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高尔斯华绥是近代英国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他祖上是农场主,父亲是律师,高尔斯华绥在大学里所学的也是法律专业,但他对文学很感兴趣。毕业后借口要熟悉海上业务而离家周游世界,旅途中结识英国小说家约瑟夫·康拉德。在康拉德的影响下开始文学创作。
1837年,他以约翰·辛约翰的笔名出版了短篇小说集《四面八方》。
1904首次以真名发表了《岛国的法利塞人》
1906年,发表的长篇小说《有产业的人》(最优秀)。1920年的《进退维各》(《骑虎》)和1921年的《出租》(《出让》)构成了著名的《福尔赛世家》(其中有2部插曲1917年的《残夏》和1920年的《觉醒》)。高尔斯华绥1932年以《福尔赛世家》杰出的叙事手法获诺贝尔文学奖。这个三部曲以卓越的叙事艺术、深邃的洞察力典型再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英国社会广阔的生活场景,从中可以看到在资产阶级社会里,人与人之间、家庭成员之间、夫妻之间是如何进行勾心斗角的斗争,以及老一代顽固保守与新一代放荡不羁形成的尖锐矛盾,充分展现了资本主义金钱世界在文明和发达的外衣下所暴露出来的罪恶本质。
1924年的《白猿》、1926年的《银匙》和1928年的《天鹅曲》构成了《现代喜剧》三部曲。
最后一个三部曲《尾声》(《一章的结束》)是由1931年的《女保》1932年的《无花的荒野》和1933年的《河那边》构成。
后两组三部曲在继续揭示社会道德问题的同时也进而探讨了人物内心深层的精神世界,从社会批判深入到人性的检讨,反映了当时整个文化气候的变化。
高尔斯华绥还创作了戏剧《斗争》(1909年)反映英国劳资矛盾、《银盒》(1906年)揭露了资产阶级的虚伪等。
20世纪初十年被称为爱德华时代:1910年爱德华七世去世,其子乔治五世为王。伍尔夫的《贝内特先生和布朗夫人》把当时作家分为“爱德华派作家”和“乔治派作家”。
高尔斯华绥属于前派传统型作家,未能突破现实主义的范式,在文学创作中依然密切关注现实生活矛盾,揭示社会的不公和黑暗,蕴含着深厚的人道主义精神。在他的作品中饱含着对维多利亚时代陈腐的偏见、宗教、道德观念和政治观念的谴责,对维多利亚时代在阶级、门第、道德、宗教伪装下的虚伪、堕落、狭隘、肤浅的稳定性、尊重性、秩序性进行反叛,展望了对生活文化的新观念。
高尔斯华绥1916年创作的《苹果树》也是比较能体现他创作理念和风格的作品。表现了他对人对事及客观又敏锐地观察,在情节发展、人物塑造、细节描写、叙述语言等方面遵从现实主义原则。
小说《苹果树》以大学生弗兰克·阿瑟斯特与农家少女梅根的爱情为线索,采用倒叙手法,讲述了在两极分化的私有制社会中,大学生弗兰克在一个农庄结识漂亮纯朴的少女梅根并互相产生感情,弗兰克打算与梅根私奔到城市生活。他让梅根在农庄等他,自己到城中去取钱准备二人一起前往伦敦。恰好在城中碰见了好友和他的两位妹妹,并和他们一起游完。后来他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准备去找梅根却未叫住苦苦等他回去的梅根。三年后,他与好友的妹妹斯特拉结婚。这段往事时通过弗兰克与斯特拉25周年银婚纪念回到他们初识的地方时弗兰克回忆交待出来的。小说开始时是弗兰克与斯特拉银婚纪念活动的场景,在妻子画画的时间里她看见熟悉的自然环境回忆了上述一段爱情故事。最后在小说结尾才点明了少女梅根悲剧性的结局——为情而亡,给人以震撼。故事的构思独出机杼,摆脱了平铺直叙的俗套,造成悬念横生,引人入胜的效果。
高尔斯华绥十分注重艺术的社会和道德的作用,认为艺术通过表现善与美可以推动社会的改造,认为小说家应该通过人物性格的塑造而对人类道德的有机发展做出有益的贡献,因而在他的创作中多是运用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客观冷静地进行叙述,注重情节发展与人物性格塑造的有机结合。他十分注重人物性格的典型意义,把主人公的某些性格描写成为了对各种不同类型的人性的概括与象征,他认为有力的人物性格塑造是小说价值长久不衰的关键。
在男主人公弗兰克·阿瑟斯特身上就有着资产阶级漫游骑士的浪漫主义思想和对美好爱情的幻想。弗兰克富于诗人气质,爱幻想,憧憬着他与梅根纯真的爱恋,但同时他又太年轻太冲动,缺乏理智而且多虑,因而也被感情所困扰。当真正看到梅根吻他的枕窝时他就冲动和梅根约会,而且满脑子都是与梅根的约会,他轻易的许下诺言要带梅根走,可望二人的幸福生活,而等到后来他才明白“他是不会同梅根结婚的,要是结婚,那无非是狂热的相爱一阵,这种困苦懊恼的日子不好过——然后——他厌倦了,原因就在于梅根她什么都给了他,她是这么简单,这么可靠,这么像露水。露水——很快就会消失!”弗兰克后来才明白他的简单无知与缺乏理智。他们资产阶级的方式与目的思考并生活着,他们总有一股贪婪的暗流,一番奢望,图新鲜,热切渴望新的传奇,新的冒险,新的乐趣,反过来却总是受到纵乐的折磨。正如弗兰克的朋友罗伯特·加顿从一开始进农庄时的预言一样,他与梅根之间产生了一段毫无结果的恋情,他们的社会地位,阶级差别等使罗伯特。加顿从一开始就能断言他们的故事模式。这也是对当时现实社会的真实反映与批判。但作者对主人公还是赋予同情的,弗兰克对罗伯特·加顿那种“一个人要充分发展,一定不能拘谨。感情上叫自己挨饿是错误的。一切感情都为的是一桩好处——丰富生活”亵渎感情的观点是否定的,他有着自己较为纯洁的爱情观与美好憧憬。然而他虽不是恣意玩弄女性情感的杀手,梅根却因他的多情负心而牺牲了年轻美好的生命。
