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丘陵之地，小山小岭多如牛毛。每一座山、每一个岭、每一个山和岭之间的小山庄，都有着说不尽的故事。

青龙山就是这些普通山岭当中的一个。海拔不足100米，说它是山，因为它表面有大片的树林。至于为什么叫“青龙山”，没有人说得清，几千年来都这么叫。

青龙山应该是个福地。方圆几十里的小山少说上百，多则几千，为什么就数它最出名？

方家村就在青龙山的后面。方家村后面还有十几个村子。

青龙山是方家村的地盘，但方家村的人不喜欢它。

方家村周围还有些其它的树林和山岭，比如说他们村的祖坟所在地大小狮子岭。

青龙山是方家村的野坟所在地。

湘南地区不实行火葬，尤其是农村，都实行土葬或天葬。

方家村也一样。不过，土葬也有不同。一般来说，老人年纪大了寿终正寝的话，就葬在大狮子岭或小狮子岭的祖坟里；但老人若是在外面死亡，比如说住在医院，那么就只能葬在青龙山。所以，青龙山上葬的方家村的人，要么是自杀，如喝农药和上吊；要么是在外地死亡，如车祸或在医院自然死亡；要么是没有结婚和没有后代；最多的是夭折的未成年人。

天色一黑，风吹过青龙山，行人都是健步如飞，生怕被青龙山的野鬼捉到。

方亭亭的童年就是在青龙山下度过。

经过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砍伐，方家村周围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头，青龙山上也只剩下光秃秃的坟头。七十年代末，村里决定重新种树。好在是南方，树种了极容易活。所以没过几年周围又是大好绿色。

方亭亭这一代出生的时候，农村已经分产到户，而且，也准许小老百姓做小本买卖了。

她们都是父母手掌心里的宝贝。

方亭亭的童年很辛苦，但很快乐。

湘南地区春夏之季多雨水，农田收成总是不好，一年下来能养活一家人已是不错。

亭亭五岁时祖父去世了。父亲没有兄弟姐妹，老人过世自然是要丰丰盛盛地办。可是亭亭的父母没有多少钱。

爸爸说，爷爷小时侯很穷，十六岁才念书。别人都笑话他，他就再没去上学了，后来爷爷放了一辈子的牛。

爷爷去世时已八十多了。弟兄三个，他是老大，老二早亡，老三还健在。

父亲想着爷爷是寿终正寝，且一生吃了很多苦，想把丧事办得像个样。可别说办得像个样，连办都是个问题。

父亲向他的三叔即亭亭的三爷爷借点钱。

三爷爷不肯。三爷爷的意思是自己退休工资虽然很高，但三儿子还没成家，要把钱留着给三儿子盖房娶妻。

很明显三爷爷的意思是侄子将来没有能力偿还。

父亲讪讪地回到家里，男子汉已经没有眼泪可流。

后来丧事还是母亲向外祖父家借钱办了。

爷爷下葬后亭亭和哥哥回到家里，母亲脱下他们的白衣，很沉重地跟他们说：“你们一定要争气！将来无论如何也要讨回今天这口气！”

亭亭年幼，当时无法体会父亲的悲痛与母亲的悲愤。后来她明白了：悲，是因为至亲的人离去；愤，因为世态炎凉。

想想也是。因为穷，爷爷死时村里人都认为他们家办不起丧事；因为穷，三爷爷没有去送爷爷，怕父亲缠着他借钱，尽管埋葬的是他的亲哥哥，是自幼父母双亡后将他拉扯大的长兄！

什么知恩图报，什么长兄如父或是手足情，在贫穷面前人是没有廉耻心的。

爷爷去世后父母的负担骤然轻了很多，也就有时间去做其他的事。父母都是比较聪明的人，家里的生活很快就富裕起来了。

亭亭自在地和伙伴们玩，狮子岭青龙山都是他们玩耍的地方。

小学毕业的时候很多家庭负担不起孩子的初中学费，就有很多亭亭同龄的人去了广东打工。到亭亭初中毕业时，村里已经没有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人在家。

母亲想让亭亭继续念书。

母亲的初衷很简单。亭亭父亲因为文革没有考上大学，加上没有兄弟扶持，在村里很受欺辱。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儿女上大学可以壮壮门风。

当然还有向三爷爷示威的意思：我们一家生活得很好。

亭亭一家自爷爷去世后便和三爷爷没什么来往。妙在三爷爷是个明白人，侄子过年不给他拜年、清明节独自去上坟，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当然了，他有什么去计较的?他是当地名流，四十多年前在燕京大学读书，当地谁有这个福气?三个儿子也都争气，他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亭亭的母亲只是想让他知道，他的哥哥把他养大，不需要报答，因为他哥哥的儿子、他哥哥的孙子，都不会穷一辈子。

