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力

不知什么时候厂里传开了，老王、张燕师徒的风韵故事。厂里的头头脑脑们无论怎么说也想不通，一是老王这人老实，无论怎么着也很难和风流韵事相挂勾；二是两人的年龄相差十几岁，都觉得不可能。那年头这些事可不是小事，就召开了一个班子会研究研究，会议决定还是由分管思想工作的厂党委刘书记，去找老王谈谈……

老王前几年在厂里，是骨干印刷厂的制版、图案设计都离不开他，对摄影、美术之类的还无师自通，因此老王可以说是厂里的一把好手，厂里的几位头头脑脑都很看重他，对他都是王老长王老短的。再加上老王这个人随和不居功自傲，常以人为善，所以老王在厂里的人缘好，觉得事事顺心，干起活来也特别有劲，此时，老王觉得生活充满阳光。

然而，老王的不顺心又是何时开始的？常言道：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也许是老王在厂里的气数已尽，厂里分来一位专搞美术设计的女大学生张燕，张燕生得1·6米个子，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论身段真是该丰满的地方都丰满，该苗条的地方就苗条。当厂党委刘书记把张燕带到老王办公室，向小张交待道：小张啊，这是我们厂的老王，虽说文化不高，但他在制版、设计上是好手；这几年多亏他没日没夜的忙碌，才使我们厂得于存活。你要向他好好学习。转而又向老王道：王老，给你分来一个大学生徒弟，你要在工作中多指导，把她培养成接班人，我厂的技术力量才能后继有人啊！表面上老王高兴地应承着，是，是……。心里却有了一块疙瘩，觉得自己四十刚出头厂里就在找接班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真的老了不成，内心在深深地叹息，唉——，培养好新人，我这个旧人就该淘汰了。回到家里就总是闷闷不乐，妻子阿仙是农村老家父母包办结婚的，平常只是在家里料理家务，谈不上能情投意合，因此两口子交流也很少。老王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妻子却鼾声接连不断。一夜没睡好的老王，第二天就没精打彩，这小张到是有心人，见老王如此就主动给他倒水，递烟，并且一口一个师傅，直喊得老王心里甜丝丝的。这倒让老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虎着一张脸，对人家姑娘是啥回子事呀。就主动地和她聊起家常，才知张燕也来自农村，含辛茹苦地读完大学找到这份工作也不容易。张燕说起自己的家，就谈到父母，她说母亲在自己五岁时就跟人跑了，那时哥哥才七岁是父亲即当爹又当娘，把他们兄妹拉扯大。

老王一听，心里嘀咕道：这小张的身世跟自己那么相似，自小就没了妈。两个苦命人相遇，这也许是缘啊！从此，老王对小张就好多了，工作中把自己多年积累的经验，毫无保留地教给小张。这张燕也是一个聪明人，一教就会。她对师傅也是有情有意，常在生活中关心老王，老王的工作服赃了，她不声不响地就帮他洗了，老王的习惯是手头的活计不完成，就不收工，她就帮师傅打饭。有时师傅一个人在默默地量啊，算啊……，小张就默默守在师傅身边，她又是一个有心计的女孩子，见师父怎么算都搞不对，就提出自己的看法，照此一做结果真的对了。

此时的老王就叹息道：唉！真是老了，快不中用了……

张燕：师父，你说那里话啊，男人三十、四十正当时，此时才是精品男人呢，是最有魅力的时候……

说什么呢？那都是恭维人的话，我这人喜欢实打实，是什么就是什么。老王表面上有些不高兴，心里还是满享用的。

张燕，师父，这是社会上流传着的实在话，我没有恭维你的意思。

老王就不做声了，师徒二人就这样在忙碌中，度过一天又一天。转眼小张已进厂三年，因其文化高，虚心学习很快成为厂里的技术骨干。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难免有许多追求者，可张燕却一个又一个的拒绝了，为什么呢？她心里实际上早被一个人的影子占满了，已容不下第二个人，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师父老王。这虽是一个无缘的结局，在两人长期的接触中，她觉得自己所要找的人就是老王这样的人。可老王是个有家室的人，这让小张处在极度矛盾和痛苦中。

老王见小张不向刚来时一样热情开朗、活泼大方，工作也懒散了许多，有时还会听到她轻轻的叹息声。有天老王说，小张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婆家了。

