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团场看望一位友人。
友人说,今天的团场建设得相当不错,来看看吧。
车在独克公路上行驶着,晃得人昏昏欲睡。忽而觉得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别样的气息,丝丝缕缕,若隐若现,随风而动,很熟悉,探头向车窗外望去,一棵棵白杨、榆树飞快地向车后奔去,看了半天,间或有蜂箱在林间一溜摆开,这才想起来是沙枣花开了。
沙枣树是干旱地区特有的树种,相当耐旱。在新疆,只要戈壁上有树的影子就一定有沙枣树存在。而今,市区内已经看不到沙枣树了,更闻不到沙枣花那清爽的气息了。城市越建越好,林带里植上了草皮和各种花木,耐旱的树种渐渐被观赏树种所取代。而绿洲边缘的沙枣树、红柳和梭梭柴依然守望着每一片绿色的土地。
记得小时候,市区内仅有的三、四条街道的两边错落有致地植满了杨树、榆树、柳树、沙枣树。每到春来,柳树急不可待地先探出秀美的手臂,追寻着春的脚步,呼朋引伴。一场春雨过后,杨树、榆树陆陆续续从冬眠中苏醒:柳絮轻舞飞扬、杨花漫天飘舞,榆钱落得密密匝匝,沙枣树这才姗姗而来。
路两边的沙枣树把婆娑的虬枝伸向街道,树林阴翳。街面上树影斑驳。
到了五月底六月初,市区内外便充溢着沙枣花浓郁的气息,不开门,不开窗,沙枣花香也会从门缝里、窗缝里挤进来,可是谁又能忍心拒绝这醉人香呢!和着这清香入梦,你的心情怎么还能不愉悦呢?
常常几个小伙伴一起去爬沙枣树,折沙枣花,不经意间却被采花的蜂儿当成“花儿”采了一下,那情形就可想而知了。长着长刺的树枝上挂满了一串串沙枣花,银色的叶子后面密密匝匝地开满了绿豆般大小的嫩黄的花儿,仿佛天空中闪烁的星星,却又显得十分恬静,无丝毫矫作张扬之气,便忍不住屏气去嗅,可又嗅不出什么,不嗅时,香气却处处是,整个身心全都被花香浸润着了。
小伙伴们就坐在树杈上,一边闻着花香,一边一朵一朵把花揪下来放进嘴里,那就不仅仅是清香了,还有甜丝丝的味,是那种吃了一口还想第二口的感觉。就这还有没够的时候,回家的时还不忘折几枝带回去。回到家,找出父辈们喝完酒的空瓶子,接半瓶子水把花枝子插进去,放在床头柜上或是客厅的桌子上,既是一种点缀,又能赏心悦目,满屋飘香。大人们回来看到家里插着的花枝子忍不住责备淘气的孩子:“又去摘沙枣花了,到了秋天还想不想吃沙枣?”面对斥责,顽皮的孩子并不在乎“我知道哪里的沙枣结得又甜又大又不涩,门口的沙枣那么小,我才不想吃呢!”很多时候大人们也只是动动嘴,年轻的父母们也是爱美的人呀。
沙枣树在戈壁沙漠的治理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正像当年种植它们的军垦战士一样,转战南、北疆,傲视咄咄逼人的戈壁沙漠,开垦出一片又一片绿洲,在沙漠中擎出新翠,撑出生机勃勃的绿云。而今,老去的是军垦战士苍劲的脸,龟裂的肌肤,绵绵不息的是他们坚挺的筋骨,傲然的雄魄。他们自豪,他们欢笑。在生命已经迈入或即将迈入恒远境界的时候,历史将他们写进世纪盛会,他们最有资格享有如此高的礼遇!
一个生命的逝去即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在往复的生命轮回中他们依然伫立,和沙漠清风吟唱,和青云碧空守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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