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如水的日子里,我常常对一些不为人注意的事物陷入沉思。但,每次都以思绪凌乱结束,没有任何结果。但是,我仍旧乐此不疲,努力地记下来,就当是对人生的思索和提醒。
题记
我常在那个路口等车。那是个十字路口,人多车多。车的轰鸣与人的吆喝,交织不停。可能是因为早已习惯的原因,听来那般刺耳却又自然。没有路牌,没有坐椅,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只有几根色彩鲜艳的灯柱,高高地立在那里。孤独而骄傲,总使人不自觉地想起那些踮着高跟鞋的都市美女和那些腆着大肚子、西装革履的洒脱男人,带着或冷艳或傲慢的神色,目不斜视地走过。几棵绿叶浓密的桂树,如伞样,静静地张开,是这里唯一可以给等车人最好的安慰。
每到雨天,树下的情景会更加丰富,气氛浪漫而浓烈。全没有雨冷风清的意味,倒像是一个没有性别与年龄界线的聚会。尽管没有灯红酒绿,也没有轻歌慢舞。只有几把伞,全都紧挨着撑开。有伞没伞的人都静静地挤在伞下,或轻声谈笑,或沉静不言。唯有伞外的雨,倒显得那样孤独,如断线的珠子,无奈地跌落,撞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溅成细碎的点点,而后不甘心地聚集,躲进下水道里,再不露面。
好多次,我都是躲在别人的伞下,手上什么也没有,轻松得如同伞边飞溅的水花。车总是晚点,我便也静心地等待。有人说,等待的日子是最漫长而无聊的。可我不觉得。我每逢如此,我总是在心里想着各种打发时光的游戏。比如,速记过往车辆的车牌号码,猜哪个等车的人几分钟后离开,猜哪个人要乘车去往何地,猜下一趟车的乘务员是男还是女……
我曾想我的这些游戏肯定很无聊,但没人告诉我,我也从没问过别人。但我却经常能很安静地继续我的游戏,没有人惊扰我。我身边的人走了,可是我头顶的伞却总还是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可以让我淋着雨。如果,雨淋到了我的头上,我就会跑开,跑到远一些的店铺里去躲起来。可是,如果这也算个游戏,那我还真的一次都没成功过。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么,唯一惊扰我的思维游戏的就是那只麻雀。一只城市的麻雀。它,一身灰色的羽毛,两点如豆的眼睛,一双纤细的小脚。它总在我最安静地享受我的思维游戏的时候,飞落到离我不远的地方。有时是在我头顶的树上,有时是在离我几米远的地上。每次,它扑楞楞地直哦飞下来,与我直直地对视一会,然后用眼一面瞟我,一面用它的尖喙梳理它的羽毛。偶尔也在地上寻找它喜欢的食物。它那么轻松,那么坦然,那么自由,仿佛这个世界,它才是主角,而我们倒成了真正的城市过客。我禁不住惊奇,既而感叹不已!
我首先感到惊讶的是,这只本应该属于山野林间的小雀,为何选择了这拥挤而嘈杂的城市为家?这里,到处充斥着刺耳的尖叫和令人心悸的喧嚣。天空到处漂移着滚滚的刺鼻的毒烟;那城市的下水道,一股股乌黑恶臭的污水,肆意地狂泻向河里……你要到哪里去呼吸?到哪里去饮水?尤其当酷热的盛夏来临,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每一扇紧闭的窗都闪着刺眼的光,每一寸地面和墙壁都蒸腾着闷热的空气。你,小麻雀,要到何处安身?难道你的世界就只有那几棵桂树就足够了,足够裹住你弱小的身躯?
