意识的寒潮,透过冰凉的指尖,一点一点地渗入了五脏六腑。
跌跌撞撞地跑向家的方向奔去,沿途尖叫的汽车鸣笛,也没有让脚步稍事停留。喘着气,冲入房间,翻开一帧旧照片,小翊一脸明快飞扬的笑容,与我笑着两手相握,旁边还有两个稚气方脱的男生。六年前的时光,顷刻轮回。
那年的春天,本来身子嬴弱的我,值感冒肆虐流行之时,生了一场大病。因为不注意,引起了严重的肺炎,终日咳嗽,声音嘶哑。跑遍了各大医院,治疗了近半年的时间,最后落了个慢性咽炎的后症,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不清,只要稍不注意,便会不停咳嗽。医生建议父母亲,让我到空气清新的乡村地方去疗养,以减低肺部及咽喉的负荷。父母不舍得让我远离他们身边,想尽了所有办法,终是无果,于是答应让外婆陪我到她老家去暂住一段时间。
外婆的老家在一个偏远的小镇,四面山水环绕。它有个很普通的名字,陆山镇。顾名思义,小镇象水中的陆地,四面环着绿意盎然的小山,静谧宁馨。舅舅在老家里有一幢三层高的房子,最上面有个小阁楼,里面有个大大的书柜,虽然上面已经布满灰尘,但却让我不由自主地雀跃。他曾戏说灰尘才是书本的最好朋友,人哪,一旦涉足俗世江湖,便再也无法记得起曾经深深依恋着的书香了。如今,真的要感谢他不小心的遗忘,让我在这陌生的环境倍感莫名的失落与紧张之余,因了这满柜子的书,而拥有了意外又芬芳扑面的温香。花了一天的时间,把柜子清理干净,再把上面的书本重新整理排列。心想,接下来的日子,可以拥书坐眠,绝对不至于沉闷了。
初到小镇,外婆看我常常沉迷于书本,总会心疼地拉我去外面散步。置身青山环绕里,满眼的绿意,清爽的山风,总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贪婪地呼吸着,陌生的感觉,原来也会这样醉人。山间的绿树成荫,还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尤其别致与宁静。少了都市的喧嚣嘈杂,日子透明一如空气,我甘之如饴。
黄昏,携着书本,信步来到水边的沙滩上。脱掉鞋子,赤着脚踩在细软的沙子上,感觉很舒服。河里的水清澈得可以见底,慢慢地走入水里。清凉的感觉,沁人心脾。弯身,看水里轻轻摇动的清颜,一脸安然。想起,整天从医院家里往返的日子,恍若一场梦。伸手捡拾那些大小不一的小石子,双手捧着回到岸边。看天边的彩霞在水里慢慢地散开。盘腿坐下,把手里的小石子一颗一颗地往水里扔。一圈圈荡漾的涟漪,象心头的思绪,飘然而至。
忽然听得一阵悦耳悠扬的笛声,从对面的树林里传来。不由自地站起来,随着笛声的来处搜寻,或许距离得太远,只闻其声,却不见其形。侧耳听得,那是滚滚红尘的乐韵。悠长舒畅的调,象起初的不经意,拂过少年不经意的心事,慢慢慢慢地藏入了最隐蔽的角落。来易来,去难去,聚散离合的惆怅,当时虽不太懂,却能轻易感受。这一串温柔的笛声,轻易成了不落的记忆。
转眼到了开学,我插班到小镇里念高中二年班。同桌是个相当漂亮可爱的女孩,一头短发,灵动的大眼睛一眨,满脸青春飞扬的笑便溢然而出,让你不由自主地受她感染。
“我是柳小翊,好高兴认识你,新同学!”她转头向我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嗯,方颜。”我淡淡地回答。
小翊的话却在耳边如雷鸣——段笛刚刚去世!怎么可能?天哪!天哪!我扯着头发,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伸手去掐脸,好疼。我的泪水汹涌而出。
夜色逐渐游来,摇曳的暗影,让所有的记忆如影片回放。沉寂的偌大空间,疼痛的感觉如窒息的空气,排山倒海地袭来,不由自主地痉挛,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开灯。突来的光线,映得桌上的照片,冰冷而清晰。
