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小说,也暂时是在烟雨最后一篇短篇小说。这并不代表我想要放弃什么,文字,始终随着心情在改变。而小说,无论怎样的故事情节,悲伤或是快乐这些对我而言现在都不重要。
——题记
∮
(一)
这只是一个故事!
(二)
父亲与母亲都死于一场大火,那个夜晚火光冲天。将天空渲染成夕阳一般的血色。接着是一群人的尖叫声。燃烧时发出破碎干燥的啪啪声。远处是紧急的警车鸣叫声。这些声音都交杂在一起传进耳朵里。
直到有一个声音带着一把尖锐的针扎进耳中,他们在咆哮,你爸妈被烧死了。
书包从手中滑落下来,终于开始放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整个世界突然便在眼前轰然倒塌。
那年,我7岁。
在福利院我生活了三年,之后被一个年近四十岁的男人领养回家。这个男人叫牧卞。
这是一个富裕的家庭,接近奢侈。接下来的生活平静且安详,游刃有余地继续进行着。
直到一天夜晚,牧卞进入我的房间说,去地下室呆一夜。
我默不作声地穿上拖鞋进入地下室,将身体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牧卞在外面将地下室的大门紧紧锁住。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出一个女人令人作呕的呻吟声。
……
(三)
这是一首悲伤的法国歌曲,巴黎圣母院。一个男子的声音,他不停地悲凉的歌唱着。
蹲在地下室时总能听到这样的曲子,撕心裂肺。让悲伤显得更加凝重。
地下室很潮湿,摆放着许多杂乱的货物。而此刻这便是囚禁我的地狱。
依稀记得第一次被带入这个地下室,不明亮的光线下。一只只浑身湿透的老鼠发出吱吱磨牙声在地下室来回穿行。然后一只老鼠从单架上掉在头顶上然后滚到脚边,我立即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手背上。
如今呆在这个地下室,平静地望着这些湿透的大老鼠从下水道钻进地下室寻找食物。这是熟悉的画面。滴滴答答的水迹声。满地穿行的老鼠。黑暗的光线。巴黎圣母院歌曲。
(四)
天亮后,从地下室被放出后,我抱着胳膊进入浴室。温热的水撒在身体上总算多多少少驱走了一些寒意。
牧卞上班后,偌大的房子只剩下我一个。我穿上干净的衣裳,出门,在一家家音像店开始找那首熟悉的歌曲。
回去的路上,耳边再次响起了那首歌。我停下脚步,用尽力气去推开那扇门。门板发出沉重的声响。一个男人抬头望着我,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立在门边。
“什么事?”
“没事。”
他没有理睬我,继续听着歌,满地都cd,碟片,脏衣服,烟头,垃圾。
我终于明白在地下室的歌声是从这里传进去的。这个矮小的平房与地下室某种意识上是相通的。
我弯下腰,开始收拾这里的一切。将地上散落的cd全部重新折叠好放在一个纸盒里。将床上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你疯了吗?”他从床上跳下来抓住我的手,阻止我继续忙碌下去。
“请让我做这些。”我挣扎了一下,安静地说。
……
(五)
你跟我来,缪生!
这个男人是叫这样的名字。我推开地下室的大门,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钻进鼻子里。缪生征了征,转过身望着我。
“晚上我被关在这里,可以听到隔壁唱片机里传来的歌声。”
缪生点了点头,我要走了。
我送他出门刚好撞上下班回来的牧卞。
缪生离开后,牧卞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抽烟。我径直往楼上走,直到头部被拉扯疼痛之极,眼泪几乎瞬间掉了下来。牧卞将我拖到沙发上,我察觉他身体所有的神经都愤怒着。
“什么时候开始带这个男人回来?”他指着我咆哮。
“你不一样带女人回来。”
啪——
右脸逐渐热起来,半张脸开始火辣辣地疼痛。头发散开来,整个身体失去平衡撞在茶几的边沿上,这个样子应该狼狈极了。
牧卞继续揪着我的头发往地下室拖去,身体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得发热。
放过我!
