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阙：风如梦，烟如影

红心花木大船仰起了风帆，开始了它航海的旅程，而流水发出的细微的呻吟，让人无限神往。花木大船的底部刻着精美的花纹，在蓝色的海水里跳着舞。船窗被打开，海水的气息浸染着船舱里的水仙与待字闺中的姑娘，一起享受着欢畅。

这艘船破过激起的浪花驶向远方，驶向遥远的法兰西，船中的姑娘热烈的对外面充满着渴望。

海鸥找到了立足点，它的叫声带着远洋的牵挂。十七岁的裳贞，双目灼亮，当她还是女婴时就已是面若出月般皎洁，眼若星辰般明亮。她越长越大，容貌艳丽，声线婉转，更加的迷人，裳贞正处在最有光泽的年华中。

船上漂泊的日子还要很长的时间，她守在船舱里，片步不离，她热切的希望与父亲在法兰西相间，这种情感随着日起日落而更加深厚。自小父亲最疼爱她，突然的，无人知道的他变的苛刻，父亲把所有的爱包裹起来，让她觉得自己活在重重限制与禁忌之中，现实也是如此。

一直的她，父亲要她学唱歌，跳舞，吟诗，赋对，她学，到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父亲要她束腰，裹脚，缠发，她做，后来的她亭亭玉立，成了美人。在这以前的记忆里，除了哥哥与弟弟，父亲是她见过的唯一的男人，

父亲总是对他出行的衣服很挑剔，这时候的裳贞才被允许从闺房中出来，这点她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有很大的区别，他们拥有充足的时间无论是学习，玩乐，还是撒娇都一样。每次裳贞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父亲都会骄傲的伸开双臂，站直，所有围绕在父亲身边的妾侍都会退让，这里面包括她的母亲，无数侍妾中的一个。裳贞会像父亲的侍妾一样，她跪在父亲面前替他抚平衣服上的皱纹，有时她也要借助凳子，因为小时她的眼里父亲是多么高大。

在这之后，她会消失，回到闺房里，焦急的等待父亲的回来再外出。每次，父亲都会享受着看着自己的爱女，也包括最后一次，只是最后的一次没有回来再外出。

这奇妙的连接都起源那出生时的术师：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时寻。

裳贞生的太美。

后来，父亲一去不回，其他的人也没回来。慢慢的，家里套熟的人渐渐少了。有的人在说父亲在外面有了妖精，有的说父亲其实被皇帝流放，甚至有人说父亲早就死在外面。裳贞和母亲坚持的认为父亲回回来，有时母亲听见了下人的议论，她就会将下人严厉的惩罚。母亲一直是这个大家庭里最了不起的人，她是伟大的侍妾，没有了她的信念这个家回没落的更快。

接着，有年轻貌美的侍妾悄悄的哭泣，父亲不会回来了。母亲的姿色已经暗淡，她习惯了默默守侯，等待着男人将她接走。母亲有的裳贞也有，她超越了母亲，她对着那些年龄相仿的姨娘们抱有很多的同情心。

裳贞的性格遗传自他的父亲，周围人的印象会在她的记忆里不断模糊，就像父亲拥有众多的侍妾，他却不知道哪个叫哪个。直到，所有人的精神都用尽，她仍旧呆在她的闺房里。母亲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有着泪未尽的痕迹。母亲坚强的问她，裳贞，和娘一起去见你爹好不好。那时的她点下头，她也像众人一样不习惯生活的影子里没有父亲的声音。接下来，被点了名的侍妾们大喊大叫，他们还年轻，还不想死，那些天里她们那是最热闹的。而她和母亲那里，冷冷清清，裁衣工来了就走，她们这没有人劝慰。

夜晚的时间里，裳贞会摸着自己的寿衣，寂寞了很久。

在准备告别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聚集到大堂，屋梁上的白绫惊破所有人的胆，这也是裳贞第一次觉得害怕，她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她的身体在白绫上摇荡时是怎么一个样子。小小的玩笑不可思议，传信官惊异的盯着这外面不知道的世界，将装有书信的怪异信封交到裳贞的手上。

传来的消息让人惊慌，有些人忘记白绫上套着的脆弱的脖子。同样，消息的传出也能掀起惊涛骇浪，家庭的蒙羞，老爷的颜面，都会给他们败光。所有人醒来时，裳贞对着母亲笑，那传信官被母亲出色的用重金打发走了。

父亲陌生的笔记可以安慰病人的心。其实父亲的外出是那么的简单，这里的事不过是一群庸人在做着白日里的噩梦。皇帝让父亲去了法兰西，去揭开那里新的世界，而父亲呢，异国怀乡，期盼着能和自己的女儿住在一起。

父亲的愿望，裳贞属于更开阔的天地。

裳贞万万没想到，自己命应的齿轮会有同一个人改变，不再是单单的等待，嫁人，生子。

家人们突然亲热起来，重新拾取差不多被遗忘成下人的家庭成员。母亲没有忘记自己不能去，她只是细心的告诉她，外面一定要听爹爹的。裳贞清楚的记的母亲说过，不管男人有多么的坏，女人都离不开男人的。

母亲随着应付的日子变的憔悴，来往的人更加频繁，她竟幼稚的决定将所有的家人带上，也就是这艘船，规模巨大而又华丽出众。当他们起航时，所有能来的人都来了，围观这一壮举，就连举足轻重的王爷也代表着皇帝来告别。

这后面的政治意义可想而知，可没有人愿意去破坏这即将相聚的时刻。

裳贞端正的做在船舱里，像花轿中的新娘。她看着海面上掀起的浪纹，织起美丽的歌声。

船停下听着她的歌声然后又走了，外面变的热闹，是她分不清是热闹还是吵闹才对，什么声音都有。乳娘跑了进来，惊慌的盯着安然自若的小姐，她喊，海盗来了。

裳贞盯着乳娘被撕开的衣服，蓬乱的头发，还有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她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从未出过门的她还未懂这里面真正的含义，只是依稀记得偷偷跑进自己闺房的弟弟说过，那是一些高高大大凶凶的人。

会像爹爹那么凶吗，裳贞偷偷的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