段笛。白血病。去世。段笛。这几个可怕的词语,象刀一样在心上狠狠插下。
颤抖着双手,再打开衣橱下面的木盒子,取出那个别致的信封。翻开信笺,里面是一首清澈动人的小诗:
赠颜儿:
如果可以/我愿是你窗前的风铃/叮当成你心中永远的景
如果可以/我愿是天边的一朵云/飘荡成你手里轻盈的诗
如果可以/我愿是那婉转的笛声/翩跹成你唇边灿烂的笑
请让我的真诚/带给你明媚的温暖/在你每一个做梦的空间/装点成不落的梦境
落款是段笛。几朵粉蓝得模糊的勿忘我,正安静地躺在泛黄的信笺上,一如岁月沉淀出来不褪色的芳华。盒子里还有一摞五颜六色的幸运星,在昏黄的灯色,散成色彩斑斓的画。那段青春的记忆,继续历历在目。
来到了陆山镇的高中二年班,仍喜独行独往。柳小翊的友善美好与活泼大方,打败了我所有的安静与矜持,开学没多久,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说,我没来的时候,段笛把所有科目的状元全都包揽了。而我来了之后,文科的桂冠差不多全落我手。她说,你来之后,真的为我们女生争了好大的一口气。我愕然,怪不得段笛镜片后的眼神,如此的自负。高中一年级,段笛是所有老师的骄傲。而这一年,方颜也成了老师心目中的宠儿。石浩与柳小翊,却会在每一次完试后,进行一场不可避免的唇枪舌战。男生与女生,就象楚河汉界的对峙。我和段笛,只习惯了在一旁沉默不语,相视之时总会流露彼此间的欣赏。男女生的针锋相对却因为一次突发的事件,成了敝开心怀的好朋友。
第二个月,学校依例举办了田径运动赛。段笛与石浩的出色表现,让高二1的比赛成绩遥遥领先于其他班。最后的压轴赛事当然是4*1000接力赛。柳小翊极力怂恿我去参加,甚至没经我同意就直接向班任报了名,我知道后吓了一大跳,医生说过我暂时不能做过度剧烈的运动。但看着她兴致勃勃的劲儿,不忍拂她意,想说的话几次到了唇边又咽下。
到了比赛的时候,我硬着头皮在跑道上拼命地奔跑,只希望捱过这一程就好好的休息。
“加油,方颜,加油,方颜……”
差不多到终点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突地一黑,无边的黑暗突然袭来,耳边的欢呼声越来越遥远,当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就觉得自己缓缓地跌入了无尽的深渊。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学校的医务室里,外婆的脸雪一样地白。“颜儿,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
“颜儿,是我不好。”柳小翊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虚弱地向她笑笑,“没事了,不要担心,休息一会就好了。”
“可是……”
“你们这些磨人的小孩子呀,就老是这样让人操心。”外婆仍旧余悸未去。
我拉过外婆的手,“外婆,颜儿都没事了,不要告诉爸妈好么?”
“但是以后,有事不许再瞒着我。”
“是。我保证以后不再让外婆担心。”
外婆走后,我问:“我怎么会在这的?”
小翊嗫嚅着:“看着你晕倒,我都吓哭了……是段笛第一时间把你背来的,又赶忙把医生找来,通知外婆,听得你没事,我们才松了口气。”
“当然还得多谢我,不然她会被吓傻了。”石浩余悸犹在的话让我不由自主地展颜而笑。
段笛忽然冒出一句:“方颜,你的笑象天边的初弦,虽然脸色苍白了点。”第一次听男生把笑形容成弦,让我想起月儿初现那弯弯的温柔。我呆呆地看着他,段笛的想象力当真有些特别,象文章里的词句,不由自主就让人印象深刻。
“段笛,你的眼睛象胡兵。”胡兵?段笛目瞪口呆,胡兵是谁呀?
