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老家把涛涛带回南京,父亲就迫不及待地来电话,要和涛涛说说话——分别才两小时——正是从老家到南京的时间——父亲终究舍不得涛涛离开,他愿意和涛涛一起玩耍,享受快乐。
但涛涛尚小,他还不懂得大人们的心思——当爷爷来电话时他理都不理,自顾自地玩,对电话里传来的爷爷的声音置若罔闻。父亲的声音却令我陡生愁怅,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里往上翻涌,直冲鼻尖。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父亲刚回到家,饭还没吃就给涛涛打电话——涛涛在他身边时,他一下班就回家,不会有耽误。涛涛一旦不在他身边,他不仅暂时失去了爷孙乐,而且恢复到以前的作息时间——工作忙得顾不上吃饭了——这种状况对他的身体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我一直努力每个月带涛涛回老家一次,一是让涛涛和他的爷爷奶奶培养亲情;二是让涛涛接触新鲜事物,适应不同环境;三是算作尽自己的一点孝心——让自己的孩子代替自己,陪自己的父亲玩,让父亲享受祖孙乐——我的这个“私心”,在传统道德观念中无可厚非,甚至是天经地义的。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后,一是“香火”的延续,更重要的是,老人可以和小孩一起生活玩耍,共享天伦。
说起带涛涛回家看父母的事,慧骐老师就夸我“懂事”,说我父亲有我这么懂事的儿子真是“修来的福分”。其实,在我心里,一直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是父母赐予的,有今生,是我“三生有幸”,父母是我“修来的福分”。从小到大,父母亲为我操劳了大半辈子:上学、工作、购房、结婚、育儿……在人生每一个重要环节中,父母都倾注了大量心血。如今,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更知道这种爱是人世间的“大爱”,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父母所有的关心与付出,都不图回报——父母亲对我是这样,我对我的孩子是这样。但我既为人子,却不能不考虑回报——或许年轻时不懂,但现在总该懂了,总要懂了。
我一直对父亲存有敬畏之心。因为父亲对我们的教导很严。尽管他很少动粗打我们,却会罚我们跪地板,没有他的许可绝不允许站起来。他的这种教育方式,渐渐让我懂得了羞耻感和责任感,让我知道人不能做错事,一旦犯错,就要承担责任,接受惩罚。我20岁前后,与父亲建立起一种朋友式的关系,直至我工作后,对父亲敬而不畏,理解与感恩油然而生。
父亲开办工厂已有20年。办厂之前,父亲是个木匠,手艺精湛,收了11个徒弟,在家乡附近名声很好。后来,父亲借了3000元创办工厂,起初就是他和母亲两个人,后来多了一些合伙人,从村办厂到校办厂,再到股份制经营,历经20年风吹雨打,父亲像一根标杆一直屹立在我们心中。父亲不是有钱人,他把他辛苦打拼挣来的每一分钱,都用在了我们身上;他用他日夜操劳获得的成果滋润了我们,让我们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不仅如此,他还带动了周围许多人致富,而自己却患上疾病。现在,父亲依然不辞辛劳地忙碌着:他把他的厂子当成自己的事业和兴趣,他舍不得放弃;他更大的愿望,是在他的有生之年,为他的儿子、孙子创造更多的财富,让他的子孙过上富足的生活。
每每回到家,看到父亲削瘦的身影,心中总是一阵酸楚。我工作在南京,别说为他们帮什么忙,即使我回到家,也还在享受父母的劳动……他们任劳任怨,我们理所当然地接受,心中愧疚啊!
11月28日晚上,我做出一个很有意义的决定。明年的冬月十一(夏历)是父亲60岁生日,我要出一本书作为礼物献给父亲(书名暂定为《山高水长》),书的主要内容是两三年来我所写的关于父亲母亲、妻子孩子以及亲朋好友的随笔、散文,并配以相关生活照片。
这将是我的第一本书,一本特别制作的生日礼物:以此书献给我亲爱的父亲60岁生日,同时给涛涛3周岁生日。
2006·12·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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