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生命体杂录【随笔】
今夜,又于烛影摇红中,品嚼着唐宋古词。
这一生,与诗书做了闺中伴,与笔墨结下了骨肉情。一朝回首流年事,岁岁拥书独自眠。总觉得自己寄居于喧嚣的红尘俗世中,灵魂独舞的孤寂之于我,应该就如一朵陌上花吧!无论春盛秋衰,其实它一直都存在,只是有的时候很张扬的绽放,有的时候很凄美的躲藏……
当然,偶尔,也会见证一下温暖的力量,那就是烛影摇红沉迷于那些诗词古书间的时候!
也许,人生,对我而言,如江南梅雨时节终日绵绵晦暗氤氲的雨雾;日子,如同镏金的沙漠,荒凉中富有,冷寂里热烈;而我这个独舞的灵魂是粒细小静穆的沙,无法慰藉阳光狂热悲烈的追问,也不能触及千尺地下流水。唯只能够拭去柔肠千折的心里泪,在走不出的瀚海阑干,把梦拨成一弦夜音;在唐宋词风优柔的怀中,任一直亡失的梦,于烟雨千寻中,在俗世生活断层的时空,在烛影摇红的未央夜里,诉与檐风……
∮
———题记
【一】
从小的爱好是古诗词,从小的志愿是读个古典文学博士,专门研究中国的古诗词,尤其是研究词;因为,在中国的汉赋、唐诗(绝句,律诗)、宋词(小令,中调,长调)和元曲(散曲,戏曲)这四大韵文中,我最喜欢的是词。总觉得词比诗更朗朗上口,更富于表现力,更加契合自己的情感世界。
这一生,与诗书做了闺中伴,与笔墨结下了骨肉情。一朝回首流年事,岁岁拥书独自眠。那本多年来时常被我捧于手心的《唐宋词一百首》,是我国著名的词学研究家、中国文学史家、作家、教授,曾任上海商务书局和上海中华书局编辑的湖南才子胡云翼选注,繁体字版本。很小的时候花三角四分钱买的,薄薄的小册子,只有122页,里面配有许多插图。
是这本薄薄的小册子,给了我词的启蒙,扩展了我的审美视野,让我终生享受着古词的芬芳。后来陆续有了唐宋名家词选和宋词鉴赏辞典等书,更是喜爱,至今闲暇时经常捧于手中,默默吟诵着上面的词。它们就像甘露般滋润着我的心田,让我这孤寂独舞的灵魂和一份沧桑寞寞的心情有了一处惬意的安顿之所。
【二】
词,是一种配合音乐歌唱的新型格律诗体,有着既属于音乐又属于文学的双重性。它是在唐朝(公元618—907年)兴起的一种文学体裁。其产生与形成,依赖于音乐与诗歌各自的发展,以及诗乐结合方式的变革和演进。因为,词的兴起和形成,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受了隋唐时流行的宴乐(燕乐)影响,另一个方面,我国诗歌发展至盛唐,诗歌句式众体兼备,诗歌声律的完善大大增加了诗的节奏感与音乐美,也突出地体现在近体诗上;为词体的形成提供了必不可少的条件。
词,最初起源于民间,敦煌石室里保存的唐朝民间词数量不在少数,其中有的还是唐朝初期的作品;但词在上层社会里流行起来,是在唐朝的诗人接受了民间词风的影响之后。传说大诗人李白也写过《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忆秦娥》(箫声咽)两首词,但文人真正认真地倚声填词,是从中唐开始的。有作品传世的作家有张志和、戴叔伦、韦应物、刘禹锡、白居易等,以白、刘二人词作数量为最多。张志和自称“烟波钓徒”,有《渔父》五首,其中最著名的是第一首,词中将江南的景色,渔父的生活,写得极其生动传神,表现了隐士淡泊闲适的人生情趣。一时和者甚众,并远播海外;韦应物和戴叔伦的反映边塞景象的《调笑令》、白居易著名的《忆江南》中的两句“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刘禹锡《忆江南》中的“弱柳从风疑举袂,丛兰裛露似沾巾,独坐亦含嚬”都是我非常欣赏的佳作。
从晚唐到五代(公元907—959年),文人的词逐步达到成熟的阶段,产生了像温庭筠、韦庄、李煜一些著名的词人,并且形成了以温、韦为首的风格婉约、绮丽的流派。
今于闲暇之余,以一名爱好者的身份,将自己所喜欢的一些词人和词句整理之后罗列出,与爱好词的读者共享,若有欠妥之处,敬请路过的行家斧正。
【三】我喜欢的唐代词人:温庭筠、韦庄、李璟、李煜、冯延巳等