张燕：师父，没有适合的啊；合自己心意的人又不能去找，唉，真是即痛苦又矛盾。

这是什么年代了，何必要憋在心里头，师父教你看中谁，你就主动出击，向他大胆倾诉，就说你爱他。

张燕沉默许久，面带羞色望着师父，闪烁其词地说：师父，我……看中的人，就…是你啊！

老王尴尬地说：可……，我是有妻室的人啊，你怎么会看上我呢，别开玩笑了。

此时泪水在张燕的眼眶里打转，她已顾不得那么多了，赴过去就抱住了师父，把头靠在他宽厚的胸脯上。抽泣着说，我就喜欢你，你实在靠得住，手艺精头脑灵活，我与你爱好情趣相投……她一口气说了许多爱的理由。抬头看见老王，师傅正神情忧郁地享受着她这个少女的拥抱。此时她顺势把嘴唇向上一送，两人就相吻在一齐。这一招把心怀顾虑的老王给制服了，他们相吻着抚摸着进入了状态。从此两人便偷偷的约会，老王那颗接近沉寂的心开始活了，他也开始相信爱情的力量，从两人偷偷相爱后，精神状态、工作状态不知好了多少倍。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样的事情做了那有人不知的。两人相好的事，就在厂里传开了。

那年月这种事可不得了，厂党委刘书记立刻召见了老王，刘语重心长地说：老王啊，你我都是党员，你呢又是厂里的技术骨干。最近有些传闻，你和小张的事是不是真的？这老王过去大家一致认为，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刘书记想但愿这样的事是误传。可出乎意料的是，老王回答确有此事，他正考虑如何办。此时,刘领导就只有叹息的份，回去和厂长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两人觉得骑虎难下很是棘手，处理呢老王是厂里技术骨干，怕影响他的工作情绪，不处理呢当时在厂里影响又很不好。于是他们决定以教肓为主，再找老王谈谈，可老王一口咬定自己和小张的事木已成舟，箭上弦已无法再回头。厂里只好给老王一个党内记过处分草草了事。

再说，老王在家里，召集妻子和子女开了一个家庭会。他对妻子说，阿仙，我也不想再瞒你，我心里已另有她人，现在和你提出离婚。两个孩子我带走小萌，家里的全部存款、房子家具都留给你，虽说离婚了，以后要有什么困难，我也不会置之不理……。转而又对小晶、小萌说，孩子，都是爸爸的错，这个家才导致离婚，你们的爸爸不是好爸爸……。说到此全家人都流下了泪，老王提起自己的旅行箱，开门走了……

老王离了婚就和小张住到了一起，如果说老王和小张的事在大城市里，可以说很正常。但在这个小城的厂子里就是不行，特别是在八十年代的中期，人们的观念还是很守旧的；所以厂里的人都骂老王是色鬼，老牛还吃嫩草。一个过去受全厂人尊敬的老王，不复存在了。这对老夫少妻每出家门，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领导见了老王也不向过去那么热情了，许多亲戚朋友都有意识地疏远他们……。还是有远见的小张说，老王我们走吧，看样子这个小厂是容不下我们了。老王：燕子，让你跟着我受苦了……。张燕：说什么呢？既然是夫妻就同甘共苦吧。老王、小张就这样走了……，他们走得无声无息。过段时间厂里的人们，就把老王和小张的事给忘了，当厂里的日子一年不如一年时，厂里的一些厚道人，还会想起老王和小张，说两个技术骨干不走，厂子垮得也不会那么快。说归说，毕竟时过境迁，时光永远不可能倒流。转眼十五年过去了，此时，印刷厂已经全垮了，形如废虚的厂里一片死气沉沉。此时，为忙生计的印刷厂工人，早把老王和小张忘得一干二净。

就在此时，听说厂子卖给一位外地客商，一个破厂还卖了120万元的好价钱，不仅工人的置换费解决了，好心的老板还要把失业的工人全部召回……，这个喜人的消息在厂里传开了。果不其然在阳春三月的一天，厂里一个通知把工人全部召回厂里开会。坐在台上的是厂党委刘书记，旁边还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年纪稍长却西装革履，气宇轩昂；女的更是打扮得时髦贵气。大家看着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正当大家猜测新老板是何许人时，刘书记开始讲话了。他说：同志们，今天开这个会嘛，第一个议程是欢迎王董事长和张总经理的到来，他们两位原来是我们厂有名的技术工人，说起来大家也许还记得……。话说到这里刘领导的讲话，就被大家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所淹没。轮到老王讲话时，议论就悄无声息；老王的话也讲得言简意赅，也就是说要复兴印刷厂，离不开大家，他诚恳地邀请大家回来共同把厂子办好……

印刷厂开工了，工人们有说有笑地上下班，见到老王和张燕便齐声问好：王董事长好！张总好！大家似乎都忘了过去所有的一切……，对他们仍然尊敬如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