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映红了大半边天,晚霞透过金黄色的光芒,照在乡间潮湿的泥路上,举目眺望,远处连绵的青山笼罩着薄蔼,山脚下的农舍草屋象几个鲜艳的蘑菇,交相辉映在暗绿的树丛中,村子里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一缕缕青烟,一条条直线似的升上天空,看不出一丝风。风景如画,一排排整齐的槐树上开着一串串洁白如玉的花朵,点缀着苍翠欲滴的绿叶。乡间的小路旁一丛丛五颜六色的小花,五彩缤纷,像一个个摇摇欲坠的花蓝,在风中轻轻摇摆。
悠悠扬扬的锁呐声越来越近,一阵劈劈叭叭的鞭炮声,打破了一个小山村的寂静。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啦!”一群孩子欢叫着,奔向然放鞭炮的村口。
新郎拖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一身深蓝色中山装,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清瘦而枯黄的面容和他那微微驼起的背显得极不相称。新娘穿着一身大红的衣服,低着头做在车后。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知是谁嘟哝了一句。
新娘子并不漂亮,长得五大三粗,壮壮实实。一双小小的眼睛像一条细细的缝,厚厚的嘴唇,看上去有点傻呼呼的样子。
新娘名叫兰英,出生在一个非常贫困的家庭。父亲常年生病,是当地有名的药篓子,整天和大队卫生室打交道。母亲由于常年操劳,家庭生活困难,孩子多,也是一个一阵风就能刮跑的体弱多病的人。兰英听她妈妈说,她的病都是生她们姐妹五个月子里留下来的,当时因为家里穷,坐月子时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过,还要到地里去做农活,才落下了一身病痛。
兄妹五人,兰英最大,在兰英很小的时候,就帮妈妈干本来她不该干的家务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十岁时就能帮妈妈干地里的农活,锄地,收割,什么样的农活都难不倒她,她一个人挑起了一家人的重担。
在兰英十九岁那年,父亲的病情越来越重,必须住院治疗。可是,住院那来的钱呢,兰英的妈妈从东村借到西村,整整借了两天也没借到二十元钱。兰英的爸爸望着那寄来的十几元钱,流着眼泪说:“唉!有钱的人钱挡命,没钱的人就等死吧。”
兰英妈妈抓着老伴的手哭着说:“老头子,你必急啊!我再去想办法去借吧。”
“算了吧,这年头谁家能有这个闲钱啊!我能活到今天也不错了,就是苦了你和孩子。”
“孩子他爸。”兰英的妈妈抱着丈夫痛哭起来。
“哎呀,大侄子啊,有救了,有救了啊。”本村的三婆风风火火的跨进屋子说:“大西村呢,有一个后生看上你们家的兰英了,人家说只要你们同意这门婚姻,立即把礼金钱送过来。”
兰英的爸爸眼中闪出一点希望的火花,有气无力的说:“三婆啊,这家人低实么?我们兰英憨厚老实,也就图能吃饱肚子,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放心,放心,大侄子,这户人家不错呢,就这么一个儿子,也没有七姑六婆的,兰英过了门就当家啊。”三婆微笑着:“明天啊,我让他来你们家里给你们看看吧。”
几天以后,兰英的父亲拿着她的彩礼钱六十六元,住进了医院。
喜房里亮着两盏忽明忽暗的煤油灯,新娘坐在床边上。外边传来一阵阵吵酒声和孩子的嘻闹声。
送走了所有客人。
新郎说:“天已不早了,睡觉吧。”
在兰英睡得正香时,一阵如牛嚎似的吼叫声惊醒了她。
"哞……哞”的嚎叫竟是从新郎口中发出,兰英惊呆了。她顾不得穿上衣服光着脚跑到公婆房门面前叫喊着:“妈妈,你快点起来看看大军是怎么啦?”