晚唐诗人、花间派词人温庭筠(本名歧,字飞卿)是我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大量写词的文人。词风婉丽、情致含蕴、辞藻浓艳,声律谐和,词意含蓄,耐人寻味。在展苞初放的唐五代词中,《北梦琐言》说温庭筠“才思艳丽,工于小赋,每入试,押官韵作赋,凡八叉手而八韵成”,时人称其温八叉。温庭筠与李商隐并称“温李”,胡仔说:“庭筠工于造语,极为绮靡”(《苕溪渔隐丛话》);张惠言《词选序》:“唐之词人,温庭筠最高,其言深美闳约”;刘熙载《艺概》卷四《词曲概》:“温飞卿词精妙绝人,然类不出乎绮怨”;温庭筠词今存310余首,后世词人如冯延巳、周邦彦、吴文英等多受他影响。
五代时,后蜀的赵崇祚选录了温庭筠、韦庄等十八家词五百首,编为《花间集》——这是文学史上第一部文人词选集。在温庭筠死后60余年,《花间集》收集了66阕他的词作、列为篇首。花间派的代表作家除温庭筠、韦庄外,还有欧阳炯、李珣、鹿虔扆、牛希济等,但尊温庭筠为鼻祖。我最喜欢温庭筠的《梦江南》:“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还有他的《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此外,还喜欢他的写尽旅人之辛劳,为人传诵不衰的《商山早行》中的“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纯用名词性词组构成的那幅深秋早行图和反映现实或抒发怀才不遇感慨的作品《过陈琳墓》。但总体感觉他的词多写闺情,题材比较狭窄,表现上伤于柔弱。若是多读,易愁肠千折。
在花间派词人中,与温庭筠齐名的是韦庄。韦庄,字端己,他的词风格清丽疏淡,多用白描手法写闺情离愁及游乐生活,如“含颦不语恨春惨”、“小楼高阁谢娘家”等;特别是他现存的五十多首词中的五首《菩萨蛮》,继承了白居易、刘禹锡《忆江南》等作品的风格,用浅白如话的语言抒发了作者的漂泊之感,离乱之痛和思亲怀旧之情,是我最喜欢的;尤喜他的《思帝乡》和《荷叶杯》二首。
中唐文人词的代表作家有张志和、韦应物、刘禹锡、白居易等。而在南唐词人中,则以李璟、李煜、冯延巳三人的词成就最高,也最为著名。
李璟,李煜之父。他的词,情调沉郁凄婉,语言精粹简练。自然蕴藉,转折灵活,并且擅长运用象征手法状物抒情,借花残叶败的景物、悲秋伤别的情感寄托国运衰败、良辰不再的感慨。以《浣溪纱》其二最负盛名。相传他的“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二句曾得到宋代王安石的高度赞赏,我也比较欣赏。
李煜是南唐中主李璟的第六个儿子,史称南唐后主。他的词流传下来的仅有三、四十首,《浪淘沙》(帘外雨潺潺)、《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是其中最脍炙人口的作品。不过在唐五代的词坛上,他的词突破了晚唐五代词的传统,使词由花前月下娱宾遣兴的应歌之具,发展为歌咏人生的独立抒情文体,开文人抒情词的先河,别开生面,独树一帜,因此历来评论家对他的词都很推崇:例如谭献在《谭评词辩》中称“后主之词,足当太白诗篇,高奇无匹”;王国维《人间词话》中评道“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足见他在后人心目中的地位。
冯延巳,一名延嗣,字正中,李璟时为南唐的宰相。冯延巳是唐五代作词最多的一位词人。王国维《人间词话》称冯词“虽不失五代风格,而堂庑特大,开一代风气”,成为花间词向北宋词转变的枢纽。他多才艺,工诗词,能用清新的语言,着力刻画人物内心的活动和哀愁,对温庭筠以来的婉约词风有所发展。他的词在题材上虽也写妇女、相思之类的作品,但不象花间派那样爱雕章琢句,多托儿女之情,抒家国之慨;且抒情深挚幽雅,细腻微婉,较少浓辞丽句的描写。代表作有《鹊踏枝》其二、《谒金门》其三等。
