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婚前的女人,还是婚后的女人,最渴望也最喜欢听到的一句话,就是男友和丈夫的那句“我爱你”。
我照例渴望着夫也能对我说这句话。可夫至今也没能圆了我的这个梦,夫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舌拙嘴笨,自是不会说出醉人的蜜语甜言来。我选择他做为我终身的依赖,也是因了他的忠厚老实。
和夫相识于一个偶然。
那是我刚分配到我们单位不久,在我们办公楼的楼梯上,我下,他上,交错的一刹那,我们都愣了那么二三秒钟,这二三秒钟就缘定了我的终身。
夫是个典型的山东汉子,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摄我魂魄的还不仅仅是他宽阔厚实的臂膀,而是他浓郁眉毛下的一双黑黑大大的眼,那睫毛长而弯曲,张翕间闪动的人心乱颤。我嫉妒那样的一双眼睛,为什么不长在我的脸上呢?当时他身着藏青色西服,高大威猛又不失倜傥风流。
在学校校舍时,曾无数次与室友讨论过自己梦中的爱人,室友们说,老p(昵称),你那么小鸟依人,让人爱怜,令人心疼的,需找一个高大威猛的护花使者,不然我们不放心呢。室友们如是说,我自己冥冥中也在渴望,在不期的一天,能有这样的一位猛男出现。我想,那将是我此生的归宿,永泊不息的港湾,那港湾使我安全,给我温暖,此生别无他求矣!当时,也权切做为一个愿望深埋心底吧,有谁知道呢?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缘千里一线牵,水到渠成,顺其自然吧。
如是想,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我凝视他的这二三秒钟内,心里在默默祈祷,但愿他就是我今生要寻找的人。也许是心有灵犀,他果真成了我今生要寻找的人。
后来,我无数次的问过他,当时愣住的那二三秒内,他在想什么?他只笑不答,只说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他原本是不想在同一单位找朋友的,发过誓,下过决心,拒绝了女同事们的好感,直到单位分配来了我,他食言了。
自此以后,在某些事上他跟我讲条件时,我总是把这件事搬出来压他,不要先讲条件,不要把话说的那么死,计划不如变化快啊,而好脾气的他,最后总是依了我,乖乖的按我的计划去做事。我总是为自己小小的胜利暗自窃喜。我知道,他是不愿惹我生气,让着我呢。
他的呵护常常令我醉倒在他营造的幸福里。
那时的我们,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那么大胆的示爱。我们像是一对秘潜的地下党,在路上或是公共场合相遇时,总是偷偷的相视一笑,不说话也不打招呼,完全像两个不相识的陌生人,但心里却为有着美丽的牵挂荡漾着甜甜的蜜意。
那年冬天,我和他在同一所学校读夜大。傍晚,我们相约在公交车站。远远的,就看见车牌前来回踱步的他,我知道他一定是很焦急了,看着他着急的样儿,我心里却很高兴。其实我早就想出来了,舍友们说要考验男友的诚心,就故意要迟到半小时,如果他等不了那半小时,就说明他没诚心,要重新考虑两人的关系。那时不像现在,人手一部手机,可打电话,可发短信,在一切通讯方式落后的前提下,就只有苦等了。看着他冻的通红的鼻尖,我免不了心生愧意,暗暗发誓再也不迟到,再也不让他苦等。
他看到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我,用一种发抖的声意说,你来了。不知他的声音是由于冻的发抖,还是激动的发抖。他却总埋怨我穿的太少,我宁要美丽冻人。他心疼的抓过我的手,放在他宽大的掌心里来回的摩擦,然后解开他的大衣扣子,将我拢在那大衣内,藏在他的掖下,慢慢的将他的热量导过我冰冷的躯体。
喜欢极了这样的感觉,安全,温暖,我仰着脸瞧着他,幸福而满足。他低下头看着娇小的我,轻轻的摸了一下我的脸颊,只是笑,不说话,那只拢我的手越来越用力。
我如愿以偿的做了他的新娘,他如愿以偿的成了我的新郎。
说实话,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妻子,因为我不会烧饭。有句话说,要留住男人的心,要先留住男人的胃。而夫却留住了我的胃,也留住了我的心。不是我替他吹,他的厨艺绝对够得上三级厨师的标准,一堆杂乱无章经他的手,变魔术样生出一盘盘色佳、香醇、味美的精致来,惹得我胃口大开,撑的眼暴肚圆,只恨自己没生出两个胃来。而他最开心的就是看着我撑的在床上打滚的模样。
平日里我喜素食,他总是笑话我说,不吃“好粮食”,正因着我不吃“好粮食”,他总是把鱼的中间部分、鸡腿、鸭脯留给我,他独自享用无肉又难吃的鱼头鱼尾,鸡头鸡脚,把“好粮食”送给不吃“好粮食”的我,吃“好粮食”的他一直在吃着他所谓的“好粮食”,一吃就是十多年。
我感动无言。
平日里,除去上班和必须要采购的物品外,我基本上是足不出户,猫在家里或是看书,或是写些文字,喜静勿动,社交圈子很小,基本上拒绝参加任何宴请,我顶看不惯的就是男人们杯斛交错的饮酒,无论是有事无事总要在酒桌上掰个分晓,其实谈问题续友谊有许多种方式,不一定就是只有饮酒是首选。
夫说我不食人间烟火,我知道,说这话时他有着深藏不露的对我的无奈。
夫是我们单位主持基建工作的,结交的人多事多,而他又是那么的热情好客,于公于私都不想慢待了人家。在当今社会,宴吃请喝家常饭一样普遍,谋其职,就其事,夫自然是少不了你来我往的吃酒议事。每每此时,我拒绝和他出现在任何公共场所,因为我不想强迫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从里到外都别扭,何苦来?而他也总是迁就我,不去就不去吧,只要我高兴,他会想法去跟别人解释。在家里宴请客人时,我也总是找借口避开,任他一人里外忙活,客人走了,桌上桌下一片狼籍,也是他一个人收拾,我心里有气,故意不去帮他,就让他自作自受。他总是默默的打扫干净一切,开窗通气,害怕我嫌弃酒味,有一搭无一搭的同我说着话,我生气不理他,他就兀自去睡觉了。而每次在家里宴请客人时,他总是喝醉,是那种倒醉,半夜里他的胃翻江倒海般咕咕乱叫,他总要去厕所里哇哇的大吐一通,然后踉踉跄跄的回来再自己倒水喝,我总是冷笑着在一旁看他的笑话,恶毒的说,下次再多喝点,就不难受了。现在想来,我仅然是那么的令人不可理喻。我没有醉酒的经历,听喝多的人说吐酒的滋味很不好受,想必他当时肯定更难受,面对我这个不理解他,不同情他的女人,他不指责,不谩骂,还包容迁就我的任性,我的倔强,那该是一种何等的肚量,何等的无言的爱。
我不知道,他的醉酒是不是一半来自于我,来自于由我引起的不快而借酒消愁呢?他却从来也没说过,把对我的不满深埋进他的心底,只把他的爱全盘托出,给我。
一直在说,我的心理年龄与生理年龄不是同步在生长,心却还像情窦初开的少女,渴望着一份有玫瑰有巧克力的爱情,浪漫而有诗意。事实上,命运却安排我遇上一个不懂浪漫的人,而这个人的爱却像那陈年佳酿,时间愈久愈散发出醉人的芳香,虽然他至今也没给我买过玫瑰,至今也没说过我爱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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