婆婆说:“没事,你留他,过一阵子他自己会好的。”
兰英心惊胆颤的望着床上的丈夫,只见他全身抽筋,口吐白味。喉咙里发出的哞……哞叫声不止,她不敢靠近丈夫,也不敢上床,颤抖着靠在房门上,委屈的泪水籁籁而下。
半天,丈夫终于清醒过来,看到颤抖的兰英说:“兰英,吓着你了吧,我从小就有癫痫病,随时都会发作,每次都是这样的,重的时大小便都会抽出来。”兰英,你上床睡觉吧。
天生做惯苦活的兰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第二天,她就到地里去做农活了。公公是肺气肿,整天躺在床上数着那破草房上的几根茅草。婆婆心脏病,这个家和兰英原来的家一样,所有的农活重活,又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兰英天生憨厚得有点傻气,她不像一般的女人那样瘦弱娇气,她生得粗壮,干活对她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凡是男人能干的重活粗活,她都能干,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能让她吃饱肚子。
七十年代的农村,粮食还是非常紧张的,加上她家劳动力又少,婆婆是个非常精明而凶悍的人,掌握着这个家里的财政大权。苦日子过的有条有理,收下的粮食多数卖了给公公治病,留下一少部分过着精打细算的日子。早晚稀粥如镜子一样照着喝粥的人,中午稀粥,粗面饼子每人一块。兰英那么重的体力活,一块饼是远远不够的,有时丈夫心疼她,在公婆不注意时将自己的一块饼放进兰英手中,兰英望着丈夫傻呼呼的笑着。
丈夫是一个什么事情也不能做的男人,因常年的疾病折磨大脑反映非常迟钝。虽然他不能做什么事情,可是,他会把自己的一份省下来给兰英,兰英认为丈夫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了。时间一长,她不在害怕丈夫每天夜里发病了时的嚎叫声。有时丈夫的叫声惊醒了她,她只感到阵阵饥饿难忍,再也无法入睡,她便天不亮起床,割草,挑菜、样样都做,可那不争气的肚子,饿得她前心贴后心,总是直不起腰来。
一个初夏的凌晨,兰英被丈夫那特有的叫声惊醒后,她背上篮子拿起镰刀,准备到地里割草去。突然,一阵饥饿感让她头昏眼花,她走到水缸前喝了一肚子凉水。晨雾蒙蒙胧胧,冒着盐碱的土地上长着稀稀瘦弱的小草,兰英踏着草地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脚到之处小草倒伏,扑簌的声音又鼓励它抬起胸膛,笑那被带走的几许脆弱的残叶和痛苦的眼泪。兰英望着这些可惜的小草,一棵一棵检拾着,泪水掉落在小草上发出一声声哀伤。
一声惊雷,团团乌云翻滚,大雨瓢泼而下。
兰英抓起篮子向不远处的一个小舍跑去,雨水早已湿透了她的全身。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抬头看到本村祥子也在这里躲雨。
一道紫光闪来,“咔嚓嚓”一声炸雷,吓得她一头扑进了祥子的怀里,祥子一楞神。双手已经触到兰英那被雨水浸透的身子,那圆润润的胳膊,还有那丰韵勾魂的乳峰,那性感的大腿。祥子感到一阵紧宿,热燥,本能地一把紧紧的楼住她。从末沾过女人的祥子,突然,感到全身澎胀,热浪灼人,他的呼吸声几乎淹没了整个世界,那汹涌澎湃的性饥渴在升腾。他紧紧的抱起兰英狂热的亲吻着,一阵快感冲垮了兰英的惊吓。她轻轻的楼着祥子的脖子,祥子的额头直贴着她那湿透而羞红的脸,舌尖再次冲击着她那厚厚的嘴唇,一股从末有过的男人气息侵占了她的脑细胞,兰英感到了舒畅极了。
祥子一低头,一下子吻住了她的玉峰,呼吸再次加速。兰英陶醉了,她紧紧的抱着祥子,任凭祥子狂风暴雨,一场酣畅淋漓的男女之爱在最美的感受中谢幕了。
祥子红着脸对兰英说:“兰英,你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我会永远记住你。”当祥子抬起头看到地上一朵鲜血盛开的鲜花时,他惊异的看着兰英。
“祥子,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秘密,也是你给我做女人的权利。”兰英流着眼泪。
兰英不在是那个傻呼呼的兰英,她是女人,她需要一个能给她性爱与关怀的男人。她原以为,结婚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睡在一张床上。
