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一篇《叫“殿部”有什么可笑的》,意犹未尽,于是还想罗嗦几句,接着说“臀部”与“殿部”这件事。
有时想一想,把臀部叫做“殿部”,真的没什么可笑的。中国汉字那么多,谁能准确无误地全部读出来?人家领导也是人,读错个字也属于正常,就像吃饭掉个饭粒差不多。
在平时,有许多人把“造诣”读成“造纸”,把“冗长”读成“沉长”……包括你老苞米本人,不也一度把“颀长”读成“斤长”吗?如果不是一个做过中学教师的女同事当面纠正,也许到今日,你还“斤长”呢。
因此我说,做人要厚道,对领导要宽容,允许人家读错字或犯其他的错误。连阿q都明白,和尚摸得,我怎么摸不得?如果领导读个把错字,你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那也太不厚道了吧?谁规定只许你读“斤长”了,不许人家领导读“殿部”了?!
有一个叫宋振庭的人,已故去多年,曾在中央党校任过职,此前曾经在吉林省工作过多年,其学问人品在民间口碑不俗。宋公博学多才,在文学艺术上“造纸”很深,文字也好,书法也好,国画也好,都很有建树,算是新中国的高级领导里极少见的才子。另外,这个人非常爱惜人才,喜欢结交各方面的人才,三教九流,只要有“造纸”,都是他的朋友。比如,章伯驹与潘素在落难时就受过宋公的恩泽。我有时觉得,宋振庭很像三国时的周公瑾,文韬武略,二十七岁就担任延吉市的市委书记,真可谓少年英才。可惜的是,宋公在一九八五年病逝,年仅六十四岁。
宋公有一段佳话,我是在一篇回忆文章上读到的。文章说,宋振庭尽管博学多才,但百密一疏,一直把“造诣”误读成“造纸”。因为他是高级领导,部下明知他读错了,为避尊者讳,始终也没有人指出来。后来,宋公偶然发现自己读错了,这才终止了“造纸”。据说在一次大会上,宋公以此事为例,谈批评与自我批评。宋公风趣地说,就因为我是你们的领导,我说了错话,读了错字,你们谁也不指出来,让我开了七八年“造纸厂”。
看来一个人读了错字属于正常,不正常的是有些人听到了却不指出来,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像我们那位曾经的一把手把“臀部”读成“殿部”,我的同事都无一丝反应那样。
我的女同事敢于当面对我指出“颀长”不是“斤长”,是因为我的地位不高,仅仅是个部门的小头头而已。如果我是单位的一把手的话,我就“斤长”了,我就“殿部”了,我那个女同事即使知道错了,也不会当面指出的,借她俩胆,她也不敢,肯定不敢。
有个朋友善意地建议我,说你可以不在当面指出领导的错,但是应该写个纸条,找个机会放在领导能见得到的地方。这位朋友有所不知,我所在的单位,大楼里安了许多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它们的监视之下,根本找不到接近领导办公室的机会。
因此说,人生在世,还是厚道一些好,领导读错字了,把“殿部”挂在嘴上,你就只当那是臀部好了,不要笑,更不要指出来,因为现在的领导者的素质和度量参差不齐,能有几人有宋公的勇气,敢当众亮丑?就冲这一点,我就敬重宋振庭。
据说,宋公的文字非常好,学识渊博,尤其是杂文写得很漂亮,曾出版过一本杂文集,叫《星公杂谈》,遗憾的是我无机会拜读。“文革”时,就是因为这本杂文,宋公被造反派扣上“吉林省的‘三家村’”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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