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昔日女生。

隐藏在熙攘的人群中，高中毕业。蓦地发觉，远处观望的她。静静伫立，笑容温暖的脸庞，美丽的酒窝。刚想靠近时候，旁边忽地窜出陌生男子，熟悉的拉过她的手。我蓦地止步。看着眼前自然的仿佛已成习惯的一切。她依旧微笑，微微点头后。拉过男子的手，转身离开。

忽地想起，你在哪里？　

一

高三时候，隔壁中学转学进来的漂亮女生。夏日午后，发觉倒数第二排陌生面孔，喜欢微笑，似乎嘲讽，夹杂温暖，漂亮的酒窝。长发，刘海散乱。喜欢大红色衣服。总在临近上课时候飘然走进教室。天生与人有亲切感，见面便能和人亲切交谈。班上同学叫她郎子。我是学习委员，喜欢这样的女子，分发作业本时候，偷偷记住她的名字。　

县城的走读生，住在城西大圆盘附近，每日晚归，乘一辆黄色女式自行车。中午却不回去，有两个形影不离的姐妹。一个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身材苗条，标准的美女；另一个也是漂亮，皮肤黝黑健康，及臀的头发扎成马尾。她是其中小巧玲珑的一个，三人并肩走在校园，会引起注目。她依旧只是笑，淡淡的笑，灿烂温暖。却无人接近。或者因为她交友甚是广泛的缘故，有一帮混混样的人物，与她似乎亦甚的紧密。是这样一个截然相反的的女子，完全远离我的生活方式。

只是吸引，难以阻挡。

出乎意料，不久之后，她成了我同桌。

二

不欢迎吗？

她手里提着所有课程书籍，直直站在我旁边的空位上，依旧的笑容。惊喜来的突然往往让人不知所措。我呆愣许久。生冷的挤出言辞。自然欢迎。然后低头继续我的三角几何。

羞涩内向，我并喜言辞。仿佛一切只是按部就班的机械运动，分析题目，寻找公式，思考变化，一切无休无止。却喜欢唱歌，任何时候，上课，无休，自习时候，会冷不防哼出声来。她便笑着看着我，眼神直接，肆无忌惮。我便突的停住。怎么不唱了？你在旁边我不好意思。我直言不晦。那我唱给你听。周惠的风玲。

我是挂在屋角的风铃

你是风拨弄我的心情

常常是忧郁

偶尔是惊喜

你主宰而我随行

我是原地打转的风铃

连痛哭都听来很抒情

每次看风停

爱扬长而去

我恨我那么寂静

她有一副美丽的嗓子。唱歌时候，投入感情，眼神会不断变化，哀伤呈现。她是自己的主角。浑然忘记旁边的我。有时候会是约定，一样轻柔和缓的调子，她唱起来亦是这般与众不同。好听吗？她望着呆楞的我。我不言语，只是微笑。我看见她眼睛里一闪即逝的悲戚。

是感性的女子。会在傍晚时候忽然地拉过我，自己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全然不理会手里拉着的我。然后便看见窗外夕阳映照下的绛紫色的天空。光线曲折掩饰，夕阳沉落处云层重叠，美丽的红色。天空少见的颜色，流动云彩仿佛粉红绸缎。好美。就这样手拉着手，羞涩，男女界限，在呆呆注视窗外时候，一切都忘却。她的手好暖。

三

日子无知无识的过去。

开始期待教室门口飘然进入的一抹红色。先看到混乱飘舞的刘海，然后微笑的脸庞。她似乎已经知道我的期待。四目相接，只是微笑。幸福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叫爱。我不知道。言辞稀少，彼此间却从无隔阂。只是永远不明朗的是，她眼神中隐约隐藏的，是一种憧憬还是一种期盼。有一种意识，她的微笑并不是想象中的灿烂。

晴朗宜人的天气。一样的微笑。却是双眼通红。沉默的坐在旁边，拉过我手臂。用力拧。生疼。

有男生喜欢她，被她拒绝。男生便打电话到她家里。她母亲接的电话。她母亲，一个有强烈控制欲的中年女性，习惯一切在自己的把握中。女儿自亦是如此。在未曾在允许情况下接到陌生男子的电话，于是大发雷霆。浑然不理会这其中错并不在她。委屈不已。整夜流泪。

心里蓦地疼痛。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深夜寂静时候，独自一人，冰凉泪水，彻夜无眠。白天依旧笑容灿烂。她的微笑真的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灿烂。

好点么？

恩。

可是我的手……

她卷起我的衣袖。血液因积压不能流动，在被拧的地方，大块通红。

呵呵。依旧是笑，仿佛瞬间变成以前那个活泼调皮的女生。拖过我的手臂，轻轻揉。不注意时候，拿起笔在手臂上划一个大大的猪头。我一挣，笔画乱七八糟，四不像。她咯咯笑出声来。

上课时候，班主任走下来。手上美丽的“臂画”来不及掩饰。下课时候便被拉到走廊上。

班主任是四十左右的中年妇人，为人和蔼。待我很好。

“读书时候千万不能早恋。她也算大家闺秀，姐姐在西安电子科大，哥哥也是大学毕业。你想和他在一起，也得努力考上大学才是。”

班主任语重心长的声音。

我真的喜欢上她了吗？

四

我和她被隔离开来，从原来的同桌。她在离我四张桌子的另外一组。同桌时候的窃窃私语变成了一张接一张的小纸条。她会随手抓起一张触手可及的纸，或者干脆撕落课本的空白角落，然后写上乱七八糟的字迹或画上一个大大的猪头。她同桌是一个和我一样来自乡下的羞涩女子，递过纸条时会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我。我和她却依旧是自行其是，兀自交往。

下课时候，我同桌一出去，她便跑过来坐下。不说话，只枕着手臂歪着脑袋看我。她已经明白和接受我的沉默。我便也和她一样，彼此默默地注视。

窗外是同学的喧闹声。夏日潋滟的阳光，透过玻璃，盈盈照着两个默默注视的人儿。

日子久长，愈发推心置腹。只是想不到后来的疏远，来得突然而迅速。

我感觉到异样。教室门口期盼愈发强烈，不见时候，心神紊乱。我是真的爱上她了。

一日晚自习，班主任不在，学生混乱，未到下课，教室里已经空空荡荡。她沉默地坐在我身边。呆呆愣愣，没有言辞，没有动作，眼神落寞。许久之后，蓦地哭出声来。一发不可收拾。我不知所措，百般劝慰。她却仿佛浑然听不见我的言辞。只是哭泣。肩膀不停抖动，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轻轻跌落，空白书页被大块润湿。教室里剩余的同学投过好奇与幸灾乐祸的眼光，我慌乱不已。从来都是默默无闻，这样成为焦点，心底潜意识的反抗。对她却还是痛惜，她却依旧是不言不语。我知道我不能离开。百般无赖时候，我撕下纸条，横七竖八写字，混乱的字迹。她伸手接过，总算停止哭泣。脸上表情异样，然后有淡淡笑容。仿佛是种嘲讽，仿佛是种拒绝。我起身离去。

五

以后她再没来我身边，再没写过纸条。距离在每日更替的美丽晚霞里越来越远。

纸条上填满的字迹。为什么偏偏喜欢你。八个字。

她说，我们不是一个生活圈子里的人。你是好学生。

依旧在追寻，她加速离开。我跟不上她的步伐。

大一寒假时候，中学门口偶遇，彼此点头，擦肩而过。再无音信。

或者我当时不应该离开。我应该了解，她依旧在哭泣，依旧在哭泣，没有停止。好想念。

此刻你在哪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