方灵芝九岁的时候才明白人世间除了“暖”还有“冷”。

这一年灵芝的祖母去世了。

灵芝从小跟着祖母长大。祖母是民国初年生的，大家闺秀。解放前祖母的娘家是这一带有名的名门望族，解放后不久灵芝的祖父就因家族问题致死。

孤儿寡母是永远的弱者。何况这个寡母是地主家的少奶奶这些孤儿是地主家的“狗崽子”。

灵芝是祖母心头的肉。二十几个孙辈外孙辈里就灵芝一个女孩。祖母在的时候她是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

祖母去世后不久父亲五兄弟就分了家。灵芝的父亲得到一间十来平方的小屋。

极度贫乏的物资环境让家庭生总是硝烟弥漫。姐弟三个睡在一张大床上半夜经常被父母的吵架声吵醒。

十二岁那年母亲因忍受不了贫困的生活最终选择了离开。

灵芝永远忘不了母亲离去的一幕。她和两个弟弟在后面拼命地追小弟甚至可以说是爬着在跑，母亲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灵芝在那一刻发誓永远也不会再见这个女人!

几个伯父和姑姑都愿意领养灵芝，可惜没有人愿意要弟弟。

初中毕业时灵芝十五岁。她和村了的几个姐妹来到广东。她不愿意再靠亲戚资助学费，何况弟弟年纪尚小。

十五岁的灵芝先在一家电子厂做普工。这一年灵芝变化很大：首先是她长高了很多；其次她来月经了。由于没有母亲灵芝的发育较同年人来说要迟了些。

她明白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十六岁的时候灵芝拿到了自己的身份证。她把电子厂的工作辞掉了，把赚到的钱全部寄给了父亲。

她对父亲说，我们没有必要欠亲戚的人情，能还多少就还多少吧。

年近半百的父亲眼泪“扒拉扒拉”地落下。

灵芝十六岁的时候开始为自己的人生拼搏。很快她就到一家日资工厂去做仓管。她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什么。不会说一句日语，同去应聘的人要么是高学历，要么是经验丰富，还有人经验和学历都有。可最后录取的人是我。我相信是奶奶在保佑我。”

青龙山是座鬼山。

青龙山的后面是方家村，前面是一条省级公路和一所小学初中混合的学校。

方家村的孩子上学，青龙山是必经之地。

女孩胆小，一般都不敢独自一人从青龙山走过。但方菲菲就敢。

菲菲原本不是家中长女，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哥哥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正值农村责任田分产到户，父母顾及农田，无暇照顾他，哥哥不慎掉到一个大水缸里淹死了。

湘南地区历来实行土葬，代表“入土为安”。但是以前还有一种葬法叫“天葬”。

天葬很简单。人死后，不用棺木，也不用土掩埋，直接放到深山野林里面。通常是放一两个月后再去看，此时尸体多已被野兽叼走。

社会的发展使得深山野林越来越少，野兽也不再轻易出现，天葬自然慢慢不再被人采用。

只有婴儿，尤其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不幸夭折后，父母会用一个篮子把婴儿装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后放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大人认为，婴儿如果入了土，将来恐怕没有机会再投胎。

菲菲的哥哥就是这样放在青龙山的。

菲菲是八十年代中期出生的，这个时候全国都在实行计划生育，农村查得并不严格，所以菲菲还有两个弟弟。

世世代代的繁衍使得人类越来越多，青龙山周围的土地却没有变多。这个时候人类的争执就再所难免了。不论是村与村之间，户与户之间，都很容易因为某些小事而打闹起来。

菲菲的父亲和叔叔就是在一次打斗过后严重受伤而身亡。

菲菲懂事后问过母亲有关父亲的死因。母亲这时都有点说不上来了。说好象是有一回菲菲的母亲在水稻田里做事，和隔壁稻田的女人吵了起来，（正巧隔壁稻田是别村的。）后来两个人就打了起来。菲菲的父亲刚好看到了，就把两个人拉开，碰到了那个女人。到了那天晚上，女人的丈夫喊了他们村几十个男人找菲菲爸爸算账，方家村的男人看到别村的人跑上门来打架也都不服气，两帮人就打了起来。最后的结果是每个村都伤了十几个人，重伤的也有好几个。