王国维的《人间词话》中曾经提及:“温飞卿之词,句秀也;韦端己之词,骨秀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南唐词人的一些词我都比较喜欢,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李煜的词,尤其喜欢他的“春花秋月何时了”、“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虞美人》)、“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乌夜啼》)等句。
【四】我喜欢的宋朝词人:晏殊、晏几道、柳永、张先、欧阳修、苏轼、姜夔、秦观、周邦彦、李清照等
宋朝(公元960—1279年)是词的丰富多彩的时代,词发展至宋代已蔚为大观。经过五代到宋朝长期不断的发展,其成就达到了高峰。北宋初期,晏殊、欧阳修等词人,继承了晚唐、五代词的风格,写的词简练含蓄;而柳永则长于铺叙形容,写长调有独到之处;后来的词人学会了含蓄和铺叙两种表现手法,像秦观、李清照用笔灵活,风格也显得有变化;苏轼的词豪放;辛弃疾在苏词的基础上更扩展了写作的范围,他和张元干、张学祥、陆游、刘克庄、刘辰翁等人的词表达了强烈的爱国思想。
其中宋初世称二晏、或称大小晏的晏殊和晏几道父子,他们的词上承南唐遗风,但无俗艳轻薄,在词作的发展上各有自己的特色。
尤其是晏殊的词虽有富贵气,也有华丽之色,但绮而不俗,一洗花间派的浓艳。在表现手法上,擅长婉字法,以代言体的方式,用折描的手法写离愁别恨,既不用曲,也不用工笔,借景抒情而表现含蓄。晏殊生平著述有《临川集》、《紫薇集》、《珠玉词》,约二百四十余卷,多散失,仅存文集一卷,《珠玉词》约一百二十余首。王国维在其《人间词话》中极赏此三句:“《诗•兼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晏同叔之‘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意颇近之。但一洒落,一悲壮耳。”他的《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中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和《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其中的名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是我一直都喜欢行吟的。
晏几道是晏殊的第七子,字叔原,号小山,他的词风和其父一样接近南唐,但他的二百五十多首《小山词》的艺术成就都表现在婉丽的小令中,题材大多是男女悲欢离合。他的名作《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通过今昔对比的手法,借对一位歌女的思念,表现了对人生变幻的独特感受,读来极为动人;其中的“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二句借景抒情中又有对比,更是传诵的名句。
提到宋朝的词时,不得不特别提及一人,那就是“奉旨填词”的柳永。
词在宋代的兴盛情况;词的小令与慢词。从敦煌曲子词上看,早在中晚唐时期,民间就已有慢词流行,但文人很少染指,都是偶一为之,并未形成风气,直到柳永的出现。活跃于北宋仁宗年间的柳永(字耆卿,原名三变,后来改名为永),是宋代第一位专力于写词的词人,现存近二百首词收在他的词集《乐章集》中。柳永以毕生的精力和才学为乐工歌伎们填词作曲,虽然遭到当时统治者的歧视与排斥终生潦倒,但在词的发展史上,却做过不可低估的贡献——他是词史上第一个大量创制慢词的文人。此外,在北宋前期也具有广泛的社会影响。叶梦得的《避暑录话》云:“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清人纪昀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说“词自晚唐五代以来,以清切婉丽为宗,至柳永而一变,如诗家之有白居易”,特别指出了柳永最大的特点就是使词走向平民化、通俗化。《四家词选》说:“柳词总以平叙见长,或发端、或结尾、或换头,以一二语勾勒提掇,有千钧之力。”其代表作《雨霖铃》(寒蝉凄切)、《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望海潮》(东南形胜)也是我经常读的。
