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文坛上,萧红可谓是个比较奇特的现象,她之所以被读者熟知,除了她的作品,还因为那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
我这里所说的传奇就是她个人生活上的不幸遭遇和饱含辛酸的情感生活。
萧红的一生,是一个异常凄美的故事。
萧红仅在人世间存活了三十一年,如果她有幸活到今天,也不过九十五岁。在短短的三十一年里,萧红创作了许多锦绣文章,比如人们熟知的《生死场》、《马伯乐》、《呼兰河传》等,这些作品已经成为经典,在中国文学史上确立了不可动摇的地位。这正如美国学者葛浩文所说的那样:当许多民国时代的作品,因受时间的局限而遭读者唾弃时,而萧红的力作将因他们历久常新的内容及文采,终久会使她跻身于中国文坛巨匠之林。
我在读小学语文时,许多课文都没印象了,唯有一篇《火烧云》的印象还很深,回味起来,头脑里还有那篇课文描绘的画面。
天空的云,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红堂堂的,好像天着了火。
这地方的火烧云变化极多,一会儿红堂堂的了,一会儿金洞洞的了,一会儿半紫半黄的,一会儿半灰半百合色。葡萄灰、大黄梨、紫茄子,这些颜色天空上边都有。还有些说也说不出来的,见也未曾见过的,诸多种颜色。
五秒钟之内,天空里有一匹马,马头向南,马尾向西,那马是跪着的,像是在等着人骑到它的背上,它才站起来。再过一秒钟,没有什么变化,再过两三秒钟,那匹马加大了,马腿也伸开了,马脖子也长大了,但是一条马尾巴却不见了……
就是这幅画面,印在我的脑海里许多年。若干年后,我才知道《火烧云》的作者原来是萧红。我确信有些作家的文字是有生命的,它能植根于你的记忆里,如影随形,相伴相生,萧红的文字就有这样的魅力。说萧红的文字有生命,在于它没有伪饰,没有矫情,就像近年来很受欢迎的“原生态”歌曲一样,虽然古老,却生命力旺盛,萧红的文字本身就有一种原生态的属性,不管再过多少年,《火烧云》中描绘的画面依然生动鲜活。
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我从年轻时就视萧红为先生,曾两次去呼兰萧红的故居瞻仰先生的故居,去萧红墓前凭吊先生。虽然我清楚,那墓中仅存萧红的一缕青丝,但我仿佛看见了她那清秀的容颜和安详的表情。
“长天渺渺忆征鸿,生死一场凄绝中。”
在中国文学史上,萧红是为数不多的,可以“人(个人经历)与作品”一起读的作家。
萧红本身就是一部作品,三十一年短暂的生命历程,写尽了一个才女的爱与恨,欢乐与苦痛。
九岁时,母亲去世。十多岁时,最疼爱她的祖父去世。
十八岁时逃婚,远离了家乡呼兰。只身逃往哈尔滨,与一李姓男青年同居。先是发现李某“使君有夫”,最后该人与萧红“始乱终弃”。就在萧红穷困潦倒之际,与到的侠肝义胆的萧军,从此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邂逅萧军,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对萧红来讲都是幸运,正如许广平所说:“虽然萧红和萧军日后分手,但他俩的认识却可算是‘天赐良缘’”。后来,两个文学青年,抑或是“少年作家(萧红完成《生死场》时,只有二十三岁)”,应鲁迅之邀去了上海。在上海,萧红度过了一段一生中最愉快的时光。萧红的生命很像一片落叶,注定一生要漂泊。后来,萧红由上海到日本,由日本返沪,再后来,北京武汉、临汾、西安、重庆……最后到了香港——一代才女人生旅途的终点站。
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萧红与萧军分分和和,与端木的恩恩怨怨,情感饱受挫折,身心备受煎熬,终于一九四二年因患肺病在香港病逝,安葬在浅水湾。
大诗人戴望舒曾经去凭吊萧红,写下了“走六小时的寂寞长途,到你的头边放一束红山茶,我等待着,长夜漫漫,你却卧听海涛闲话”的诗句。
一九五七年,香港文艺界人士将萧红的骨灰运至广州,安葬至银河公墓。
诗人芦荻有诗云:浅水湾头思祖国,年年香岛掩诗魂;归来此日居新卜,文苑谁人不识君!长天渺渺忆征鸿,生死一场凄绝中,此日桥头迎归骨,故园花放待萧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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