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人谈起岩壁,是上个世纪1998年的春天。
那时候我正经营着一家酒店。因为喜好文学,经常会去作协秘书长孙幼才先生那里聊天。孙先生慈祥而且健谈,侃起艺术来更是神采飞扬妙语如珠。当我们谈及南阳文学的新生代时,老人家第一个便把岩壁抬了出来。什么学富五车通今博古了,什么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把岩壁和他那个叫作王鹿车的笔名联系起来。王鹿车的散文随笔我看了不少,那可实在都是一些才华横溢的锦绣文章。如果不是孙先生说,我还一直以为王鹿车是一才高八斗,集人间沧桑和智慧于一身的老年学者呢!我说我想见见岩壁,孙先生说那孩子可是一个深居简出的主儿,平日里除了上班,剩余的时间便是把自己埋在书里,家里来了客人都不太爱打招呼。我想那就算了。卓越的艺术才情是文人的底气,能够写出那样一手妙文的岩壁,想必定是一个恃才傲物清高自负的家伙!
等到见到岩壁,已经是2003年桐柏的创作笔会。那天真是很巧,会议的组织者恰好把我和岩壁安排在了一个房间。与想象中的岩壁实在大相径庭,眼前的这个岩壁温文尔雅,谦和木讷中透出一股浓郁的书卷之气。寒暄之后便是长时间的一段沉默,我看到岩壁一直都在安静地翻阅着一本文学杂志。正好在此之前,我刚刚看过他的文集《读书眼》和发在当期《躬耕》上的《一夜无眠》,于是我便无话找话,说是想要和他谈谈他的小说。岩壁立即来了兴致,他说你给批评批评,我刚写小说,这还是第一篇呢。那天晚上我和岩壁一直聊到天将亮时才睡。我们聊了很多,也扯了很远,从庄子陶渊明到鲁迅钱钟书,又从歌德莎士比亚到卡夫卡和博尔赫斯。岩壁宽广的读书面令我吃惊,尤其是他的古典文学功底更加令我叹为观止。胸藏万汇凭吞吐,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样一个好学深思的人物,他的文学前程自当不可限量。最后我们还是回到了他的小说。他说你还是多说缺点吧,语言只是小说的一件外衣,其实我更关注的是小说内在的品质。岩壁的话十分到位,现在回想起来,我一直都在为自己当时的浅薄而汗颜不已!
从那以后我和岩壁成了朋友。彼此之间联系一多,对于岩壁也便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岩壁的治学态度是严谨的,也是极富个性的,岩壁的处世哲学是真诚素朴的,也是极为纯粹的。生活中的岩壁其实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内心纯净的孩子,所谓宁静致远淡泊明志,岩壁其实早在身体力行着了。我曾见过岩壁家中的数千卷藏书,那种坐拥书城的感觉想必一定妙不可言。“台灯光下的桌椅都像你多年的朋友了,它们让你感到温馨。更重要的是书们都在你的周围,……于是你就更加膨胀起来,更愿意把自己想象成一位帝王,从这一刻开始自己的帝王生涯。”然而岩壁也是孤独的,“我试图到人群中去,人群中充满了喧嚣和飞扬的尘土。我在人群中大声说话,我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像里尔克笔下的笼中之豹,目光充满疲倦,视线为栅栏所阻。”“思使我感到孤独,思也使我感到自己的存在。既然孤独无从逃避,那就让我承受孤独。因为我不能不思。孤独是思的痛苦的代价。”孤独着的思想者如今远在西安,电话中每每聊起研究生的学习生活,岩壁的心中总是充盈着喜悦。听他谈康德,听他谈佛学,然后便是对家里亲人的不尽的牵挂。那是多么无奈的一声叹息啊,电话这端的我不由得不为之动容!
生于1973年的岩壁有点少年老成,少年老成的岩壁似乎天生就是一个早慧的智者。我曾看到过岩壁和著名作家行者先生之间的一段对话。两人在论及博尔赫斯和钱钟书时,岩壁这样说道:“我个人认为,他们在性格上有很大的相似性,也就是都唯读书是务而甘于寂寞。钱氏自不必说,博氏在做图书馆职员时,名声在国外已沸沸扬扬,他的同事在百科全书上看到博尔赫斯这个名字,还以为是身边的这位和人家重了名呢。博氏也只有淡然相对而已。”甘于寂寞耐得孤独的岩壁显然也是博大精深的。我思故我在,这是岩壁一个人的精彩,同时也是岩壁作为一个作家的宿命!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7-7-21 11:22:36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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