当时地位很高,被认为是与柳永齐名的大家张先写的词,其特色不很突出,多是“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故号为“张三中”;但在艺术上,张先有两方面比较独特:第一,善于炼字(《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三十七载,有人称张先为张三中,“公曰:何不目之为‘张三影’?客不晓。公曰:‘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压卷风影’、‘柳径无人,堕风絮无影’,余平生所得意也”——张先之所以对三个“影”字得意,原因在于炼字之精。);第二是长调的运用。沿袭期的词人大多用小令,而张先的词则较多地采用了长调,在这一点上,他与柳永有相似之处。例如《卜算子慢》(溪山别意)长达九十字,这在北宋初中期是较少见到的。张先传世之作《安陆集》(又名《张子野词》),存词160余首,《天仙子》是其中名篇之一。“云破月来花弄影”,是千古传诵名句,亦是我的最爱,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所说:“着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弄”字有拟人特点,并极富连贯的动作性。通过这一“弄”字,把月下的“花”写活了。
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平时,许多人都知道欧阳修在诗歌、散文方面的写作都有很高的成就,其实他也写过很多的词,在宋词的发展过程中也曾起过一定的作用。他的词留存至今尚有两百余首,小令曾与晏殊齐名,号称“晏欧”,代表作为《踏莎行》(候馆梅残)。和欧阳修同时代的晏殊、柳永、范仲淹等人的词,与欧词某些方面也有着不少共同点,但与南唐代表词人冯延巳相比,欧阳修在艺术风格上有所继承,更有所发展、更真挚亲切深沉委婉:如他的写自然景色的《采桑子》十首和在《临江仙》中“如今薄宦老天涯,十年歧路,空负曲江花”的感慨,这些都是当时的词作中较少见到的;此外,他的《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写一位女子的苦闷,其中“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二句极尽曲折;还有他的《南歌子》(凤髻金泥带)写一位新婚女子的生活情态,生动形象,惟妙惟肖,都是我比较欣赏的作品。
大凡提到宋朝的词,都会提及一名大家,那就是苏轼。苏轼(1037—1101)是宋代文学家、书画家。字子瞻,号东坡居士,世称苏东坡。苏轼的词作多达三百四五十首,突破了相思离别、男欢女爱的藩篱,反映社会现实生活,抒写报国爱民的情怀。不仅词风大多雄健激昂,顿挫排宕,语言和音律上亦有创新,:“指出向上一路,而新天下耳目”、“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在词的发展史上开创了豪放词派。爱情词、咏物词均有佳作,表现出多样化的艺术风格。苏轼为豪放词的创始人,与南宋辛弃疾并称“苏、辛”。其代表作品《江城子》(老夫聊发少年狂)、《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和《念奴娇》(大江东去)等都是我的最爱。