这是16年后第一次的哀求。
牧卞不为所动。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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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上帝的子民,无知的孩子,你们源于黑暗,也必将归于黑暗……
从地下室传来另一首歌,天籁般美妙的嗓音。
人鱼的故事,最后最后他们都在歌唱。
全心全意的爱过了
全心全意的幸福过了
那就在天堂等待下一世的轮回
下一世
应有俊秀的男子
承接她所有的真心
……
我突然记起母亲曾经告诉我这样的一个故事,美人鱼的爱情。她们是来自深海的公主,最美最小的人鱼爱上了甲板上的王子,巫婆给了她魔法。可故事的结局,美人鱼变成了阳光下的泡沫,那么轻盈那么凝重。
人鱼是快乐的,她那么用尽生命去爱一个人,付出生命也义无返顾。这样轰轰烈烈去爱一个人,是幸福并痛苦着。
歌声一直持续着,在黑暗里一次一次重复着。驱走罪恶,消散寒冷。我在心底是那样感激歌声带来的力量。
(七)
地下室的门打开,光亮射了进来。我缓慢地睁开眼,颤抖了一下身体。牧卞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折叠在斑驳的阶梯上。
“出来吧。”
尝试一下,身体依旧无法站立起来。
牧卞走到我身边,弯身将我抱起。从鼻息冒出的呼吸打在脸上,我别过头,眼泪流了出来。
从医院出来后,我坐在车厢的后座开始沉默。牧卞继续没有任何表情地开车。红灯的时候,牧卞从倒后镜望了我一眼。绿灯亮起,牧卞收回目光,握紧方向盘,将车开动。
他轻蔑地说,放过你?你是我的,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你以后想都不要想。
我将头埋得更低,手指用力抠进手掌。
放过你?
想都不要想!
……
(八)
趁牧卞上班后,我依旧往缪生的矮房里跑。帮他收拾满地的蝶片,清洗肮脏的衣服,整理该整理的一切。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整个过程我没有说一句话,麻木机械地运动着。
一切像脱了线的木偶,接下来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无法控制。
牧卞很少再带女人回来,我坐在窗沿,灯是熄灭的,窗户开着。有些小虫子挥着翅膀钻进我的房间,发出一点点蓝色的光。很弱,却在黑暗里充满了希望。
牧卞敲了一下门,我迅速将手中的烟头扔出窗外。然后立即躺下,黑暗里有开门的声音。稳重的脚步声靠近。我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身体被包裹地严严实实。
一只手将被子强行拉下,我仍闭紧眼假装睡着。那只手有些粗糙,却又温顺地在我的发丝上温柔地游走。
你是我的,我怎么能将你放走!
牧卞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响起,那只手顺势盖住了我的ru*房。我紧张地转过身,做着自然翻睡的动作。我完全能感受到身后牧卞急促地呼吸声。
接着门被关上,一切又恢复平静。我小心地睁开眼,几只萤火虫扑闪着亮光飞出了窗外。我的身体烫得有些可怕。一种压抑窒息的铁捶将脑袋敲成一片空白。
……
(九)
缪生依旧听着cd,偶尔抱着吉他弹唱几句。接着用笔写下一些奇怪的字符。
我走到缪生的身边,他有些懊恼地望着我,像是我阻止他进行一项伟大的事业。
我抓住缪生的手贴在胸口柔软处,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似乎要从口中跳出来。缪生将胳膊环过我的头,紧紧地拥住我。
……
牧卞,六年前,一个陌生领养我的男人!
我的父母是被一场莫名的大火烧死!
……
缪生松开我,我永远看不出他的表情里刻着什么。他低下头,一张脸在我眼前放大。他慢慢把嘴唇压了过来。一只手牢牢将我头部压住,另一只手迅速从裙摆里游走进去。
有些让人窒息的甜蜜。
……
(十)
生命里有些人是需要用尽生命去爱。
“我走了。”
“我送你。”
缪生推开门,天空是一片温暖的色调。接近美好。
缪生没有牵我的手,彼此分开一段距离这样行走。
一辆车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我回过神。对缪生说,你回去吧。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身影渐渐在远处消失,归去,似乎不再进入我的世界。蹲在地上,几颗眼泪滚落下来,在水泥的地面上破碎,蒸发。
牧卞坐在沙发上安静地抽烟,我绕过他的身边。紧紧关上浴室的门,褪去衣裳,把已经面无全非的内衣扔在地板上。镜子里是一个少女正常成熟的身体。下体依旧疼痛着,习惯性把身体缩在浴缸里。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闭上眼,不再思考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一阵巨大的破门声,牧卞再一次愤怒起来,紧握我刚脱去的内衣朝我的脸上砸了过来。他口中大骂了起来,你原来只是个小b*子。
接着沐浴露,洗发水,牙刷,牙膏,水杯一个接着一个砸在我的身体上,我望着牧卞,轻轻地笑。
放过我!
