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一位平时说话、做事总喜欢鼓捣玄幻,非常迷信生死轮回、阴阳转换,并对这类东西颇有心得的老朋友在闲聊时问我:“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前世是由谁演变而来的?要不要我根据你的生辰八字算上一卦?”
本来,他想以他高深莫测的道行和充满悬疑的发问,引发起我破解神秘的兴趣,没想到我竟脱口而出:“呵呵,我早就知道我的前世是什么,我是由一只鸟托生而来的,你看,我甚至连笔名都叫‘张翅’呢。”
那位朋友大惊之后感到有点自讨无趣,不由半开玩笑半是恼怒地调侃道:“呵呵,原来‘鸟人’就是指你啊!”
我没有同他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也许,偶的前世真的是一只鸟儿,不然,偶为什么有那么那么多的地方和一只鸟儿相似呢?!”
没错,我是一只鸟,一只想要飞却怎么也飞不高的小小鸟,一只从乡村来到城市的候鸟,栖息在水泥钢筋铸成的丛林夹缝中,日日充满渴望而又无奈地生存着。
记得羽翼未丰时,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城里的鸟不去一分一厘的田野间,却天天吃着大米白面?于是,偶尔随父亲进一回小县城,我便夜夜做不完那五彩斑斓的美梦,常想:等将来长大了,我也去那里生活该有多好啊,至少,在那里不会没有米粒吃。
后来长大成鸟,我真的来到了城市。最初那几年,由于眼前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我便像水泥大道边那一棵棵枝繁叶茂的冬青树,执着而又充满活力地成长着。但等时间久了,我却发现,日趋现代化的城市里有着许多不尽如鸟意的地方:米粒是有的是吃了,但那总灰暗着的天空,那总充斥着一股化学味儿的臭气,那总拥挤不堪、来来往往的人群,却一次次阻挡住我飞行的视线,不能使我像在乡村广袤的天地间那样自由自在地翱翔……巨大的孤独如同一把永不锈蚀的锯条,常常不断地拉扯着我日益脆弱的神经。多少个午夜梦回里,我一遍遍地质问自己:这里到底是不是你温暖的家园?
每每此时,我的乡下父母——两只已飞不远的老鸟,便闪现于面前。他们先是嘘寒问暖,又告诫我如何做一只鸟。面对仍在泥土里拼命刨食的父母,我流泪了,羞愧和惆怅同时充斥心间:多年来,在城市上空低徊,在激烈的竞争中,我这只伤痕累累的鸟儿啊,竟失去了那么多朴素与美好的东西。作为一只从乡村一路唱着歌儿来的鸟,我应该把大自然蕴含的鲜活、淳朴、善良等一个个神圣的字眼唱出来,给这城市的大交响乐增添些许亮丽的音色。可我又做了一些什么呢,除了和那些也在扑棱着翅膀的鸟儿不断争食吃,吃饱之后没有飘逸感的粗俗的狂欢,我愈来愈浮躁的心何时变得冷冰冰的了呢?!鸟给人的感觉应该是温暖与靓丽的啊……
回忆与思念是一盏明亮的灯,我想,作为一只从乡村来到这个城市的小小鸟,我只有靠着自己辛勤的飞行,为这城市多唱出一支支饱含乡村情怀的歌儿,才能在这里心安理得的继续生存下去,才能让周围混沌得有些麻木的城里人真正喜欢你。因为,无论飞到哪里,我都逃脱不掉质朴厚重的田野留给我的痕迹——双眼含着晶莹,双爪沾满泥土气息。
……
在我寄居于城市的日子里,在我曾激情澎湃的青春岁月,一只来自前世的鸟儿,就这样将它灵动、坚强、渴望飞翔的一生,毫无保留地全部交付于我,让我在没有落足支柱的时刻渐渐有了精神上的依傍,尽管我知道,我现在还不能飞得很高,也离一只能够唱出感人肺腑之歌的鸟儿有着很遥远的距离,但我想,经过一次次风雨的洗礼,我也要像那首歌唱到的那样——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翅膀卷起风暴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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