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从前夜下雨起到今天，不再为以地为生愁容满面眉头紧锁的父老乡亲难过，也不再为田地里憔悴不堪气息奄奄的庄稼、畦里的蔬菜着急难过，一首首经典老歌从嘴里飞出，心情舒畅，心如蜜浸，快乐幸福极了。午后三时四十分友人的短信“秋粼，雨终于停了，远山如黛，明天一定会看到朝霞满天的。”舒畅快乐幸福了两天的心，又没入了无尽的凄楚悲苦中。

四个月前的他常在和我说了一通宵话，听了一通宵经典老歌后在视频里手舞足蹈地说：“秋粼，快看！朝霞满天！”那开心快乐的样子像天真浪漫的孩子，灿烂的笑如春日暖阳，很温暖，很醉人。

放下手机，去四个月前看朝霞的窗边呆立很久，擦去腮边的泪给友人发去“没有朝霞又怎样？有朝霞又如何？此朝霞已非彼朝霞！”的短信。即换了睡衣鞋子，开门出屋走向那日日魂牵，夜夜梦萦的索桥。

立在索桥的第十二张水泥板上，抚摸着他倚过抚摸过的栏干，心若桥下的浮萍，不知漂向何处。浮萍尚有绿水相伴，而我却无人相陪。愁满怀，伤满腹，哪堪别离苦！

桥下的水，静静地流着，若我心中的泪，流不尽，流不干。空中的风，飘来飘去，飘不去满腔的相思，满腔的牵挂。天上的云，蓄满了眼泪，一经触动便涕泗滂沱，若我的心。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说着笑着，他们是幸福的，快乐的。幸福是他们的，快乐也是他们的，与我无缘。我的幸福，我的快乐，已与十六年前的那个春天被家人给的那把钝刀所代替。

在索桥上立了一个多小时，走向桥西。两天没去公园了，竹子，桃树，芭蕉，草坪，紫藤，秋千，栀子花，红玫瑰，这几天好不好；桃树上的果儿，竹林中的鸟儿，三只胆怯瘦弱的小猫，还有那只看着池中游鱼馋涎欲滴的大麻猫，它们可好，可在雨后清新的空气里歌唱舞蹈？

慢慢地走在坑洼不平面目全非的油路上，路边的楼房，平房里的人看着电视，玩着桥牌，搓着麻将，打着电话，发着短信，听着音乐，笑着，闹着。他们是幸福的，有父母妻子儿女丈夫朋友陪着，伴着。独我孤独无倚，彷徨无靠，唯有无尽的伤愁充塞心间。若秋风中的落叶，凄凄惶惶，惶惶凄凄。

举目远望，天抹淡云，青山如黛，岚霭缭绕；侧耳倾听，竹林深处，果树丛里，鸡犬对唱，人语阵阵，牛哞声声。河对面那条同样坑洼不平面目全非的油路上，三辆红色大汽车摇摇晃晃地走着，像醉汉。

路边那些叫不出名的树儿，草儿，藤儿，吃饱喝足了甘霖玉露，容光焕发，精神饱满。路下面的地里，两天前还是容颜憔悴气息奄奄的玉米，今天生机盎然朝气蓬勃，那青翠欲滴娇艳可人的样子，好醉人好醉人。

来到公园上面的马路上，眼前一亮。矮围墙里的竹子，桃树，紫藤，芭蕉，草坪，栀子花，红玫瑰，如刚出浴的美人，散发着醉人心神的香气。那美，那娇，那鲜，那嫩，穷尽所有的形容词也难形容！

走进公园锈迹斑斑的大门，踩着没胫的杂草，看枝繁叶茂的桃树，看淡抹烟脂的桃子，回忆某年某月的春天，一个长发飘飘裙裾曳地的女子静立树下，人面桃花相映红；去芭蕉园倚着卵石矮墙想象某日黄昏，伊人独倚窗前聆听雨打芭蕉愁绪满怀的情景；去如毯草坪看虫飞虫跳，蝶飞蝶舞；去看红鲤已无，绿水已脏，填了一半的小池；为不知死活的红鲤，被水泥砂石污辱蹂躏的绿水伤了会儿神，便去秋千上坐下。

不看书，不听音乐，不看天上的云；不看远处的山；不看近处的林；不看头上伸着长手想抓住风雨阳光朝霞夕辉月光星光的紫藤；不看三只胆怯瘦弱的小猫；不看呆看红鲤馋涎欲滴的大麻猫；不看香气沁腑的栀子花；不看娇艳无比的红玫瑰；不听竹林桃枝小鸟的啼鸣；不听草丛石缝里虫儿的哦吟；不听河畔蛙儿的弹唱；不听远处的人语牛哞鸡啼犬吠；不闻花香；不闻果香；不闻草香，只想闭上眼睛入睡，做一个几天前一样的梦。一个我和友人静静地坐在清粼粼的石头河边畅谈人生理想抱负的梦，一个甘之如饴的梦，一个如春日暖阳般的梦，一个能温暖抚慰凉冷如冰的身心的梦！

美丽的事物总是不可重得，从17时10分一直坐到22时35分，不但没有做梦，也没有睡着。伤愁更甚，泪，潸然而下。

走在回家的路上，无所依傍的心，更孤独，更凄惶。没有行人车辆的路上，偶尔走过跑过拖着尾巴懒洋洋的猫，夹着尾巴垂头丧气的狗，仓惶逃蹿的鼠。路边的山坡上，成群的虫子从这边的草丛飞向那边的草丛。河对面的竹木山坳中，一盏盏闪烁不定的灯光，似玉人脸上的泪。

路边洞开的门里，父母夫妻儿女围坐说着笑着看着电视，独我一个人踽踽在这行人稀少的路上，幸福与我无缘，伤愁苦痛是我的伴侣，是我的爱人。快乐视我若仇寇，欢乐视我若冤家，属于我的唯有无尽的凄楚和悲苦。

抬头向无月无星的夜空，天，愁容满面欲泣涕泪。

2007年6月17日夜零点45分与剑阁老城蜗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