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请你吃饭。”
苏绣站在窗前,忽然说道。
“不是说请你吗?”
我没去看她,冷冷的应着她的话。我已经厌烦了她的这种游戏。明明请的是她,可是为了避人耳目总要拉上我。其实有什么好怕的呢?我相信她也未必是真的惧怕,无非是为了名声好听点。依我想来,一个女人如果即想做b*子却又想立牌坊,那是绝不可能的。不是吗?
“真的是请你。”
苏绣挑了挑眉,褐色的瞳仁紧紧的追随着我。我看了看她,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哧的一声,忍不住笑了。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乔木杨请我吃饭!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苏绣见我停不住笑,撇撇嘴寒声说:“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我看着她那张迷倒众生的脸,揣测着她的不快。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就在刚才我明明亲耳听到乔木杨用他低沉磁性的嗓音说:“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请我呢?我虽满头雾水却还是知道现在不是该问缘故的时候。
“那你告诉他,我没空。”
说完,我拎起包,便往外走。
苏绣跟上来拦住门,疑惑的看着我:“你去哪?”
“我昨天已经和人约好了。”
我拨开她,往门外走去。身后是苏绣喊了一半的话:“乔木杨……”只可惜我没听完便钻进了停下来的的士里。
爱情是什么?
苏绣说爱情是一场风花雪夜的戏;蓉蓉说爱情是每一次的相逢离别。于我,我想爱情是君子一诺,两情相悦。苏绣和蓉蓉都不赞成我的想法。因为这个时代没有我说的爱情。没有人会认为爱是唯一,每个人都在乐此不疲的玩着新欢旧爱的游戏。没有唯一,苏绣和蓉蓉曾那样斩钉截铁的告诉我。
蓉蓉要搬家了。因为她的爱情恰逢离别之时。
我按着她说的地址找到她时,俏丽的蓉蓉正倚在一个挺拔的身影旁,一副小鸟依人状。只是那个身影却让我过度的感到眼熟又或是似曾相识。
“蓉蓉。”
回身,乔木杨雪白的牙齿闪着一片寒光,笑得好不灿烂。
“月,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新房东,乔木杨。”
乔木杨?我点点头。难道苏绣的失败成就了蓉蓉的相逢正当时?
“其实,房子是阿姨的,她出国了。我只是帮她忙而已。”
我笑笑,跟在他们身后。乔木杨并不提及吃饭的事,我也就当做不知道。至于他和苏绣的关系!看着蓉蓉的笑脸,我不知道是否要告诉她,正确的时间并不一定能遇到对的人。
上海的四季太过分明,才刚入冬,风便凌裂似刀,吹得脸生生的痛。那风竟还不依不饶的找着空子往心口灌,心里便有了一阵阵的寒意。
“好冷。”
我往手心哈了口气,揉着冻得生疼的脸。蓉蓉回过头,“不怎么冷啊。”
我看着她乌紫的唇冷不住的就想笑了。蓉蓉穿了件黑色的紧身羊毛衫,下身是一条苏格兰格子裙,一双黑色的牛皮邂。这样的妆扮无疑是很动人的,但却无法抵御初冬的冷意。
房子看好。已近黄昏。走出小区大楼。乔木杨忽然说:“为了增进彼此的了解,我请你吃饭吧。”
蓉蓉点点头说:“好呀,我也正好有点饿了。”完了,才突然想起似的问我:“月,你晚上没别的安排吧。”不待我回答,她自顾自的说:“反正你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会有什么安排呢?一起去吧。”
我看了看乔木杨又看了看蓉蓉。
“对不起,蓉蓉,我今天晚上还真的有事,你们去吧。”
乔木杨眼底闪过一抹暗淡,但很快便扬起笑脸说:“月有事,就别难为她了。”
是的,他只是随着蓉蓉叫我月,不曾完整的叫出“楚月。”是想证明我们亦只是初见还是想告诉蓉蓉我和他原是相熟的呢?我和他们挥手作别。然后找了家拉面馆吃了碗红烧牛肉面,踩着一路昏黄的灯光走了回去。
苏绣从我进门的那刻起眼睛便不曾离开过我。桌上是一碗泡好但却完好无缺的康师父牛网面,没有冒热气,泡的时间一定长了。
“你去了哪里?”
“蓉蓉要搬家,我陪她去看房子了。”
苏绣不再说话,转过身坐在桌子旁,不住的搅动那碗已经涨的不成形的面。忽然便悲悲戚戚的哭了起来。我愕然的看着她的失态。
“你知不知道,乔木杨打了多少个电话来找你?你怎么可以不说清楚就走了。”
苏绣用她沙哑的声音控诉着我。
“对不起。”
苏绣抬起头,梨花带雨的脸,娇娇柔柔的眼幽怨的看着我。哽咽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泪,像珠子似的一个个的往下掉。
“月,我累了,真的太累了。我不想继续这样,我希望乔木杨成为我最后的演出。你明白吗?”