牧卞捏住我的下巴,用力将我的头部撞在白色的浴缸上。
就算死,你也无法逃开我。
死,这个想法突然强烈起来。
牧卞依旧像一只愤怒的狮子,强迫将我从浴室拉了出来。赤luo着身体,忍受牧卞粗鲁的抽打。
直到很长一段时间,牧卞沉重的身体像一座山压了过来……
……
(十一)
我迅速离开饭桌,冲进浴室,激烈地呕吐。
牧卞意味深长地望着我从浴室苍白着脸走出来。
“我不吃了。”我丢下一句话,便冷冷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来,继续吃。”牧卞命令道。
“我吃不下。”
“坐下。”
我迈着脚步坐在饭桌旁边,没有任何感觉地将米饭往嘴里塞。胃又开始翻滚,我再次跑进浴室将所吃的统统吐出来。
牧卞被一通电话叫走。外面下着细小的雨,我打了一把黑色的雨伞走进雨中。
天空是阴霾着,黑色的云朵,黑色的雨,黑色的世界。
立在缪生的门外,手里紧揣着一份从医院检查出的b超单。早孕。
“开门。”
房间内飘着唱机传出的音乐,我知道缪生一定在里面。我一遍一遍地敲门,我可以清晰听到屋内有女人的呻吟声。
我知道心脏在那一瞬间破碎。
我仍是发疯一般狠狠踢着门板。直到门被用力拉开,一个女人穿着黑色内衣对视我。
“靠,敲你个死人头啊!”
我伸手一记耳光拍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缪生光着上身坐在床上抽烟,无动于衷。腹部被重重撞击一下。然后门又一次被用力关上。我捂着被这个女人踢疼的部位慢慢蹲下身来。
……
(十二)
走了很久,才走回牧卞的别墅里。
额头的汗水一直往下流,腹部疼痛难忍。瘫痪地倒在沙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牧卞坐在我旁边。手里握着是那张b超单。沉默了很久。
然后将b超单一下一下撕成碎片,丢在垃圾桶,一把火烧的精光。
火光反射在瞳仁里,记忆一下被拉回那场大火。将一切毁光。我开始抱着头尖叫。牧卞被我的反应吓住,他回过头望着我,只是轻声笑开。
“你的母亲是我的初恋的情人,我是那样爱她。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那个不起眼的男人。”
我呜呜地哭出声,终于明白牧卞收养我的理由。是的,他将对母亲所有的愤怒发泄在我身上。
“那场大火,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是我买通煤气工人故意造成煤气泄漏。没想到最后会引起了那场大火。”
我突然僵直了身体,眼泪嘎然而止。空气变得沉重起来,四周散发窒息的气流。压迫心脏无法呼吸。
我伸出手将茶几上的烟灰缸狠很朝牧卞的头上砸去。牧卞歪倒在地板上,额头流出猩红地血。流进那双丑陋的眼中。
“你这个混帐,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我不顾一切扑了过去,似乎用尽了生命所有的力量。牧卞翻过身,将我按在他的身下。用牙齿撕开我的上衣。
“放过我,放过肚子里的孩子。”
“永远也别指望我会放过你。”
……
(十三)
醒来后,外面的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缪生痛苦地坐沙发上,旁边横着牧卞笔挺的尸体。我裂开嘴,笑出眼泪。
“对不起。”
“你杀了他。”
“是,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我的父亲。”
……
“六年前,父亲将你领养回来。我便被驱赶到地下室另一面的矮房中。他讨厌我对音乐的创作。从此与他彻底断绝父子关系。直到那天你破门而入,打破了这一切。”
“你爱我吗?缪生。”
“对不起。”
爱情,我不爱你,对不起。只有这样的结局。
“你走吧。”
“我会去自首。”
“随便你。”
……
(十四)
将房门死锁,关上窗户。把这个忧伤的世界丢在外面。
接着坐回镜子前,望到一张苍白的面容。头发上同时散发出潮湿的味道。微微闭上眼,眼泪麻木地流淌出来。
慢慢从抽屉取出锋利的刀片,房间的灯光很暗淡,泛着陈旧的黄色。
一个声音在说,结束吧,一切都该结束了……
这声音是从房间里不同的角落传出来,统统以巨大的力量传递给大脑。
结束,一切都该结束了……
后记:来吧,上帝的子民,无知的孩子,你们源于黑暗,也必将归于黑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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