菲菲的爸爸和叔叔都是受了重伤，在抬往医院的路上死亡。

像这种死在外面的人自然又是葬在青龙山。

菲菲每年都要去青龙山扫墓。她眼里的青龙山没有神秘，就只有悲伤。

方菲菲十五六岁便离家到广东打工。母亲病重，弟弟年幼。

菲菲在一家饭店做服务员。

一天菲菲上班的时候晕倒了。因为那天她来例假，严重痛经。

菲菲害怕得要死，她怕自己也会像母亲一样动不动就病倒在在床上。

苏文强盛了碗白粥给菲菲。

菲菲感激地望着苏文强。

俩人很快就拍拖了。十六岁的菲菲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也不知道如何去保护自己。她只是太渴望有个人给她安全，她可以紧紧地抱着他睡觉。因为，她很害怕。

菲菲十八岁的时候去了苏文强的家里。苏家办了几桌酒席就当把他们的婚宴办了。结婚证是办不到也不用去办的。第一，菲菲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第二，农村这些年兴起了不办结婚证的潮流—办了结婚证就会有诸如计划生育等一系列的人找上门来，要求新媳妇“带环”。而且，不办结婚证还可以多生几个孩子。

菲菲是第三次怀孕，前两次都没要。苏文强说，这么早要孩子干吗！意思是这个也不要。菲菲流着眼泪说，医生跟我说，我要是再去流产，以后就不能要小孩了。

苏文强前脚刚去广东打工，他的嫂子就在那边说话了：“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苦都吃不得!我以前生孩子的时候，今天生，昨天还在挑水!”又对她老公说：“还不去喂猪!等猪饿了，又会把猪栏门撞开!”

她老公就说：“刚回来，气还没歇过来，又去喂猪!”

菲菲知道这是在说她了。赶忙提了桶水，把猪食搅拌了一下，挑着去喂猪了。

从这以后，菲菲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喂猪、挑水、洗衣、做饭，家务活全是她做。有时嫂子回来饭还没做好，就会骂：“在外边累死累活地做，回到家里连饭都没得吃!”

菲菲生下女儿后，她婆婆也嫌弃她了。婆婆常跟村里人说，儿子在外边饭店里做厨师，以前每个月都给家里一千多块钱，自从认识菲菲，就没给家里拿过一分钱!现在要家里帮他养老婆孩子，你不寄钱来，我拿什么养?

菲菲带着两个多月大的女儿到广东找苏文强，他已经走了。

菲菲只有带着女儿回到青龙山。

村里人问菲菲妈妈，那孩子是你外孙吗？菲菲妈妈说，是我们菲菲在铁路边拣的。

村里人也就不再深究。

菲菲经常带着女儿到山上玩，大小狮子岭，野猪山，哑巴山，都去。

青龙山却不敢带女儿去。

菲菲也认为青龙山会对女儿不吉利。

方亭亭上高中那年全家搬到城里去住了。母亲认为青龙山有股邪气。

亭亭觉得没什么。儿时的伙伴都已出去打工了，青龙山关不住年轻人的心，也养不起那么多人去上高中。

那年暑假对亭亭来说很重要。

亭亭初中考完试后去外地的姨妈家玩了近一个月。回家时经过青龙山。

两个人抬着一副担架，几十个人在后面哭，还有两个悲痛欲绝的妇人被人搀扶着过来。

亭亭只看了一眼便失声哭泣。

如果以前青龙山带给亭亭的是神秘与阴森，那么这一刻她完全体会到了悲痛。

她一路哭着跑向家里。母亲见到女儿远游归来，高兴是不用说；看到女儿哭泣，忍不住问道：“是钱包被偷了还是在姨妈家玩得不开心？”

亭亭还是在哭。

父亲连忙拉着母亲走开，说：“赶快去烧香，亭亭撞到丧事了，方威早上没了，这会正抬往青龙山呢！”

亭亭一听这个呕吐起来。她刚刚正是看到了白布下面的方威。

方威和她同岁，一起长大，小学和初中都是同学，这会看到人突然没了，怎么能不哭呢。

母亲忍不住责怪父亲：“让你早点叫亭亭回来，你说让她在那好好玩！早回来一天也撞不上这种事！”

其实丧事没什么，但被不相关尤其是被远出回来的人撞见会被认为是非常的晦气，丧者的亲属也不愿意被人看到。

方家村此时是家家闭户，连窗子都关着。母亲用盐水把房前屋后都洒了一遍，又让亭亭把衣服全都换了，然后在屋门口放了个煤球，点了两柱香，念叨着：“保佑我们亭亭平平安安。”

过几天亭亭一家就搬离了青龙山。

方亭亭的高中生活并不顺利。当然，这一切她的父母都不知道。

亭亭在父母眼中那是绝对的坚强自立的好女儿。

亭亭不喜念书。她宁愿在稻田里顶着烈日干活。亭亭觉得自己很丑，尤其是体重，什么时候长这么胖了?

