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小侄儿开始咳嗽,随后喂完水便呕吐。头天围着女儿忙了一天的我,确实累得不愿动弹,但也只得挣扎着爬起来应付,又是一夜无眠。不知小家伙是不是看我头天照顾姐姐有些吃醋,忙中添乱。天快亮才小眯一会,真想夜能忘了天明,一起来又是紧张的一天。但这是不会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事,天仍是一层一层地亮起来。
清晨,忙完家中的琐碎,听大漠讲中医院的儿科很好,丢下才手术的女儿独自在家,拖着小帅哥去中医院。临出门千叮咛万嘱咐,女儿被我弄得烦不胜烦了才不放心地出门。可中医院放假,忙得有点失常,五一节长假都不记得了。易非易值班急诊,我戴着大墨镜忽悠了他一把。在给小侄儿打点滴的时间,他又帮我检查了一下,并热心地介绍和联系了一个很专业的骨科大夫。坐在旁边看小小个子的易非易忙来忙去,对病人细心而又耐心,真是个不错的医生。
到骨科大夫那里已经是下午了,问了我的病史,要扎银针。有些害怕,但不好意思表露。实际证明属个人孤陋寡闻,中国中医精髓银针根本不痛。扎针、按摩、再打针,忙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等我起身,床就有人躺了下去,生意奇好,这是医术最有力的证据。小侄儿跑来跑去,有人吓他,不听话打针,小家伙也没往心里去,兀自忙着。
等我整个治疗过程忙完,要医生顺带看看那每月去医院报到的小子,却要挑皮干结。针扎下去,一声尖叫,我心一颤。小侄儿边哭边说:“我再不跑了,我再不动了啊!”。我有些哽咽,侄儿误会这是因刚才调皮后的原因。我抱着他努力解释,这是治病,这是治病。但他并不听,仍摇着头。一不小心间,就让孩子心中留下了如此恐惧的印象,让他小小年纪误会大人的世界处罚如此残酷。还算乖巧的他,夜晚还在为那不是处罚的几针,手舞足蹈地叫了几声。白日的一切影响了他的梦乡。
回家看到女儿中午才吃了几个饺子,小脸有些浮肿。我充满内疚,放下东西,连忙进厨房,煮饭、熬汤、炒菜,再熬药。手拿着锅把,泪突然没来由地流,汹涌而出,无法控制。自己都不知是为什么,是心痛、是疲惫、是伤心、是委屈、不得而知。女人的情绪六月的天,变化莫测。
一直以乐观、开朗、幽默的印象示众。虽然没从容到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但还是能做到随心随意。而独处的我,是忧郁而感性,以物喜,以己悲,易伤而脆弱。以至于一个交了十年的朋友,有次看到我哭,惊为了奇观。可有谁知,在家时,母亲面前的我是出了名的泪海。别人网上网下不同,我是人前人后各异。赶快关掉煤气,站在窗前,给好朋友打电话分散一下心中的郁结,努力放轻松用平静的口气聊了几句,风浪已渐渐平复。
一直在三班的工作上战斗二十几年,唯一的收获是,一付摇摇欲坠的身体。从不想屈从于权势要用尊严去换一世的轻松,也没更多的钱财来打点本该应属于自己的位子。所以,就只得向命运屈服,终于在刚跨入中年时,第一次没有听从家人劝阻,放弃了那个让我身心疲倦的工作。自傲让自己身处闹市也孤独,不合时宜的爱好,拒绝加入大家的牌队,都是封闭自己的理由。终于上天眷顾,朋友帮我找到一个与文字有关,也是自己最喜欢的工作。无数的渴望、欣喜、努力被现实击碎,最终还没来处及起飞就又落了下来,许多的期待变成了深深的绝望。因为就在那时老公也同时下岗,女儿必须有人留守,理所当然我成了那个留守者。接到文件,上面一句老师的称谓,让我心中五味俱全。老师一直是我敬重而又喜爱的,从没奢望自己有天被称为老师,那一刻有种满足后的渐愧。告诉朋友我不能前去,我用了很大的勇气。那天大雨,我站在窗前{窗前占了我很多时光},让泪兀自泗流,与雨飘向着往心中浇淋。而朋友的短信是那样恨铁不成钢,将我一顿教训,又安慰我等待下次的机会。安慰就是安慰,一个人到中年的女人,能有几次属于自己的机缘,再感性的我,也清楚地知道微乎其微。人生往往就在一步,很小的步,错过就永远遥不可及。
坐在家中带着两个孩子,是那么的琐碎、劳累而又无可奈何。可人生有时是没有选择,只是屈从。年轻时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的豪情和冲劲,变成了为生存而不断地改变自己。我文字中的浪漫渐渐越飘越远,就只有残酷现实中的实际。但今天的泪为何而流?不想深思。
当终于坐下来,看那不喜吃饭而独自吃面的侄儿,还有头上绕着白布,正津津有味地啃着骨头的女儿。一切云消雾散,大雨后的云层中,露出的丝丝阳光,有丝花儿的味道,幸福感油然而升。女人哭也容易,笑也易,满足更容易。
夜很深,家很静,都入眠。我疲倦的身体却累极后难入睡。偶尔有车忽一下刮过的声音。手捧着那本自诩为中国最好的女作家的女人——九阳的《凤凰》,了无了时间,手机震动,短信:节日快乐!保重!我看时间显示,五月二日,零时三十分。我对窗展颜一笑。窗外月儿很圆,泪洗过的月光,很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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