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算是个比较有口福的人。
美味对我来说是生活里不能缺少的一种享受,但美味的定义我有自己的观点,就像美对其他的感觉一样,除了感觉器官本能的反应外,还有心理因素的积极发挥。就像一棵树,一朵云,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小的时候在寒暑假经常有机会到乡下去,爸爸说要让我们体验农村的生活,虽然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看来爸爸的教育方式到现在不仅时髦,而去还流行了。不只是孩子到乡下来认识庄稼,城里人干脆把到农家体验生活当作了一种休闲的方式,全家老小从城里驾车到我现在的家里,品尝我为他们烹制的美味。
还是回到我当年的农村生活体验上来。暑假乡下很好玩,而且也是瓜果下来的时候,天天可以在园子里敞开了肚皮吃。但是父母要工作,很少有时间能带我们回乡下老家,只有在寒假春节前后单位也放了长假,全家就大包小包地去奔着乡下去了。
在黄土高原上的乡下民居主要是以窑洞为主,冬暖夏凉的窑洞让我一直感到很亲切,可能是因为经常在中国人的传统节日回去的缘故,到处都充满了亲人团聚的气氛,这个气氛在窑洞的上空久久的盘旋。亲人团聚总也少不了吃吃喝喝,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西北的农村饿肚子的少了,可生活条件还是很差,但乐观勤劳的人总是能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改变自己的生活,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相信这个真理。窑洞里取暖是拢火盆,烧自家烧制的木炭或者安口出产的无烟煤,吃饭的人盘腿围坐在支了炕桌的炕上,老者们吧嗒着烟锅,汉子们一边卷着烟卷,一边在饭菜还没上来的桌子上拼上了象棋。墙上挂着的有线小喇叭秦腔吼得节日的味道更浓了。
正窑叫窑,偏窑做饭的窑叫屋,所以把做饭的婆娘叫屋里的也就是这样来的吧。屋里的风箱呱答呱答地响起来,农村特有的烧柴禾的气息便随着崖壁的烟囱里出来的炊烟扩散开来。只要灶火点燃,风箱拉起来,我都会在屋里忙活起来。主动承包了拉风箱的活计。火苗随着风箱的呱嗒声一闪一闪,,照得烟火熏黑的窑顶子更高了。锅里的水烧开了,就要放馍馍上笼蒸了。蒸馍的火要大,蒸汽产生的也多,尤其在冬天,满屋里都是蒸汽,这些气体裹成团从门口往外涌,如喷薄的云。我常看见舅母把一小块瓦片放进锅里,在开水锅里瓦片咣啷咣啷地响,等到锅里的水不多了,瓦片也不响了,这个时候时间也差不多了,馍馍熟了,也就不用再添柴禾拉风箱烧火了。在灶膛里扒开余火放进几个洋芋蛋,用不了多久那个满院子的香味儿啊让谁都会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一下。白馍馍花馍馍都摆在案子上晾一会儿了才收,乡下的白面馍馍很少蒸,平时有金银卷、金裹银,听名字很好听,其实就是细粮和粗粮搭在一起做的馍馍花卷。过节了摆在案子上这些刚出锅的花馍馍让你看了都舍不得下嘴吃了,个个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形状的花馍馍白生生,香喷喷。每次揭锅出笼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雾气下面会变幻出什么样的结果,似乎美味来自魔幻的魅力。
还有一种好吃的面食,就是油果子。油果子的面是和得很光很筋道的面,添加了鸡蛋、油和糖,做成各种造型下油锅里炸成金黄色,不仅好看还好吃,酥脆香甜,是西北很受欢迎的小点。五六岁的时候我就参与到油果子的制作过程中,其中的乐趣一点不亚于现在孩子们喜爱的手工课,其实那就是我最早的手工课。用小小的面片在手中翻出各式各样的花儿来,然后看着自己的作品在油锅里绽放出金色的花朵。美味是体验创造的过程,美味来自快乐的魅力。
记忆里还有一种点心,是乡下人自己模仿城里的点心做的自己的点心,样子有些像月饼形状的绿豆糕一样的东西,我现在不知道那是什么面作的,只记得吃起来很像绿豆糕的感觉,是用模子打出来的。面是可以捏成块的散面,打不好倒出来还是一堆面。名字叫粶食,我想可能就是这两个字,粶食不好打,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吃,喜欢那种咬一口面全在嘴里散了的感觉。
开饭了,白的是杏瓣、豆腐,黑的是发菜,腌制的碧绿的韭菜、鲜红的辣椒,多少给冬日里白菜土豆增添了艳丽的色彩,乡下平时很少吃到的红烧肉诱人的香气考验着人的嗅觉,铜锅子里的木炭噼噼剥剥,酸菜炖着粉条,吃了多少年也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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