我捧着苏绣冰凉的脸,“绣,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乔木杨在意的是你而不是我,也许最初他想接近的便是你,我只不过自做多情而已。”
苏绣的话让不知失措,好在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苏绣飞快的拿过纸巾拭去脸上的泪痕。我起身去开门,会是谁呢?不管是谁,肯定不是找我。
门外,乔木杨看着我,“你不是有事吗?”
“办好了,就回来了。”
苏绣在房里高声问:“是谁来了,月?”
我将门打开,让在一旁。
苏绣看着走进来的乔木杨惊问道:“不是说有事吗?”
“办好了,就来了。”
乔木杨看着我,轻声一笑。我无语,转身绕过他走至窗前。窗外,风大得很。楼下一家广告牌被风吹得发出“呼、呼”的响声。乔木杨的那辆沃尔沃,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却也遮不住它原来的贵族之气。
“晚饭吃过了吗?我今天胃口不大好,陪我出去吃点好不好?”
苏绣拉着乔木杨柔声问着他。蓉蓉呢?她今天一定吃得很好吧。
“楚月,你晚上吃了什么?一起去吃点吧?”
乔木杨看着我,眼里有萤光闪过。我转过头,佯装不见,或许本身就是我的幻觉。他的眸子本就如光如电,透澈亮丽。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苏绣早已妆扮停当,挽着乔木杨,媲媲婷婷的往外走去。我站在窗前回味着苏绣的话。风吹得眼涩涩的,生生的痛。如果爱情只是遇见,那该有多少美丽的故事发生和正待发生。
电话里,蓉蓉恨声说道:“世界上真的会有你这种傻子。乔木杨哪点不好,你要这样作弄自己。”
我无语,末了只能问她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蓉蓉叹了口气。“你如果不是故意的便是你的眼睛瞎了。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便没离开过你,试问一个男人,如果不是爱着怎么会有那样深情的目光。”
我转过身,抽出一张纸巾,轻轻的擦拭眼边的泪。
“蓉蓉,乔木杨于我是死神。我如果还想活在这个世上,只能远远的离着他。”
“你真的是疯了。”蓉蓉不甘的叫着。
冬天过去了,该是春天了吧。
陆家嘴的中心绿地。春天的时候,新长的草,嫩绿中带着一丝亮黄,一场春雨,一切晶莹的像是幼儿的眸子。天气晴好的时候,会有孩童,在大人的陪同下奔跑着欢呼着放风筝。
这个春天结束之前,我决定离开。
我和蓉蓉赤着脚踩在绿茵茵的小草上,每踩一步,脚板心便痒痒的说不出的惬意。不时有孩童在我们身边奔跑如飞。手里牵着一根长长的线,天空中是各色的风筝,飞得高高的。
远处乔木杨一身米色的休闲装,花红柳绿的衬着他,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蓉蓉早已不声不响的悄悄远离。
“你要走了,是真的吗?”
我看着乔木杨伤感的眸子。这是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浓黑的眉,晶亮的眸子,直挺的鼻梁,恰到好处的双唇。他真的是个很好看的男人。这张脸我一定要牢牢深记,此一别,终不会再相见,生生死死,不牵不念。
“是不是因为苏绣?”乔木杨急急的问着。“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我只不过是应着她的要求演了一出戏而已。这出戏若不是你的心硬如铁,我又怎会出演。”
我摇摇头,冬天结束的时候,苏绣便走了。她说得明明白白,乔木杨是她的失败。她不能面对这样的失败唯有远离。
“那么为什么?是我不够好么?不能打动你么?”
“木杨。”我看着乔木杨凄然的脸。不忍却别无选择。
“人好比是风筝,不论你飞得再高再远,总是要回到最初的地方回到那个放飞你的人手中,这样才有下次的高飞。而你,木杨。你是只断线的风筝,你已经领略了这世间的所有,我只是你下坠瞬间的遇然一遇,你却错当成了归宿。你不是我的那只风筝,我也不是你的。”
乔木杨仰着头,暮色苍茫中一切变得迷迷离离,看不清他的表情。无谓或是悲凉,终只能猜想。我转身往着出口走去。然,洒落的泪却晶莹了一地的绿草。
胸口的痛疼使得我连深呼吸都不敢。在那,靠近第二颗钮扣的地方,一枚银色的指环,不停的触碰着我狂跳却又悲凉一片的心。
我在背风的地方停下,取出那枚指环,轻轻的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告诉自己,该是我回归的时候了,在遥远的那个城市,有个人正在等着他的风筝回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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