如果是这样,我想你未免太傻了!你远远地离开那青葱辽阔的山野田园,将自己拘囚在这几棵可怜的树上。要知道,这不是你的天堂。虽然眼前的一切在你看来是如此平静美好。其实你怎么知道,那是人们都格外匆忙的缘故。他们已完全忽略了你的存在。在他们看来,你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麻雀,你生活在哪里都一样。你尽管像精灵一样,能快乐地飞窜于高楼大厦之间,跳跃在人们有意无意的视线里。但,你的存在和那些飘飞的纸屑,随手扔下的食物没什么两样。甚至,你都不如那在风中飘扬飞舞的各色垃圾。一个五彩的塑料袋或半张纸片被风高高扬起,倒还能激起或多或少或高或低的惊叫。那些惊叫不亚于突然见到了自己的偶像,或突然中了百万体育奖券是的狂喜。既而会引发众目所向,纷纷举头。那情景,真像那场太阳花前的交响。惊叫和赞叹如乐曲,一张张脸表情各异,如花。
如果这时,小麻雀,你还没有意识到你的卑微,你还感觉不到一丝被冷落的自卑,那么,你可算得上是麻木不仁了!我想到这里时,恰好又看见你,落下来,立在我不远处。轻轻的,如一片落叶。你或闪着眼睛,看我。你是感到了迷茫吗,为我的话?你的头一低,不知算不算是在回答。
然后,令我百般猜测也始终不得其解的就是,你的夜晚在哪儿这个问题了。我也曾想,我们人类,白天,每个人都揣着各样的目的,披着各色的外套,匆忙地四面奔走,而一到夜晚,却总是不约而同地躲进那个被称为“屋子”的地方,紧锁着门。然后忽睡忽醒,做着各种各样的梦,直到次日清晨,一切依旧。即便是有所改变,也好像无关大局。就像那个写好的剧本,尽管演员在换,但剧情依旧进行。可是,小麻雀,当夜幕降临,你又该躲往何处?你原本有人们向往却无法得到的自由天堂的。可是你好不犹豫地放弃了它。你是要选择高楼上无人的阳台,还是高楼上投着暗光的窗外?(至于路边那些低矮的花丛那是绝对不可以的,那太危险。)在我想来,楼太高了,不行的。你知道“高处不胜寒”吗?哦,当然不知道。可你应该知道,那钢筋水泥的高墙会用它短暂的温情,轻易地欺骗了你的。当你伴着阳光白天余下的温暖,在舒爽的夜风的吹拂下,沉睡在梦乡里时,冰凉的寒露就开始偷偷地铺开它的网,带着狰狞的轻笑,把你严严地缠住。冰寒的刺,无情地刺穿你的羽毛,刺透你的骨肉,刺入你的心头。等你在疼痛中惊醒,你茫然四顾:一样的悬崖陡壁,一样的漆黑寂静,一样的寒意凛然!远处,有几处斑斓的灯火,在沉静的夜色的衬托下,如同散着红发的妖魔。你好想飞往那火的温暖,但你不敢。你职能蜷缩成一团,哆嗦着祈祷,早点天亮。
更远的天空,夜更沉,黑色更浓。但你不知道,那才是真正属于你的森林和山峦,安全而温暖,一如梦里的天堂。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比小麻雀明白。人有时也就是这样的一只麻雀----城市的麻雀。只为了一口轻而易举的食物,而放弃了更多原本属于自己的珍贵难再的东西。表面看来,小麻雀的生活的确也足以令人羡慕。白天,或飞往于高楼之上,观尽世间美景;或落于道旁树上,聆听午后人们的感叹。没有饥饿,没有危机,甚至根本没有一丝忧虑,更无从说忧伤。可是,我却认为:人,追求快乐,创造幸福,却一定不能忽略和舍弃了原本拥有的美好。在雨中等候,让我感受到了人世的温暖;而着只城市的麻雀,却让我终于明白,人活着,总要有所追求,有所期待。
又要去那个路口等车。我仍没带伞。不知那几棵树下,是否仍有伞撑开。那只小麻雀,不知是否还在……走在如烟的雨中,我的思绪又开始冒芽,嫩嫩的,绿绿的,柔情如诗,甜美如画。
本文已被编辑[chen红叶]于2007-7-27 19:18:13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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