弗兰克年轻时时爱梅根的,但爱情也时有不同层次,不同程度的。有一个故事可以说明:一个女人困在沙漠中,缺水,奄奄一息,衣不蔽体。第一个路过的男人很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咬咬牙走开了。第二个路过的男人为她留下了一套完整的衣服也走了。第三个路过的男人不仅把自己仅有的一壶水给她喝,而且还与她相濡以沫,扶持她走出沙漠。梅根所碰到的弗兰克只是第二个男人而已,而她却以为弗兰克对她的爱是象第三个男人那样的。相反梅根却是象第三个男人那样爱弗兰克。弗兰克他也曾自责自己是“坏蛋”,“勾引妇人的庸俗的人”,心里烦躁地犹豫不决地放不下梅根,他同情梅根对他真诚、完全痴狂的爱,然而同情并非是一种激烈的感情,他爱梅根是因为“她那么漂亮,她那么痴迷的爱我”,他对梅根的爱远不及梅根对他的爱那么深挚忠贞,他甚至没想到梅根会爱到死也痴痴地等待……他们的爱是不对等的。梅根可以为爱殉身,而他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认为梅根只能暗地里充当他的玩物,作为情妇,他们不能融入对方的生活,他对梅根的爱就好比王孙贵族在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盛宴中发现了一到青菜豆腐汤,引起感官上的一种刺激,而这种新鲜感很快就会消失。他与梅根一个是格调很高的一丝不苟的贵族,而另一个则是大自然中的人。弗兰克他热爱大自然的美,但他同时也明白具有美感的人,不可能想有什么乐园就有什么乐园,不可能找到能快活一世的避难所——这无法同艺术作品相比。艺术作品所表现出来的美是永恒的,看过读过后永远有那种崇高、谧静、如痴如醉的感觉。人生中欣赏太阳上掠过一抹云彩的自然美的美妙时光是不可能长久的。自然美比不得艺术美经久不变。而恰巧一个适合的女性出现在弗兰克生活中:斯特拉。这是一位在现实的英国健康愉快的家庭氛围中成长的文雅标致的姑娘。他们正好门当户对,又纯洁无瑕的朋友发展成为夫妻也很顺理成章。让人可悲的是,斯特拉虽获得妻子的地位而仍不能占有丈夫的全部身心,一味追求美满爱情的阿瑟斯特也始终伴着若有所失的烦恼而抱愧终生,这也连累了斯特拉的完美的爱情生活。若此刻像梅根一样美好的女子出现在弗兰克的生活中,他最起码会精神出轨,虽然他已婚,却并未得到完全的满足。他的性格是十分复杂的,在明白了梅根殉情的真相后,不动声色漠然置之,也不引咎自责幡然悔悟,只是若有所思,心绪不宁。这与有意玩弄女性感情而毫不羞耻决不悔过的纨绔子弟不同,也不同于《复活》中对自己年轻时的罪过彻底醒悟,以基督殉道的精神去拯救卡秋莎的聂赫留朵夫。他只是痛楚,悲悼失去了的青春,向往那失去了的甜蜜爱情。梅根成了他理想的美好的爱情模式的牺牲品,他只是对爱情理想的追怀,而不是因为深爱梅根才悲悼情人的死亡。其实,所有的社会等级观念都是借口,合不合适也不是理由,关键是弗兰克对梅根爱得不够深,他对妻子斯特拉也不是爱情,他对梅根、对斯特拉的情感是不忠诚的,这也是造成悲剧的直接原因。
高尔斯华绥在这篇作品中对造成梅根悲剧的社会因素如旧时代陈腐的等级偏见、道德观念也进行了谴责,这种虚伪的、狭隘的、肤浅的稳定秩序受到了理所当然的批判讽刺,从弗兰克与斯特拉门当户对的、稳定的二十五年的、波澜不惊却并不真正幸福美满的婚姻中就可以看出。同时弗兰克对美好爱情的追求向往也展示了对文化、生活、爱情等的新观念。通过对善良美丽的化身——梅根这一人物形象地塑造,寄寓了对社会道德赶紧的愿望,并通过她悲剧性的结局引发人们的思考,引起人们对人类道德改造、社会进步的思考。
高尔斯华绥也很擅长写景状物,他那辞情并茂的景物描写为他的现实主义手法涂上了一层浪漫主义的色彩,而且给自然灌输进一种生命的气息,使它和人物的脉搏相适应,从而为书中人物的性格和情节发展准备条件。书中通过弗兰克的视角描绘了农庄里生机勃勃的春色,弗兰克腿伤的康复与农场中苹果树繁盛的花朵交相辉映,同时业映衬出青年男女们的青春和爱情的美好与可贵,也反衬出了等到花儿都谢了的年轻姑娘的不幸与可悲。这些包孕在有形画面中的无声语言,或给人以欣悦,或给人以忧悒,使人们爱其所爱,恨其所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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