现在她明白了,那么自己的男人既然与她结婚,为什么不给自己做女人的权利 ,难道说丈夫是一个没有性功能的男人。
晚上睡觉时,兰英紧贴着丈夫,可丈夫却躲避着她的身体。
兰英委屈地说:“大军,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
大军结结巴巴的说:“不!兰英,我真的喜欢你,可是我……没有这种能力。”大军哭了。
兰英思念祥子,渴望祥子能天天和她在一起,给她一个做女人应该享受快乐。
夜静极了,月亮淡淡的在空中升起,暮色注视着沉静的村子沉默不语,蟋蟀等小虫爬上那宽阔的草地舞台,开始合奏起夜的交响曲。一家鸡叫,家家鸡鸣,可在这暮色茫茫的深夜里,兰英却怎么也睡不着,祥子的身子在她的血液中溶化流淌。夜色敲打着两个不眠人的心,他们各自想着心思踏着夜幕向野地走去。当兰英来到小舍前,发现祥子正在等她时,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扑在祥子怀里痛哭起来。暮色为他们筑下爱巢,爱在暮色中疯狂。
几个月后,兰英有了异常反应。一向精明的婆婆知道,儿媳有喜了,虽然她知道这并不是她们自家的种,但满脑子旧传统观念的她,对儿媳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他们家有后了,这给他们也带来了新的希望。
当一个女孩哇哇落地时,生活又给兰英造成了一段阴影。一心想要孙子的婆婆对她更加克薄。打骂也就成了家长便饭,什么话最难听就骂什么?兰英流着眼泪饥一顿饿一顿的忍受着,望着眼前因奶水不足而营养不良的女儿,瘦弱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抱着女儿的兰英心碎了。
从此,兰英走上了一条荡妇的路,只要有人给她吃饱肚子,她可以随时随地的陪人睡觉,碰到那些光棍汉没有老婆的男人,也能在人家住上几天。她一次次被婆婆带人抓回来,打得遍体磷伤,可她仍无悔改之意。
有时候婆婆把她吊起来,用棍子狠狠的抽打着。婆婆一边打一边骂:“我打死你这个臭不要脸的b*子,你是一个贱贷,不知廉耻骚贷……”
打得兰英实在不能忍受了,她总是哭着说着:“妈!我只想吃饱了,你要让我吃饱肚子,吃饱了我就不去了。”
兰英的话,也常常让婆婆心软,每当兰英哭说:“只是为了吃饱肚子时,”婆婆手中的棍子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身体成为兰英换饭吃的本钱。
二年以后,兰英再次怀孕了。这一次,她真的生下了一个男孩,婆婆大喜过望,认认真真的照顾她一个月。这时候长年患病的公公去世了,家里少了一个药屡子,收的粮食也不用再卖了,吃饱肚子已经不是问题。
兰英一边照料女儿和儿子,一边承担起家中的所有农活,她那黑瘦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这时候,也会有人会逼她说:“兰英,走,睡一觉给你馍吃,管饱。”兰英总是傻傻憨厚的笑着说:“不!不换了,现在我们家里够吃了。”
好景不长,一年多以后,她的丈夫在一次发病中死了。这对兰英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她终于解脱了这一段无奈而又痛苦的婚姻。
自从丈夫去世后,婆婆对兰英恨之入骨。她说兰英命硬克死了她的儿子,不高兴时她就骂兰英是骚贷,是贱人,是臭不要脸的女人。养了两个小野种,婆媳之间再也无法相处。
无奈之中,兰英又要嫁人了。
听说兰英这次嫁的男人还不错,一个老光棍,四十多岁,从没结过婚,自已烧了一座土窖,生活还过得来。
兰英望着自已的孩子,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去寻找那份属于她自已的幸福,这个本该属于她的家,却没有给她带来好运气,这也许是老天的不公吧!
婚后不久,闲不住的兰英和丈夫一起到窖上去脱砖坯,搅拌机的机器被泥土阻噻了。不懂用电知识的兰英,用脚上去踩,被机器绞锻了她一条腿,在送往医院抡救的路途中,因失血过多去了,去了她本不该去的地方。
一个年仅30岁的少妇,带着她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和遗憾,去飘泊她的另一个世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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