“胡兵是柳小翊的男朋友。”我一本正经地说,唇边的笑却忍不住泄露了我的捉弄之意,一时间,轻松爽朗的笑声漫山遍野。
“书呆子。”石浩与柳小翊的笑声穿透了校务室的墙,在清蓝的天空底下不断回旋。
当秋天的枫叶红遍又不经意地落了,冬天又不经意地来了。每天晚上,习惯了窝在小阁楼里看书。因为一柜的书香,柳小翊、石浩还有段笛,成了小阁楼的常客。我们常常围炉而坐,各自捧着自己喜爱的书本,静静的阅读。然后,再一起讨论,书本上的人物、故事情节、作者观点,无话不谈,大多数时候,我们也会轻松地找些话题互相调侃,抓一些“问题”来相互取笑。日子在没有压力的轻松里滑过。
学期结束了。父亲来电说,准备要把我接回去,我在小镇里的疗养生涯便告一段落了。我没跟任何人说起,包括小翊石浩及段笛,来的时候悄悄,走的时候也该静静,我怕极了离别的场面。人生总会面对一些聚散离合,如果可以,就让那些往事,全都藏入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班里举行了期末晚会,我唱了那首《滚滚红尘》,满是惆怅的心情,唱着竟有种落泪的感慨。学校里没有钢琴,不然,弹奏起来会更有韵味。段笛在台上说:“人生象一场没有预料的路过,相遇的美丽,是因了彼此曾经真实地认识过。下面的这曲笛子独奏。送给方颜同学,希望她离开以后依旧会记得我们大家。一曲《水乡之歌》,悠扬秀美的旋律,清澈圆润的笛声,在段笛的唇边袅袅而出。让每个人的思绪穿过青山绿水,如临春色明丽的江南水乡,喜悦与活泼的调子让冬天的寒冷幻之无形,也让整个晚会生动了起来。那娴熟的风格,挥洒自如的节奏,让人听得如痴如醉。一曲终了,掌声雷动。他的明朗轻快,轻易就把滚滚红尘的忧伤掩盖了。
从来不知道段笛竟然还有这个绝活。“滚滚红尘的曲子,”灵光一闪,我记起沙滩上来自对岸的笛声。“那一定是你。”他微笑颔首,眼底温柔剔透。
十七岁的心事,雀跃出淡淡而不自知的娇羞。
看着他神采飞扬的眼,想起那句歌词。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一丝淡淡的惆怅在风里飘荡……
“离开,总会有机会再见。”他的笑容越发明亮。
但是不愿走的我,要告别将不见的你。是否以后的世间地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们曾经的传说?我不知道,该是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一场不舍的离别。
临走的时候,段笛交给我一个别致的信封;柳小翊送我一只纸船,上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幸运星。石浩送我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我交给段笛一支钢笔;石浩一本皮套笔记本;柳小翊一条羽绒围巾。然后告诉他们下学期再见。一个星期后,父亲把我从绿水青山的梦里带回到喧嚣纷杂的现实。
我对段笛说,如果你可以去城里发展,你日后的成就将无可限量。他淡淡地笑,象杜鹃在风中摇曳的清澈。一年后,他考上中大,我去了艺术书院。大学三年的时间很快过去。毕业时,他主动申请到山里任教。这一教,就是三年。山里的条件太简陋,风吹雨打,别人都不愿意到这样的地方来,他说,附近的人穷孩子渴望读书的心情,象春天的雨一样会滴疼人的心。那一双巴巴地充满求知欲的眼睛,让他死心塌地地爱着那里,爱着那杜鹃红时漫山遍野殷殷的风情。
从沉浸的回忆里醒转。闲阶小立倍荒凉,还剩旧时月色在潇湘。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段笛。白血病。去世。这几个字,触目惊心。
拨通了小翊的电话,我悲声难抑,“小翊,怎么会这样?老天怎么这样不公平?”
