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读行者先生的作品,是在鲁迅文学院的宿舍里面。那是1999年的深秋时节,我和我的几位同学正在石舒清的房间里十分热闹地侃谈文学。石舒清是鲁迅文学奖的获得者,温亚军则是后来(2005年)鲁迅文学奖的获得者。大家由当期《山花》上发表的行者的《中介之母》谈到了行者更多的小说。听他们七嘴八舌的在那里滔滔不绝,我为自己身为行者的家乡人却没有读过行者的作品而暗自感到遗憾。山东作家卢金地说,他对行者先生的小说十分佩服,一再叮嘱,让我回南阳后当面向行者先生转致他的敬慕之意。
回到宿舍,立即把自己关在了屋内。为了求得绝对的安静,我还特意拉上了窗帘。打开《山花》,决定静下心来认认真真把《中介之母》读完。当时的感觉至今我还记忆犹新,那是一次多么崭新而又是多么艰难的阅读体验!“……沿着这种光,我向远方望去,发现大地本身起伏起来,像是微风吹过水面,波光粼粼,然后如一层海浪从远处推来,又从近处推向远方。平静下来之后,我觉得大地像是一个人的身体,漫溢在我的目光里,把我包容起来。它既在我的目光之中,又在我的目光之外……我平躺在大地上,伸开四肢,让自己和大地结合在一起。让自己成为一个小小的大地。就在这时,我看见那朵奇异的花渐渐消失于夜空中。”在此之前,我没读过如此飘然若梦幻般的小说语言。晚自习时我告诉石舒清,读行者小说的感觉仿佛是在语言的迷宫中雾里看花,又仿佛是在虚无缥缈的梦中穿行,读得很累,却又读不懂作者究竟要表达什么。石舒清嘿然一笑,他说老兄,读者也是需要培养的啊!这包括我们的阅读习惯和艺术素养,你以为所有读者都能欣赏得了伟大的艺术作品吗?且拿音乐来说,贝多芬够厉害的吧?可是你去街上听听,满耳朵里不都是那些流行歌曲吗?贝多芬在哪里?肖邦在哪里?所谓曲高和寡,真正伟大的艺术其实与流行和畅销无关,即便是伟大天才如曹雪芹和鲁迅者,我们又有多少读者能够真正读懂《红楼梦》《野草》和《故事新编》?我们简单惯了,所以我们拒绝复杂;我们吃惯了粗粮,所以我们排斥甚至拒绝那些更加科学的营养。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一旦养成,它便积习难改!石舒清的话令我想起了《中国作家》的副主编杨志广先生,不久前在一次编辑与学员的文学聚会上,他说:作为在艺术领域里艰苦跋涉以求别开生面的探索者,行者比中国当代所有的作家都要走得更远,比较而言,他的小说则更加纯粹!
回到南阳后很快我便见到了行者先生。除了把同学和几位编辑老师的问候带给他,更多的我们聊起了文学。行者的话语不多,慢声细语不温不火的,言谈举止间颇有一种虚怀若谷的大家风范。儒雅的行者先生的目光是睿智而又深邃的,他对艺术的解读自然也是博大精深的。坐在行者先生对面,我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无知又是多么的浅薄!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广泛阅读行者先生的作品。从《灵石不言》到《浪游者》,从《行者小说自选集》到《美人市场》,一直到好友转给我的电子版的长篇小说《非斯》。行者的艺术想象力和创造力是多么的惊人!大地、天空、花、鸟、虫、鱼,无不在我心灵的视野中落英缤纷!激动兴奋之余,我把《非斯》发给了远在北京的文友大河,大河不久便在回复中这样写道:行者超尘拔俗的智性写作堪与庄子作比,可以预言,中国当代文学的艺术长廊中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笔名为“行者”的行者先生,依然在艺术的朝圣途中寂然前行!关于生命,关于爱情,关于我们人类的心灵!艺术贵在创新,这些年行者的创作一直都在孜孜不倦地寻求变化,从实到虚,再到如今的虚实并行。以我仅为感性的直观的阅读经验,我知道自己是很难更深层次地体悟行者那些天马行空般的“大化”之作的,那就让时间来沉淀并过滤一切吧!大浪淘沙,所有伟大的作品,都是在经过漫长时间的验证之后才灵光毕现魅力四射的,从纯粹的文学艺术的意义上讲,我们当能看到一个更加感性、生动的灵异世界,那便是行者先生笔下的大地与天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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