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轻拍着我的坐骑，我轻声说。

我的坐骑叫“忆蝶”，一匹黑色的骏马有一个这样的名字很奇怪吧，但我喜欢。

是的，我回来了。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突然忆起从神龙门的首领墨石的婚礼上夺过蝶舞的时光……

“我输了天下，也输了她。”墨石喃喃着，无语问苍天。

“你错了，”我怜悯的拥着蝶舞入怀。“我从来就没有和你争过天下。灭神龙门不过是为我风家上下七十二口报仇，那是你师傅欠我的。我也没有和你争蝶舞，因为……”我傲气的笑，“因为她本来就该是我的。风起蝶舞。我们注定是彼此的相属。”

山风吹起归来的号子，粉红色的云霞布满天际，灿烂美丽得一如我们的未来。我拥着蝶舞，淡淡的微笑，心里是找到了家般满满重重的感觉。

回想起那段梦一般的日子，我的嘴角便扬起一抹感动的微笑：“蝶舞，我回来了，带着当初对你的承诺。”

六年前，我在神龙门的首领墨石的婚礼上夺过蝶舞，就发誓要好好疼爱她一辈子。

可当我们一起回到自己的领地，才不过一年光景，神龙门中的残余分子便又来侵犯我的族人。于是我只有暂时离开蝶舞，为保护我的族人去边境驱赶那些躁动来犯的敌人。

临别的那天，天高云淡，蝶舞凄美婉转的琴声在我耳边静静流淌，身上那件蝶舞亲手为我赶制的战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我紧紧的拥抱了一会心爱的人，决然的转身上马，然后我在天空中看到了蝶舞为我送行时的泪眼，也听到背后她柔柔的声音：“风起，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回来娶我。”我扬鞭，耳边有呼啸的风穿过，身后是一串急促的马蹄声。

于是，我留给蝶舞一个没有期限的等待。我是多么不愿意和她分开，我也不知道，这一离开，就是六年。

很远就看到站在门口迎接我的蝶吟--蝶舞的妹妹。

从坐骑上下来，站在离别了六年的我日夜牵挂的家门前，心潮澎湃。

蝶舞，你可知道，我已经回来，我要马上和你成婚，我发誓，我们再也不分开！

蝶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直默默的往前走，突然觉得六年的等待似乎都没有这一刻漫长，但我知道，蝶吟会带我马上找到蝶舞，看着她始终没有微笑过的脸，我有些不详的预感……终于我们一直走到当初临别时蝶舞送我离别的地方。

然后我看到刻着蝶舞的名字的墓碑，醒目而孤独的立在风里。

蝶吟柔声告诉我：“姐姐是在你走后的第五年自杀的，也就是去年。”我呆立墓前，眼前闪过一幕幕这么多年来每天都会记起的画面：蝶舞的笑脸，蝶舞的泪，蝶舞喊我名字时柔情似水的眼睛，蝶舞靠在我怀里时脸上的红晕……

蝶舞，蝶舞，蝶舞……

我突然觉得天地在摇晃，周围一切都变得灰暗、凄凉。蝶吟走了过来，她伸出手，抱住我，说：“风起，让我来代替姐姐吧，这是姐姐的心愿，她希望你幸福。”蝶吟的声音空灵而遥远，我呆滞无言。

蝶舞啊蝶舞，没有了你，我又怎么会幸福？

三个月后，我和蝶吟举行了婚礼，我要幸福，起码要看起来幸福，我要让蝶舞安心。

热闹的婚礼，喧天的锣鼓，娇艳的新娘……可我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被蝶舞的身影填满，红烛流尽，心碎成灰，一直以来期盼的婚礼，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却不是那个人，也不是那个心情……

我摔碎新房里所有的酒杯，我让捏在手里的碎片深深的划进肉里，看着鲜血一滴一滴和我的泪一起落在地上，怎样剧烈的疼痛也比不过内心煎熬的痛楚……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望不了蝶舞……

我和蝶吟的婚姻终究还是不幸福。

“是的，我忘不了，我忘不了你的姐姐，蝶舞。”我淡然的对上蝶吟质问的双眼，我看到那里面流动的期待、不甘和……爱。

瞬间，蝶吟的双眼变得呆滞。她颓然地倒在地上，口中喃喃的念着：“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爱她，而且至死不渝。”我自言自语似的回答了她，我知道这样很残忍，但是，我知道在我失去蝶舞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幸福。

蝶吟瞪着我，良久，似有觉悟般狂笑了几声，然后从腰间抽出匕首，决绝的刺向我，我看着她怨恨的双眼，想起了蝶舞。然后，我闭上眼睛，安然的等待死亡。

然而死亡却没有来临。我睁开眼，看见蝶吟颤抖的身躯近在咫尺，她问：“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我拨开蝶吟额前垂落的发丝，“因为你是蝶舞的妹妹。”

蝶吟再次颓然倒地：“为什么你如此残忍？”然后，我看到匕首插进了蝶吟自己的腹部，一点一点鲜血慢慢扩散，我扶住她，问：“为什么？”

蝶吟抬头看向我，用手抚着我的脸，轻声道：“这是我的补偿，对你，对姐姐。”我疑惑的看着她，“都是我的错。姐姐一直都相信你一定会回来，所以她并没有自杀，而是我……杀了她。那时，我就是用这把匕首杀的她，现在，我也死在这把匕首下，这是报应吧……风起，请你原谅我，因为，我爱你，同样……至死不渝……”然后，蝶吟闭上眼，瞬间苍白的脸上有安详的笑容。

我把蝶吟葬在蝶舞的旁边，因为我看懂了蝶吟在诉说真相时眼底的悔恨和悲伤，她是爱她姐姐的，只是，爱情蒙蔽了她。

而爱，无罪。

一段红尘，埋葬多少爱情仇恨。风起蝶舞，梦纷飞。泪凝，落幕，情谢，不复风华，只能在马蹄扬尘处，依稀寻得当时路，登高楼，望断绵绵情路，问苍天，到底是谁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