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天到来的时候,我总喜欢站在那些脚印模糊的地方,站在被踩倒的草又嫩绿起来的苍翠间倾听——倾听它们在明媚的阳光下被春风柔和地奏响,“沙沙沙”的声音中透出一股不屈的铁的脆鸣。这是春天到来时崭新的音符,侧耳谛听,这些声音经常慢慢遁入我心房去。
它们在春天成为我执着的幻觉。我经常幻化成这些青草中的一株,在春风中自由地舞蹈。此刻,春天鼓荡的大风便带走了我一冬的寒冷,灵魂也慢慢地脱离躯壳,一任自己在惬意地做逍遥游。我有时站在晴朗的蓝天下,细细地品味这个季节。这时的风特别爽,那么站着,让阳光和风轻轻地透入你每一个毛孔,那才真是沁人心脾的感觉,胸中自有一种说不出的灼热和畅快淋漓。那么站一小会儿,你就会感觉到整个肉体散发出一股清香,它摆脱了尘世的喧嚣,像新生儿一样纤尘不染。过滤了一般的生命,让那阳光的春风的手指触抚你,使你如痴如醉……
在这样的时刻,我的一颗心就如同旁边的柳枝儿在风中翻飞。春天的风柔软了它的腰,春天的太阳又增它一抹胭脂,柳枝儿有置身仙境、腾云驾雾的感觉。我也感觉好极了,好得我只想歌唱,歌唱它的快乐,歌唱它真正理解了春风的内涵。
有时,我也会偶尔想起那一桩桩不愉快的事——漂泊生活的困境,真情付出却受到伤害,写作的艰难、幸福和掏心掏肺的痛苦……因此,胸内也会堵得噎噎的,眼睛竟也随之酸楚难捱。但一阵春风吹过,这隐晦的一面刹那间便又烟消云散,灵魂和自然奏出的,依然是蕴含着鲜活生命力的清韵。
我知道,在眼花缭乱的尘世间走过,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宝贵的时光,我们为何不在这时光的流逝中努力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譬如这宁静的美和独处的幸福,对人生并不多余,相反,它只能使我们背负太多的重压渐渐消散,还原出一个清清亮亮的自我。一如我在这暖风中把隐藏一身的沉疴和积郁都悄悄地抖落掉,只看到金黄的阳光在空气中微微地颤动,透露出魂魄最原始的蓬勃;只听到和煦春风如琴弦奏出的袅袅尾音,形成一种催人奋进的美妙音韵……
于是,站累了,我就心怀一片闲散与淡然,随意地躺在这长满青春的山坡上,倾听春风衍生出更丰富的情调和韵致——在心底,我对自己说,面对春天,你有权把它消享!面对人生,你有能力循着春风的方向从容把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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