那个有才华横溢的男生,竟然跟白血病与死亡扯到了一块。
记得段笛写过的句子:如果,泪水可以填海,或许大西洋的一点一滴,本是泪水滴成。如今,仿佛应验。原来,人生,是真的不可预料。为什么,在相遇之时竟无法勘破。
第二天一早,我踏上了往陆山镇的遥远征途。六年的时间,小镇的变化依然不大,依山傍水的宁静,清澈,冰凉,水意流溢。放下行李,小翊带我直奔段笛的学校。
这所学校位于一个小山坡的平地上,离陆山镇有五六里路,一排泥砖造成的瓦房,背后有几间很旧的木房子。远远望去,是些稀疏又隐隐约约的村落,炊烟依稀可见。四周很静,遍山的杜鹃,正开得烈烈艳艳。
一路上,小翊一边说一边走。
小翊打开手机,里面赫然是“愿世界充满爱——发短信***到******,移动公司将收取10元的信息费作为爱心善款捐给为陆山镇绿竹村患白血病的段笛老师……”的信息。她说,移动公司向市内几千个用户发送了这个信息;同时,也向各大医院媒体甚至互联网上发出了征要合适骨髓的请求信。15天后,已收到合计40万元的善款。正当大家欣喜若狂的时候,段笛的病情却突然加重,抢救无效,他带着不可弥被的遗憾,离开了人世……从发病到去世,不足一个月。
“家人为了给段笛治病,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包括房子,现在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第一次发病,他晕倒在讲台上。孩子们七手八脚地把他送去镇上的医院,结果什么也没查出什么病因,以为只是操劳过度,累倒了。休息了一天,次日便重新回到讲台。第二次,他在上课的时候吐了很多血,家人把他送往县城里的医院,治疗了半个月,还是没法确诊病因。有一天在讲台上,当他再次吐血晕倒昏迷不醒,家人把旧房子卖了把他送上省城的医院,才确诊为急性琳巴白血病。医生说要治病,必须时行骨髓移植,而手术费,最少得50万。这笔天文数字,把段笛的家人吓住了。
从医院里回来,段笛再次回到讲台上。他很平静地向孩子们讲述了他的病情,孩子们都吓慌了。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家里几乎没有值钱的东西,有的甚至连学费也交不出,但是段笛会自己掏腰包为他们垫上。是这一份无私的真情,温暖着这一颗颗幼小的心灵。
他安然的脸上完全不让人看出他内心的波涛汹涌。他说,他不想死,也不舍得死。他还有很多事要完成,这里的孩子们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充满求知欲的心,让他如此难舍。但是,生命它是一场不可拂逆的过程,无论短暂也好,漫长也罢,做好值得去做的,哪怕只是很短很短的时间,它也不枉的了……孩子们含着眼泪鼓掌。
放学后,他们把家里的东西,所有能换钱的东西全都扛去了市集,一大群七八岁的孩子在市集上很惹人注目,他们的善心,惊动了镇上的好心人,问明情况后,人们把他们的事向媒体披露,很多好心人都解囊倾授,孩子气们把手上的钱紧紧的攥着,蹦跑着回到学校交给他们的老师,他接着那满是汗渍的钱,感动得紧紧把他们抱在怀里。
第二天下午,有记者来到了学校,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起他们的老师,一字一句,都是发自心底的童真心语,次日,报上整版报道了这一消息,“穷苦孩子真情救老师”为题的报道,引起市府与媒体的极度关注,于是就揭起了关爱段笛爱心行的热潮。
可惜,他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们。若是早些确诊病情,若是早些有足够的资金,或许他就不会离去。临终前,他咐咐家人把收到的捐款全数捐给学校,让孩子们有一个安心舒服的环境。……
这一天,是段笛下葬的日子。采下一大把的杜鹃,把含苞欲放、展颜嫣笑的朵儿一瓣一瓣地摘下,这是他的最爱,我们郑重地把它安放在他的天堂。孩子们亲手做的花圈,上面有一个个他揪心牵挂着的名字和他们善良朴实的爱。绿草与白花,圈叠而成,立在那简单的墓前,与漫山遍野的杜鹃相映成趣。小翊与我用藤萝弯成一个心形,把杜鹃一朵一朵的缠绕上去,这是我们充满爱的心。迎风而立,依稀听到熟悉的笛声,满山环绕而来。
滚滚红尘,世界仍然充满爱——相信,转身走下山。黄昏里的天空,明净如洗,暮色象柔软的缎子渐渐地铺开,浓了山色,也浓了夏。远处,仿有熟悉悦耳的笛声,在绿树环绕的山谷里悠然回荡……
后记:这是一份纯粹的爱,有同学之间的友爱,有孩子们与老师之间的尊重和爱护,还有社会的关爱……虽然最后成了一种不可避免的遗憾与疼,正因为遗憾,我们才更要懂得珍惜,身处一个让人迷茫的功利社会,很多美好而纯粹的情感正逐渐流失,让我们的心中好好地保留这一份纯粹的爱吧。
(烟雨是一个大家庭,也需要大家的关爱与呵护。因为某些私人的事情,必须暂别一段时间,希望那些喜欢我的、想念我的、关心我的、讨厌我甚至对我嗤之以鼻的朋友们,再见的时候还会说句,海海,我依然爱你或是我依然讨厌你。便足矣。谨祝大家安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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