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宏观的“拉拉”
根本没想到会和一个现代“拉拉”有那么一段突如其来难解的因缘。我和她在同一个城市生活着,第一次见到她却是在几百公里以外省城的一个招待所里,那天天色已经很晚,估摸着应该是接近子时时分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将参加全省“人力资源师”的统考,紧张和慌乱自不必说,我和同去的二十多个人都在熬着夜,临阵磨枪、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昏昏沉沉摇晃着脑袋背着书,除了空调机轻轻作响,一切都很寂静。这时,同行的一位叫闪闪小妹妹轻轻地敲响我房间的门:“姐姐,看书累了,来我房间吃点儿夜宵吧。”
我应了,来到闪闪的房间,除了一起参加考试的同行的另外两位考友,只是又多了两张陌生的面孔,其中一位女孩儿坐在床延儿,因为没大注意,印象已经不那么清晰了,而另一位则随意疏懒地斜倚在床头,对进门的我爱理不理,有些敌视和寒冷的凝眸,直勾勾、惶惑地盯着我,感觉极不友好,蓬松的金黄色短发卷曲着,男生喜欢穿的黄色宽松彪马t恤和裤腿儿有很多口袋的牛仔裤,一双很干净的白色阿迪达斯网面旅游鞋,五官却十分俊逸,可怎么看还是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当时,一个疑问急速在我脑海里闪过:“他(她)是男的还是女的?”
容不得我多想,闪闪便开始介绍了:“姐姐,她们是我以前单位的‘哥们儿’,来省城出差,特意来看看我的。”我不再想什么了,另外一个是女孩儿,这是肯定的,那他(她)一定是男孩子了,我推说还得回去自己的房间和室友打声招呼,就先离开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饿着的肚子呱呱叫了,我估计那俩人应该离开,便又来到闪闪的房间,她们俩果然已经离开,我问闪闪:“你那靠在床头的‘哥儿们’是男孩子吗?”闪闪一脸诡秘的神情看着我:“哈哈,姐姐呀,这怎么可能呢?她是女孩子呀!她姓喻。”我有些惊讶地回答说:“那神情,那装束,太像男孩子了!”
后来更多的遭际使我明白,现代“拉拉”(lesbian蕾丝边、女同性恋)的特殊意义,对于自己无知的好奇深觉汗颜,是晚暂时无话。
原本以为与这位令我有一点点好奇且没留什么好印象的小喻,不过就是彼此的红尘过客,匆匆一面,然后便会很快遗忘在彼此的记忆中。可是,不曾想,尘缘无尽,愿业未了,因缘仍要继续,我和她的缘分才刚刚开始。
∮2、微观的“拉拉”
第二天下午考试结束,我们包的大客车开始返回,即将要上高速时,小喻和她的伙伴也上了我们的车,一起回我们的城市。
因为紧张的考试,体力和精力都消耗得太多,车上大多数人早已昏昏欲睡,而我,可能因为头一天晚上对小喻的好奇和紧张考试后的大松绑,精力极其好,小喻和女孩儿还有我,坐在车厢的最后一排,我开始试着与小喻攀谈。
她上车时,我就注意到她,身高应该在1•67米左右,半截t恤袖子被洒脱地捋在肩膀上,身膀儿带着刚性,一点儿佯装和萎靡的孔武有力,她走路的姿态有些沉闷,一种一定是她想象中男人的躬背、含胸的不自在、极不愿意显现女人身型的被迫压抑和茫然失措尽显无余。
可以近距离接触她了,我注意到她的一双大眼睛,轮廓清晰,极为柔和,眼睑清澈透亮,眼神里全然没有了头天晚上的浑然和生疏,会说话的眼睛同样传递着本色善良的动感和这一代年轻人特有的困惑和不安,浓黑周正的眉毛和谐地点缀了她漂亮的五官,些许的英气和俊朗,如果换上一身儿女儿装,该是一位多么雅致婀娜的女孩儿啊。
直到后来因缘渐深,我告诉过她:“你这双秀丽的明眸,你周围最美丽的女孩儿也不曾拥有……”其实我还想对她说一句话:“可惜你漂亮的眼睛了,怎么就不好好做个女孩儿呢?”我想,哪一天她真的抽离出来,有了不被人另眼相看的情感生活,我一定会把这话说给她听的,看来,这只能是后话了。