王灼曰:“东坡先生非心醉于音律者,偶尔作歌,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笔者始知自振。”(碧鸡漫志卷二)元好问曰:“唐歌词多宫体,又皆极力为之。自东坡一出,情性之外,不知有文字,真有‘一洗万古凡马空’气象”;胡寅在《酒边词序》中说:“及眉山苏氏,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浩气,超然乎尘垢之外。于是花间为皂隶,而柳氏为舆台矣!”苏轼影响了包括“苏门四学士”(黄庭坚、晁补之、秦观、张耒)在内的诗歌后学和南宋爱国词人,并成为后世文学家的效学对象。个人认为,如果说自晚唐、五代至北宋,词作为一种新兴的诗歌体裁,创作者虽已相当普遍,但在当时文人的心目中,它在文学上的地位仍不及有着悠久传统的诗赋那么重要。此外,从晚唐到北宋中期,词的形式和内容,以及从意象到艺术语言,虽然偶有突破,但多数作品仍流于绮丽轻倩,近于诗中的香奁体。直到苏轼词的出现,才有力地扭转了百余年来的词坛颓风,大为开拓了词的意境和表现方法,为宋词的发展打开了新的局面。”
诚然,有别于绮丽柔曼之美的沉雄豪放的词风并非始于苏轼,可以说从文人词一出现时就有了,传为李白所作的《忆秦蛾》,就是以气象恢宏、情调悲壮著称;还有范仲淹的名篇《渔家傲》,亦非传统的婉约词风所能牢笼,不论从意境、气象和情调上都可归为豪放;不过苏轼以前的词人,或作品不多,或才力有限,更由于未有人在有意识的进行创调,因此还不能在词坛上树立起影响深广的流派性的特征;而苏轼的词则努力摆脱了浅斟低唱的藩篱,使词从乐曲的附庸中独立出来,成为一种广阔的抒情手段,一种表现力更为丰富的韵文体裁,这便是苏轼对宋词的最大贡献。“在苏轼的直接影响下,他同时代的北宋词人如黄庭坚、贺铸,都能摆脱唐五代直到柳永词间,占主导地位的绮丽轻倩风格,使词的意境和情调都大为丰富;并且南宋以后的词人如张元幹、张孝祥、辛弃疾等大批词人,都在苏轼开拓的道路上,各以自己的才华充分发挥了词的抒情潜力,形成了有宋以来一代词坛百花吐艳的繁荣景象”。
此外,姜夔词的清空幽雅特质和幽韵冷香的意境,吴文英与史达祖、周密、张炎、王沂孙等均受姜词的影响,姜夔的代表作有《扬州慢》(淮左名都)、《暗香》(旧时危月)等,我也比较喜欢。
当然,在提到宋朝的词时,有必要提及另一位大家,那就是秦观。秦观为“苏门四学士”之一,词与黄庭坚齐名,代表作有《鹊桥仙》(纤云弄巧)、《踏莎行》(雾失楼台)等。在历代词论家的品评中,有的将秦观和柳永并列合称秦柳,有的将他与周邦彦并称为周秦,还有把和他晏几道并举,曰淮海小山,或是以秦七黄九来称呼他与黄庭坚;更有人把他誉为后主以来一人而已。而秦观词的特色,也正是体现在这诸多特点的彼此关联和发展中。
作为北宋词坛上有名的大家,秦观的成就是多方面的。他的词作语言清新流丽,明白晓畅,较少使用典故和僻字,比如说他的《淮海词》中的大多数篇目,都有像流水般清澈见底的特点;其优美的抒情语言,为婉约词中的清疏一流;但较之前代人和同代人,他也有其独到之处:宋初词人讲究字句锤炼,如宋祁等人重句轻篇的现象比较严重;柳永讲究章法铺叙,于字句有时不甚考究;秦观则注重取二者之长,结合整篇意境进行字句锤炼,如佳作《满庭芳》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也因此获得了“山抹微云君”的雅号。因为他一方面吸取了二晏、欧阳修、苏轼等人词的精华,以及民间乐曲中的营养;一方面敢于创新,遂形成了他独具魅力的柔婉清丽风格。
周邦彦是北宋词坛上有数的几个大家之一,字美成,号清真居士。词发展到北宋末年,已有三、四百年的历史,中间曾出现了各种风格流派的杰出词人。周邦彦生活的时期相对较晚,因此可以综合地吸取到各家之长。如花间派的富艳精工,晏、欧的清丽典雅,柳永的展衍铺叙,秦观的绵密细致等,进而形成了自己缜密典丽、和雅浑厚的风格。周邦彦发展婉约词风,代表作有《六丑》(正单衣试酒)、《苏幕遮》(燎沉香)等。他的词被誉为昆山之片珍。清代常州词派尊周词,称他为“词之集大成者”。他还精通音律,是北宋末年著名的音乐家,曾任大晟乐府的提举官,《宋史*周邦彦传》称其“好音乐,能自度曲。”王国维在《清真先生遗事》中说:“读先生之词,于文字之外,须更味其音律。今其声虽亡,读其词者,犹觉拗怒之中,自饶和婉,曼声促节,繁会相宜,清浊抑扬,辘轳交往。”词乃音乐文学,不熟悉词的音乐特征,不精通词的音韵格律,就无法在艺术上有所开新。而在歌词创作方面做艺术上之开新,必然首先涉及音乐方面的创制。周邦彦恰恰是这样一位精通音律的词人,因此他写的音律精严,声韵谐美,一阕之中不但平仄严格区分,连上、去、轻、浊也不轻易混淆。
