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是条小街,曾经热闹过,而今虽还继续热闹着,但热闹中已透出衰落的气息和迹象。
后街虽小,然县城也不大,除了东南西北四条环城路外,整个县城就一个“井”字型的路架,后街就是这“井”字中的一竖,从环城北路一直到环城南路的樟树下。县城虽不大,却古老,自东汉兴平二年(195年)设丰安县(今县城西南),至后梁开平四年(910年)吴越王钱镠奏改为浦江县(即今县城所在地),至今已有1800多年的历史了,与公元纪年不到200年的时间。
上下班的时候,我常独自一人走上这条小街。
县城1800多年的历史,对大多数的市民来说也许并不重要,因为他们更关心自己的生计。1800多年的历史却感动着另外的大多数人,他们会把小县当作一个国家当作自己的家来推崇来重视,曾经幅员有多大、曾经出过多少名杰志士、曾经有多少引以为豪的建筑,特别是以县城东山的龙峰塔为笔、以东山西南脚的学塘为砚构成的“塔映池塘”的自然人文景观,造就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书画之乡”,等等。如果这1800多年的历史还能感动某些少数的话,那么这1800多年的历史就能留在人们的视野中,并留于后人了。因为县城本身就小,经不起折腾的,较早时,已经拆除或因战火毁坏了不少的古建筑,如龙峰古塔(后虽重建,但失去了原有的风貌)、学塘等;后来在经济得到发展、生活得到改善的过程中,又拆除了不少“有碍”发展的古建筑,如四牌楼、老戏园、原党校的“廿四间头”等;在新一轮的城市建设中,有些破旧的古建筑似乎又成了“有煞”风景的东西。于是塔山丽都、福泰隆就把东街口、后街口给封住了。后街原来都是朝天的吧!但靠人民路的后街口改造成现代化的步行街后,那一线天就给盖帽了,人们行走其中,虽可感觉花岗岩的平整光洁和钢筋混凝土的高大魁梧、虽可感受浓郁的现代商业的氛围,但阳光晒不着、雨水淋不到的小街,也会让人失去一种古朴的自然的风味,那种水滴屋檐下、一缕阳光、半窗斜月的感觉可是再也难以享受和复制了。若干年后,当人们丰衣足食了、当人们赏够了现代化的城市建筑与自然界的名山大川后,能到哪里去找寻去欣赏雕栏玉砌、白墙黑瓦的辉煌和苍伤之感?能到哪里去找寻去怀念先人的足迹、翻阅旧古的记忆?又能拿什么来证明来解说小县1800多年的历史?
每每走上这条小街,我的心总会涌起一种怀旧的情愫。后街曾经是县城小吃的一条街,从岩头麦饼、城东小笼包子、西门外的观音豆腐、瞎子馄饨,到老太婆拉拉面、长佬牛肉汤等等,应有尽有。参加工作后,我有幸能在县政府内当差,常常去后街化几块小钱品尝传统的小吃。有时来了外地的同学或客人,也带他们去后街品尝小县的美食;有时会引客人上楼梯的雅座,推开一方小窗,探出半个头,就可左右领略后街的景致,那吆喝声、劝酒声和随风而来的色香味混合在一起,飘荡在小街狭窄的上空,构成了一幅“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清明上河图”。身在其中,有一种游子归家般的温馨,令人流连忘返。
曾几何时,人民路、新华路得到了拓宽改造,连接这两条路的后街就承担了另一种责任——小吃逐渐退出了街市,服装、饰品等先后登场并挤满了整条小街,与新华路、和平路略带现代气息的街市相比,窄狭的后街更显得人气十足、热闹盈凡,因而生意就十二分的火爆。在这个过程中,我悄悄的发现,原来的木闸拉门逐渐地被铝合金卷帘门替代了,门楣上又悬挂出了长方块的店名:有漱芳斋、女儿红、酷芭芭等等,这些店名让人充满联想、让人感觉新奇,从而让你进店选购。因为店面不大又欠纵深,还一户户的紧挨着,所以在午后稍闲的时光里,相邻的几个店户会凑在一起嗑嗑瓜子拉拉家常、打打扑克搓搓麻将,谁店有生意来了,就会有旁观者顶上去,那情景会让人羡慕、会让人驻足不前,感觉有一种和谐的气氛流行萦绕在后街。
后来,随着福泰隆的投资建设,进入后街曾一度不方便起来。再后来,围绕后街(包括东街)的旧城改造,使后街的拆与不拆变得矛盾起来;离街远一些的市民向往过上现代化的生活,就将旧楼房拆了,留下了许多的空白,使后街更显得不安起来,人气也日渐的退落。
我不知道后街是继续衰退下去,还是继续存在下去,抑或会得到新的辉煌?
留下后街、留下东街(含西街),是我们这个县城唯一能怀旧并留与后人的遗产了。留下她,从某种意义上说,就等于留下了小县1800多年的历史,留下了小县1800多年的风貌,留下了小县1800多年的骄傲。
值得庆幸并还得继续努力的是,小县还有城西杨田的千年古樟,城东黄宅的万年“上山文化”、郑宅的千年“江南第一家”、白马五丰的百年土库、岩头礼张的书画文化,还有嵩溪、朱宅、潘周家等地的一批古村落,以及散落在民间的10余种国家、省市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和600余所古厅堂、古祠堂等等,需要我们好好的去珍惜去保护去传承,为后人留下一些难得的遗产。
我常想:现代化的建筑不会让人留恋太久,小县的现代化更无法与大城市的相提并论,但祖宗留给我们的东西却是无价之宝,而且在别处难以找到和复制,因而就显得弥足珍贵。我还想:假如小县能保留住这些古老的东西并让其彰显或游离于现代化的建筑,那么小县迟早会因这些东西的存在而名声雀起,小县的人们迟早会享受到祖宗留与后人的福荫,并继续让其流传下去。也许这并不是出于先人们的本意或嘱托,但能让后人享受到这种福荫,应该而且必然会使后人放远更长久的未来,这无疑是一条复兴之路。
我拭目以待!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7-7-17 16:23:1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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