她还喜欢在树林里慢慢地走。一片一片的树叶数过，偶尔的鸟叫声会把她吓着。

小时候妈妈对她说，傍晚和早上的乌鸦叫声会把小孩的魂魄叫去，小孩的魂魄被鸟叫走了，小孩就会变成傻子。

有一次亭亭一个人在树林里玩，天黑的时候她还没有会家。这个时候，鸟儿都叫着回家了，亭亭也吓怕了。她躲在一棵大树下，一声都不敢吭。因为，她怕一发出声音来乌鸦就会把她的魂魄叫走。

家人找到她的时候她的魂魄真的被鸟叫走了。她连着好多天都不会讲话，也不会哭。接下来的日子，妈妈早上和傍晚都带着亭亭去烧香；烧完香，大人们就分头在林子里喊：

“亭亭，回来啊；亭亭，回来啊。”

古老的风俗是孩子受了惊吓，要在受惊吓的地方喊几天。并且，要喊得及时，否则魂魄就回不来了。喊过几天后亭亭又活蹦乱跳了。

亭亭上高中以后很少到林子里玩了，林子也越变越小。但只要一到林子里，亭亭就会忘掉一切烦恼。

高一的时候，亭亭成了问题学生。她看不惯学校按考试成绩分班的政策，也瞧不起那些成天围着成绩好的学生转的教师。

她经常在课堂上捣乱。她会旁若无人地在课堂上看小说；会在高兴的时候把包里的糖果扔向同学，往往瞄不准，会扔到讲台上去；还会和几个人上课时玩皮筋弹弓，时不时听到一些同学的尖叫，甚至会弹到正在上课的老师的臀部。

她们三个女生在班上被称为“三大金刚”。

高一结束的时候另两个女生被勒令退学，亭亭因为在班里成绩数一数二就留了下来。

高二是最沉闷的一年。超负荷的学习让亭亭想逃避。

学校的后面是湘江的一条支流。每天早上，滚滚的河水打过一阵大浪，站在宿舍的顶楼，可以看到很多的打沙轮船，还有渡船和竹排。这个时候，亭亭就想但家后的山。

高三时亭亭的成绩波幅很大，有时亭亭会忘掉她曾经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好在她还是考上了大学。

灵芝可以说是衣锦还乡。两年多的时间从一个普通的仓管员到仓库主管兼财务主管，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更奇的还在后面。

灵芝想从头做起，便把工作辞了。刚巧有为以前的同事要创业，请灵芝协助。这不，灵芝现在已经独挡一面了。

这次回乡一来是家中新盖了房子，二来灵芝想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父亲高昂的头，让灵芝悲从中来。如果没有政治改革，父亲的家境应当不错；如果不是因为出身成分不好，父亲或可多读点书；如果不是因为贫穷，母亲不会离去。

一个大男人，女儿大了，天天晚上去邻居家和邻居的女儿挤床位，有多丢人！

灵芝很少回家也是因为住房问题。她记得奶奶说过，以前方家村的大部分房子都是他们家的，连青龙山都是他们家的。那时村里人谁想在青龙山葬人都要向他们家买地。

几个伯父都赞叹灵芝父亲有福气，夸灵芝能干。

灵芝现在已经不缺钱了。她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她在去狮子岭玩的时候碰到了方亭亭。

亭亭是顶着父母的强烈反对回到青龙山下的家住几天的。大学毕业没多久的亭亭并不急于找工作，父母也不需要她赚钱养家。母亲的意思是要给亭亭找个条件不错的男人结婚，早点成家。

所以亭亭从学校回来就发现家里有点不对劲，咋那么多人呢？上门拜访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多。亭亭不急，母亲也拿她没办法。母亲忍不住抱怨，怎么我们家的女儿什么也不在乎呢？家里没人的性格是这样啊。

这不，她避到青龙山来了。

亭亭觉得方家村周围的山的名字都很奇怪，小时候问大人也没问出个结果来。

灵芝感叹，你怎么不问我呢？我小时候奶奶跟我讲了每座山的来历。

灵芝指着狮子岭问亭亭：“你看它像什么？”

“好象是老鼠。”

“那是因为它现在变小了，其实它真的很像一只蹲下来的狮子。”

“我奶奶跟我说，我们这一片天，其实男人是没有多少出息的，历来就这样。你看野猪山，说是男人因为贪婪，让我们这里差点被洪水全部冲走，后来还是因为村里女人乐善好施，感动上天，派了只野猪来救我们。”

亭亭一愣，青龙山也是这样得名吗？

离开青龙山的时候，亭亭觉得青龙山就是一座山，那些坟头也只是一堆土罢了。

本文已被编辑[梦天使]于2007-7-21 7:52:30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