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那愚公又来了！”飞天扭着婀娜的腰肢，小声地对山神说。

“来就来吧。该来的总会来，拦也拦不住。”山神呷了口清茶——那可是万里挑一的顶尖神仙毛峰，“再说，来了也不知有几次了，也许n次吧。下回碰见欧几里德或者祖冲之，一定让他们算算清爽，省得我云里雾里。”

“啪”，山神打了个响指，“启动第81套预案！”

衣裳褴褛的愚公一踏进山神府，飞天就热情地迎上来：“大叔，大爷，喝口茶吧。”

“我的问题，什么时候能有个明确回复呢？”愚公的眉宇间掩饰不住疲惫。

“别急，肯定会有说法的。”飞天笑着说，“神有点公务在身，马上就出来接见您。”

寒暑易节，山神爽朗的声音终于飘出来：“愚公，劳您久侯了。惭愧呀！”

“您的问题，上上下下都很重视。可是，什么都得按程序来，一口也吃不成胖子，您说对不？”山神诚恳地说，“您先回去，一有新的消息马上第一时间通知您，好么？”

“我都八十岁了，这儿都跑了八十遍了，实在折腾不起了！”愚公委顿地说。

“的确，也许，非常，你的处境非常窘迫，”山神同情地说，“可是，你先前拥有的山权是太行和王屋。从属地管辖的原则说，我是不可能把手伸到王屋那边去的。”

“贤明的神啊，先给我兑现点什么说法吧，就你们这边，行么？”

“不能搞双重标准，更不能把遗留问题带给下一任。要不，黎明百姓会戳我们脊梁骨的，”山神正义凛然地说，随即拿出一卷小册子，念念有词，“立神为民，施法为众；从芸芸众生最不满意的改起，维护芸芸众生的一切利益。”

“还是这样吧，你先去王屋土地府看看。一旦那边落实了，我这里绝对没有问题，一切ok啦！”

愚公，返回到了黄河岸边。

不久，《那一刻，访客感受到了温馨——太行山神庙转变作风显成效》的特写登在《太白之窗》的醒目位置。

“王土（王屋土地的简称），老面孔又来了，怎么办？”土地接待室主任小声说。

“怎么办？问我？”土地两眼一瞪，“你们看着办！”

“愚公啊，你怎么又来了？”土地接待室主任耸耸肩说，“太行山神那边有说法了，效率真高！来，拿来我看看！”

“那个，他们让我先来找这里。”愚公嗫嚅着，凌乱的白发在山风中根根竖起。

“我说大爷唉，您老糊涂了么？”主任说，“跨界的事，单方面是不起作用的。没有两家的协调，您再来一百趟也是白搭。”

“可是，当初移山的时候，你们二话没说，就给我移得一干二净，也没见协什么调什么啊！”

“你抬杠不是，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难道还要用闹天宫时代的标准评判现在的太平盛世么？当初移你的太行、王屋是正确的、合理的，是出于通盘考虑。对此，你一定要有全面的清醒的认识。没有这一点觉悟，那是万万不行的。”主任苦口婆心。

“但现在我实实在在失地了，衣食无着，总得有点保障啊。”愚公混浊的眼里不无酸楚。

“哦，是恩公（注：疑是愚公的误读）啊！”土地踱着方步走出来，“怎么说，你也曾经风光过。古话讲得好‘只要曾经拥有，何必在乎长久’。一大把年纪的，就别执著了。知足常乐，知足常乐啊！”

“可是，说法……”愚公还想说什么。

“你难道就没有发现过自己的问题？”土地语气遽然严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你把其他人的生存置于何地？除了你恩公，莫非就没有别人的立锥之地？何其荒唐！”

“……”

“更严重的，你擅自改变自然的存在形态，并自不量力地以主人自居，结果形成一种很坏的风气。‘移山填海’、‘拦海造田’等等，这些过程很幼稚结果很严重的愚蠢之举，你都是始作俑者。要说厄尔尼诺的频繁发生，你罪无可恕！”

“！！！！！！”

“先从自己的角度想想原因，再来谈论个人的局部困难。”土地大手一挥，又把愚公打发回了黄河岸边。

几天后，《晓之以理叩难关，情真意切群众欢——记王屋土地温馨行政二三事》的长篇通讯出现在《老君论坛》的醒目位置。

愚公呢，仍然在一马平川的黄河岸边伛偻着腰，手里攥着的，是一叠批示，计有：很重要，请老君并兜率宫阅处；非常重要，请太白金星并星宿府阅办；非常十分重要，请太行山神并王屋土地处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