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豆南山下”的李湉

李湉兄弟　你的名字

已有一只脚陷入了食古不化的泥潭

另一只　还老老实实呆在自留地埂上

做一个稻草人

幸好你种下的豆子们还没长辫子

不会想到把八国联军

牵进你的一亩三分地

但兄弟你也不能因此

就把四个“茴”字硬塞给他们

我就想象不出：一颗活鲜鲜的豆苗

要戴上层层相叠的枷锁

还能从何香起　自古枷拿锁铐

无非落草的命

豆子们已渐渐懂得吸风饮露

兄弟你得起早些　多浇点墨水

理去荒秽的稗草　教它们

学会如何在夜与昼、黑与白之间

作出适合生长的正确选择

让他们懂得：要成为人们的生存之本

就跟从地里到碗里一样不易

兄弟　如果乏了的话

不妨带它们去看看南山

看一双飞鸟在它们的骨节缝里

如何悠游往返　如何

把它们的成长缝合完整

然后亲亲脚下的土地

用自己的存在向杨花们证实：

这块土地　并非不宜于种植

二、“旗杆上挂灯笼”的高亮

“猜你个歇后语：

旗杆上挂灯笼——”　狡黠的我

在捉弄老实巴交的你：

“你过来，我告诉你。”

你从灯下走过

满屋眼光骤然被你点亮

笑声在你头顶站也站不稳

而你却看不见

是因为你个矮吗？

停电之夜

我们披一身夜色溜出教室

唯独你通体透明地站在讲台上

对正襟危坐的椅子们郑重宣布：

“现在大家自觉复习，

明天测验。”

有时你也会轻轻叹气

埋怨父亲给你起名太追求意义

以至竟不幸成谶

你的叹息也那般透明

让我们的怜悯都无地自容

而今当我迷失在远方

总会想起你来

你的名字长得很高

似乎远水不解近渴

但你虽常摔跤

却总能若无其事地爬起来

并且从不迷路

一九九七年四月十四日中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