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故乡的山上认识映山红(杜鹃花的一种)这种花的,不过,我们这里不叫她映山红,我们叫她鞑子香花。有一年冬天,我跟着上山砍柴的父亲去玩,在白雪皑皑的陡峭的山岗上,什么榛柴啊,桦树啊,玻璃棵子啊,还有露在积雪上面的野草,都枯黄了,树木有的干脆成了没有叶子的光杆司令,我兴致勃勃地在枯草中找寻没有被采摘过的干野果子。
不知什么时候,我胡乱地闯进了一片矮树丛,刚想离开,却奇异地发现,这片树的叶子都是鲜活的,那所有的叶子都呈规则的长椭圆形状,黑绿的底蕴,透露出紫红的明亮光泽。每片叶子与树枝的连接处都拥挤着一个或多个紫褐色花苞。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真的第一次感觉生命的奇异。原来严寒不见得能冻死一切啊。我惊喜地喊父亲:“爸爸,你快来看啊,这里有一片冻不死的树。”爸爸,没有停止手里的活计,他边收拾着干树枝,边大声地告诉我说,那是鞑子香花,显然他早就知道有这样的树存在。
在爸爸的指点下我知道了这种花的品性,冬天从来不掉叶子也冻不死她,无论多冷的天气。等到春天雪刚融化,她就全体盛开了,真是鲜花怒放的情景。我兴奋地采摘了一抱,回到家里栽到了玻璃瓶子里,过了不到二十天就开出了粉嘟嘟满枝头的鲜花。
简陋的农家屋舍,经过它的装点,充满了生机。从那时起直到我到外地求学时,我一直坚持每年春天都去山上赏花。每次都无比陶醉。
我真正佩服鞑子香花是因为很小的时候看的电影《闪闪的红星》,影片中的那首《映山红》,直到今天我还记得,在影片中象征着革命的火种,“若要盼得呦红军来,岭上开遍呦映山红。”这时我领悟到了,中国革命战争的经历真是象鞑子香花开的过程,革命经历艰苦卓绝的顽强斗争,我们的革命者的意志完全可以与映山红媲美啊。
结婚以后,我买了一盆杜鹃花放在家里。可是由于养护不当,半年之后叶子都枯黄了,花开的带死不活的,当时我就想起了家乡那满山的鞑子香花。我想,是她不喜欢温馨舒适的环境,她喜欢在恶劣的环境里生长啊。我把她送给了朋友,希望能恢复她原来的活力,我不喜欢看到杜鹃花毫无生气的样子,更不能接受它在我手里死了的残酷现实。
虽然我远离杜鹃花,可我还是很喜欢靼子香,每年初春,就有小贩子,提着满满一篮子被分成小把的已经打骨朵儿的靼子香花枝,沿街叫卖。很多人花上一元钱买回一把,插在盛满清水的空罐头瓶子里。这样就把一部分春天提前买回自己家里。鲜活了整个漫长冬天给人带来的压抑气氛。每年我都会这样去买一把养起来。
前些日子,丈夫去基层工作,见一个同事的办公桌上一盆鲜花怒放的杜鹃,马上产生了为我向同事索要的心思。那同事问,你是养在办公室吗?我丈夫说,是我妻子喜欢。那同事听后马上神秘地告诉我丈夫说:“这花养在家里不吉利。去年我弟弟想搬回家去养我母亲都不答应,说会影响夫妻感情的。”丈夫听她这样说,马上就打消了要的念头。他回来如实告诉我经过,我也半信半疑的。我这个人爱较真,就来网络上查有关杜鹃花的传说,发誓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结果我真的查到了很多关于杜鹃花的资料。
杜鹃花是我国十大名花之一,又是我国三大自然花卉之首(另两种是报春花、龙胆花)。其花非常美丽,白居易有诗云:"回看桃李都无色,映得芙蓉不是花",又说杜鹃花"花中此物是西施"。可见杜鹃花在百花中的地位。李白也有诗曰:"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子规鸟即杜鹃鸟,杜鹃花开,正是杜鹃鸟高歌的时候,所以有诗:"九江三月杜鹃来,一声催得一枝开","一声杜宇(杜鹃鸟别名)啼春风,明朝绯挂千山红。"据说鲜红的杜鹃花,是杜鹃鸟的啼血染成,杜鹃花因此得名。其实这不过是文人的联想而已。
可是,无论是客观情况的记载还是赋予浪漫色彩的传说,没有一例是说杜鹃花与人为恶对人有害的记录。
联想到丈夫描述他同事那盆花开的良好状态,我顿时明白了:那同事很聪明,他利用了丈夫在意我们夫妻感情的情况巧妙地拒绝了我丈夫向他要花的请求。他在话里话外了解了丈夫爱我,比如,丈夫告诉他说,我妻子特别喜欢杜鹃花,这一信息被他用心捕捉到了,从而被他利用来保护他的所爱,即那盆很美丽的杜鹃花。
虽然,我丈夫没有给我要来那漂亮的花,我却很感动也很满足。因为,我知道了丈夫是多么在意我们和睦温馨的家,你看他一听到说家养杜鹃花会影响夫妻感情,他马上望而却步。同时,因为,我想了解究竟的心理促使我在网上查询,使我真正了解了杜鹃的所有。我真正掌握了关于杜鹃花的知识,只有真正懂了杜鹃花,才有资格去喜欢和爱它。由此我要感谢丈夫,更感谢丈夫那位“小气”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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