和她一起上车的清秀女孩儿,似乎不是头天晚上和她同去招待所的那个女孩儿,外型和她反差很大,女孩儿文静地坐在她身边,有些小鸟依人的味道,女孩儿戴着耳机,闭着眼睛安静地听着音乐,时不时地温和地看看她;她老练地叼着烟,弹离烟灰的动作潇洒得像个男孩子,她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无不透着柔和的刚烈、狂放、冥顽和不羁;因为我自己对手表的喜爱,注意到她也喜欢戴手表,一只表盘很大、粗重的金属手表,质地却很考究,与她的身型和姿态十分相配。
一开始交流时,她似乎有些戒备和不屑,一副调侃和玩世不恭的模样,东扯西拉,胡说八道,没个正经,我强忍着,心想,混迹社会的女孩儿不就是这副德行吗?随着我诚待的话语和神情,她慢慢释怀了很多,她开始神情专注地介绍着自己的生活轨迹。
她还不到24岁,几乎没读过什么书,初中毕业就去了体校学习武术,那段经历,应该是造就她性情和风格接近男孩子特点的重要因素。离开体校,不到20岁的她就开始在社会上闯荡,在一家体育用品商店找了一份工作,消极被动地工作着,浑浑噩噩。父亲一直对她娇宠有加,对她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可是,她父亲三年多前病故,现在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父亲的故去,使得做母亲的,对唯一的亲人更是爱得怕所不及。
父亲的离去,使得才20出头的她一夜之间就变得懂事了,她开始努力发奋,一步步提升着自己的工作业绩,老板非常开心,不久就做了那家体育用品公司的业务主管,经常被派出去出差订货,她骨子里也乐于到处跑,她也因此必须和一些和她一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过从甚密,一些感情之线越扯越绵密,越发变得繁复,慢慢地,便被她们编制成一张张无法挣脱的异缘情网。
我感觉她身边的那位女孩儿,一定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在车上我们已经承诺,我和她今后以干妈妈和干女儿相称,我们留下了彼此的qq号码。
3、“拉拉”的情爱
三个小时侯后,我的心情并没有因看见了自己城市的身影而变得欢呼雀跃,车窗外,郊区秀美的远山近水慢慢退却在我们身后,城市的鳞次栉比已经浓缩在我们的眼里。回到家的当晚,我们一起吃了夜宵,我终于从闪闪那儿证实了她的“拉拉”身份,因为条件不允许,我没有机会了解更多关于她的故事。
第二天,按照约定,我们加了彼此的qq,第一次聊天,从她那里我深信她“拉拉”的身份的真实性,如果再往深处了解,我以为她一定会讳莫如深,可是她坦诚得令我吃惊,她直白地诉说了事实的真实存在。
我问她和车上那女孩儿是不是很要好,她表示确实如此,接下来的对话使我更觉事情远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我只能佩服她的真诚和敢做敢为了。她说,她同时喜欢两个女孩儿,其实真正和她长期住在一起的女孩儿不是车上那个,而另有其人……
在第一时间,出于年长者本能的反应,我便劈头盖脸地劝她越早抽离出这种感情旋涡越好,免得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我对她说:“对于你的她们,不是要哪一个不要哪一个的问题,而是两个都不能要;你非要她们可以,那只能是朋友关系,不然绝对不能留存!”
她说:“她们俩我都不愿意放弃,谁我都难舍,放弃她们之中的谁我都会心痛!我们彼此都爱着对方,无法分离!”
我说:“那就不对了,就算异性恋,也得讲个原则,也不允许脚踩两只船的,况且还是这种你自己都不敢昭昭示人‘爱情’;我理解你现在的选择,只是,希望你能摆脱掉这些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困扰,因为这毕竟是太特殊、基本难以被人认同的感情,我们又是有着特别的国情的国家,不认真对待,彼此今后都会受到极严重的伤害!”
