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一次南阳文学论坛发言便被评为“每次一星”;
他的第一篇小说[ch*]女作就发表在中国先锋的纯文学杂志《山花》;
他的第一组散文就被选入2005年的全国散文年度精选;
他的第一组摄影作品就入展了今年平遥国际摄影节并被省美术馆永久收藏。
从去年到现在,也就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一个每天都忙碌于行政事务,一个似乎对艺术从来都不怎么上心的年轻人,忽然之间却有了这样一堆令人眩目的成绩,这在南阳文学艺术界的历史上几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意外、吃惊、震撼,仿佛就在突然之间!”一位南阳作家这样向我感慨着陈明远的突然出现。
采访时间我定,而地点,却被陈明远临时改在了一家不太熟悉的西式餐厅。上午九点多,陈明远将我引领至餐厅门前,楼也没上,他自己便夹着一只档案袋匆匆去了路对面的行政服务大厅。半个小时后陈明远回到餐厅,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告诉我他们单位的房产手续出了一点麻烦。看他风风火火一脸严肃的样子,我这才明白了他将访谈地点定在这里的用意所在。这不纯粹就是一位严谨敬业、干练务实的机关行政干部吗?一时之间,我还真的很难将陈明远和他的那些特立独行的艺术作品连在一起。说实话,直到采访结束,我都没有为面前这位年轻的艺术家找到一个合适的定位。谦虚低调的陈明远先生,始终不肯向我撩开他身上那层神秘的艺术面纱。
一壶柠檬茶,一碟爆米花,一曲舒缓闲适的西方音乐,不断将我和对面的被访者引向曼妙的艺术空间。可是一旦我将话题转向他那些出手不凡的艺术作品,他的回答便显得支吾而且含糊,总是那么蜻蜓点水般的一笑而过。他称自己是一不小心被艺术撞了腰杆,至于那些不经意间公之于众的游戏之作,既不成熟又有缺憾,如今看来倒是颇有一点哗众取宠之嫌。他甚至对作品发表这件事也颇有微词,固执地认为作品的命运应该由作品自己完成,至于发表以及发表之后如何,对于作品自身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他说发表在《山花》的小说《暮色》写完后一年多都压在箱底密不示人,发表的原因纯属一个朋友读后认为很好就私自寄给了杂志;而入选2005年全国散文年度精选的散文《夜的褶皱》,更是至今连作者自己都不知来龙去脉,而是由同事在书店里发现的;摄影作品《形态·报纸折的船》入选“河南摄影新生代提名展”则更为偶然,那是一次幻灯会上因为设备出了问题,情急之下他将自己的作品拿出来救场,居然有幸而被专家的慧眼选中。所谓“无意插柳”而柳却反而成“荫”,陈明远一直都在向我否认自己对艺术情有独钟,脸上完全是一副歪打正着爱谁谁的无辜表情!除了对自己作品的不满和苛刻,陈明远不愿谈及更多的自己。
然而,当我们谈及一些具体的文学艺术问题时,陈明远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而且激动起来。他开始口若悬河妙语连珠,大有一股“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恢宏洒脱之势,尼采、加缪、卡夫卡、博尔赫斯、托尔斯泰……一个个艺术大师的名字铿锵而出,几乎对每一个谈及的问题他都能长篇大论一番。从他滔滔不绝的语言叙述中,诸多晦涩的艺术问题都变得生动和亲切了许多,比如他在谈到艺术创作的个性问题时,便反复强调了“不同”和“这一个”等等字眼。他认为文学艺术作品在共性之外的东西决定了作品的最终品质,一部作品的创作过程其实也就是一个独辟蹊径的过程,找不到一条全新的道路,作品的产生便不会有任何意义。我想起他那篇颇受圈内人称赞的散文《超验的喀纳斯》,无疑便是陈明远在艺术创作实践中一个最好的例证。该篇散文完全突破了传统散文的体例,一篇一万五千字的文章出自作者几个小时的游程,却洋洋洒洒向读者展开了无限的精神空间。著名作家行者在为这篇文章所作的名为《突然》的短评中说,“这篇不是游记的游记,不是散文的散文,不是随笔的随笔……却恰恰向我们展示了它的开阔、深邃和作者心境的苍茫以及高远……”。而他的摄影作品更是融入了多种艺术手法,是那种看似绘画非绘画、看似摄影非摄影的艺术作品,被全国著名摄影评论家陈晓琦称为“迄今为止在全国视野内未被使用过的摄影语言”,著名作家周同宾也戏称此组作品“前无古人……”。
我问陈明远,作为文联和摄影家协会的秘书长,你的日常工作是否也在独辟蹊径?他却干脆利落地否定并纠正了我的看法。他说工作与艺术创作完全是两码事,工作固然要不停地将创造性赋予其中,但是行政工作自有其诸多的定式和规律性。这些年自己将工作和创作始终都打理得十分清楚,白天的时间给予行政工作,而创作,则仅仅属于夜深人静之后自己某一些生活片断的冥想而已。
杯子里的柠檬茶一动不动,望着对面的陈明远,我感觉自己依然像在雾里看花。古人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可是陈明远呢?他的这双妙手,是什么时候历练成熟,以至于在突然之间就神灵般地采撷到了这样一簇艺术之花?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的干部家庭,大学毕业后在文联做了10年的行政工作,一路上顺风顺水,说到创作的艰辛,陈明远自己也笑了起来,他说我可没有那些“众里寻她千百度”的痛苦经历啊!可是,忽然之间,他就敲下了不俗而且质量上乘的文字;四月份刚被领导安排兼职摄影家协会工作,六月份购置相机,八月份居然就拍出了入展中国规模最大、水平最高的摄影节的作品,按照艺术创作的普遍规律,这些仅凭读书多、悟性高、艺术感觉好显然是难圆其说。我向陈明远坦白了我的困惑,陈明远笑了,回答的语气却变得意味深长。他说南阳有很好的文学传统,有一个文学的“磁场”,自己在文联工作多年,一直处在这个“磁场”的中心,自然会深受感应,而名闻遐迩的南阳作家群就在自己的生活当中,他们是领导、同事、朋友,更是我的老师,是老师们为我打开了艺术的门窗,让我拥有了一双触碰世界的目光……陈明远的神情越发凝重起来:老师们是我的榜样,是他们告诉我,艺无止境,艺术,在远方……
突然而至的一个电话打破了现场沉静的气氛,从他涩涩的表情和手机夸张的音量里,我听出陈明远接到了又一个艺术展的邀请。与海内外100位河南籍绘画、雕塑、装置、摄影等各门类艺术家一同被提名河南省当代艺术展,他是南阳惟一的一个,作品还将被河南美术馆新馆作为首批馆藏品永久收藏。他说自己的这组摄影作品今年参加了5个展览,在全国各地辗转了几千公里,本想这次从平遥回来将它们签了名字都送朋友,结果其归宿却是河南省美术馆。“我说嘛,作品与作者的关系大抵就是这样”,陈明远笑着端起了桌上的柠檬茶,“作品有它自己的命运,呵呵,忘了是谁说的,在路上!”
采访结束,我一个人徜徉在流光溢彩的街道上。阳光很足,恍若从广阔的天宇间奔泻而下的一道道艺术之光。我突然意识到了“艺术”这个圣洁的缪斯在陈明远心中的分量。“我不说,但是我让我的作品说话,我让我的作品告诉你,我眼中的世界是副什么模样!”其实在此之前,陈明远一直都在婉言拒绝着我的造访。现在我明白了,真正伟大的艺术只与心灵有关,用自己独特的心灵视角默默感受生存世界的神秘和奥妙,该有多么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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