在我国的文学发展史中,李清照作为著名的女作家,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卓然自成一家。她多才多艺,在各方面均有建树。李清照的词音调清新,格力高秀,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形成了一种属于她自己的风格——李易安体。就李清照的词而言,除了诸如《渔家傲》(天接云涛连晓雾)这样的豪放风格的作品之外,其总的风格倾向于婉约。
李清照除了在词的创作上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外,另外在中国的词史上,她还是最早提出和触及词学理论的作家,这些理论都集中的体现在了她所写的《词论》中。像她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一剪梅》、《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永遇乐》以及秋词《声声慢》(寻寻觅觅)等,我都很喜欢,只是或许因为自己的天性吧,相比那些豪放词,更喜欢那些看起来比较忧悒伤感的文字;所以尤其喜欢她的那首境界逼真情绪迫切,写尽她凄惶的天涯沦落之悲,连辛弃疾读到也曾为之感动不已的《声声慢》。
【五】
据一些资料记载:词最初的内容只用于歌妓的演唱,除了标明曲调名外,别无题目。从苏东坡起,扩大了词的内容,这样就需要有一个题目来概括词意。于是词就有了两个题目,第一个题目是词牌名,第二个题目便是词题。
在品读宋词优美隽永的篇章时,经常会被其意境独到的词牌所吸引:“虞美人”、“蝶恋花”、“念奴娇”、“凤栖梧”、“梅花引”、“烛影摇红”等,即使不看其辞章的内容,单看词牌名,便感觉已有无限诗意在其中了。但我最喜欢的词牌名是《烛影摇红》。
宋代著名词人王诜词《烛影摇红》云:“烛影摇红,向夜阑,乍酒醒、心情懒。尊前谁为唱阳关,离恨天涯远。无奈云沉雨散。凭阑干,东风泪眼。海棠开后,燕子来时,黄昏庭院。”宋人吴曾《能改斋漫录》说:“王都尉有《忆故人》词云,徽宗喜其词意,尤以不容宛转为恨,遂令大晟府别撰腔,周美成增损其词,而以首句为名,谓之《烛影摇红》。”周邦彦“增损其词”而成的《烛影摇红》如下:“芳脸匀红,黛眉巧画宫妆浅。风流天付与精神,全在娇波眼。早是萦心可惯,向尊前,频频顾盼。几回相见,见了还休,争如不见。烛影摇红,夜阑饮散春宵短。当时谁会唱阳关?离恨天涯远。争奈云收雨散,凭阑干,东风泪满。海棠开后,燕子来时,黄昏庭院。”
其实,《忆故人》、《秋色横空》、《玉珥坠金环》都是《烛影摇红》词牌的别称,但在这烛影一摇间,皆黯然失色,似乎“烛影摇红”这四个字早已经把词以意境为上这事说绝说尽了。
【六】
今夜,又于烛影摇红中,品嚼着唐宋古词。总觉得自己寄居于喧嚣的红尘俗世中,灵魂独舞的孤寂之于我,应该就如一朵陌上花吧!无论春盛秋衰,其实它一直都存在,只是有的时候很张扬的绽放,有的时候很凄美的躲藏……
当然,偶尔,也会见证一下温暖的力量,那就是烛影摇红沉迷于那些诗词古书间的时候!
也许,人生,对我而言,如江南梅雨时节终日绵绵晦暗氤氲的雨雾;日子,如同镏金的沙漠,荒凉中富有,冷寂里热烈;而我这个独舞的灵魂是粒细小静穆的沙,无法慰藉阳光狂热悲烈的追问,也不能触及千尺地下流水。唯只能够拭去柔肠千折的心里泪,在走不出的瀚海阑干,把梦拨成一弦夜音;在唐宋词风优柔的怀中,任一直亡失的梦,于烟雨千寻中,在俗世生活断层的时空,在烛影摇红的未央夜里,诉与檐风……
而午夜的玄想,黄昏后徘徊岑静的佛堂,寻找生命的可以希翼的灿烂,或者企求从迷乱中挣脱,这些独自做主的时刻即是一些日子成为我的生命重点日的理由。许多的往昔,早已没于泥土,这一缕抹不去的烛影摇红,唐宋词风味道,却一直存在着,并将伴我一生一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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