我看她半天没打出一个字来,以为我的话奏效了,我继续对她发起紧锣密鼓的教诲:“如果你觉得你们这样的三角关系毕竟不能终了,那么,你应该尝试慢慢地与她们疏离和淡然,然后循序渐进地调整心情,找些能分开你精力的事情做,最好俩人不要住在一起,慢慢放弃不可能真实和永恒的感情,保持朋友关系,可能会好些,确实需要时间和毅力。我不是在谴责你,知道吗?这样下去,迟早你的她们一定得有一个人先行离去,另外一个人再行离开,选择她们认为更好的感情方式,那个时候,伤害可能不再是小事了。”
“您看到我的qq头像了吗?一个坐在海滩上孤独的背影,我其实很孤独……”她开始转移话题。
我说:“你在说自己孤独吗?那么有一点可以肯定,你现在的感情取向错了,如果你确实感受到你现在和她们的感情能长久,你应该不会感到孤独,而是幸福,你则不然,茫然得情到深处时尤其孤独,这就是感情的矛盾带来的情感沦陷和缺失,最终,能帮自己的人,只能是你自己!”
她说:“可是我真的不能放弃掉,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知道该割舍掉哪一块儿,别说两块儿了,割掉哪一块儿都会痛死我,我觉得她们两个对我来说,就是那种互补型的。”
天哪,气得我,说了半天就这个效果吗?
我接着说:“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你这样下去,你唯一的亲娘会痛苦死的!你赞同吗?”
她说:“我不清楚母亲是不是知道我的情况,但是母亲曾说,你别耽误别人了;以前,我尝试着去与她们分别,可是每次都没有成功,难道我不应该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吗?”
我又说:“你这只能是一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感情方式。当然,你能不能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也不伤害别人,我说的别人恰是你最亲的人,往往你会伤了自己伤了别人,不信,你走下去试试看。你应该试着接触一下你感兴趣的男孩子,慢慢调试,取舍之间,一念之差,尽会影响你的一生,我只想你别永远生活在痛苦里。”
接下来她说的话,我决定知趣儿地结束这次谈话。
小喻说:“我喜欢照顾别人的感觉,我估计我是很难回头的了!哪怕我是一个人过生活也好。确实,我们三个人的生活都很累,我家的那个她已经为我死了好几次了!”
4、“拉拉”一路走好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遇,我见到了她的母亲,一个和善、漂亮、笑盈盈的中年女人。对于女儿,确是她所描述和我所看到的,母亲疼爱极了自己的女儿,女儿做什么,母亲都应该是知道和认同的,不然她和她的她怎么可能在母亲眼皮底下的一个屋檐儿下共同生活了四年,她们完全有可能做出的超出同性朋友正常交往方式的举动,母亲一点儿没有察觉吗?这显然说不过去了。
我的理解,因为无原则的溺爱,也可能因为对年轻一代的不了解,母亲对女儿情感的发生和取向一直茫然不知,或者,抑或知道了,对女儿的实施的感情方式也采取默许的态度,真希望自己的女儿就这样苦苦生存到绝尘?
因为答应过她,欢迎她和她的她一起来我家玩儿。
第三天,她带着她的另外一个她来了,一个非常懂事可人的秀气女孩儿,吃饭时,俩人恩爱地互相夹菜的情形,在我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闪回了很久很久,那时我就一个劲儿地扪心自问,这究竟怎么回事儿?这些事都真实存在吗?这可能吗?这,就是事实!
她们离去了,我怔怔地看着她们的背影,她的她坐在她的摩托车后面,紧紧依偎着她,抱着她的腰,兴许还会依偎更长的时日,她们一定会长久幸福吧?我还能说什么呢?惟有在心里深深地祝福她们,真不希望将来有那么个日子,她们被彼此感情的困扰折磨得死去活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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