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去药店,来到她的柜台前。
"小姐,请问······"我悄声问,手指着药。那是盒包装精致,印有超健美运动员图案的药,也是我为科长个人服务的项目之一。
眼皮抬了一下,没反映,她好象在发短信。
"小姐,请问······",提高一点音量。
她瞥了我一眼,脸色不悦,继续埋头于手机。
"小姐,你"······音量上升八度,含着愠怒。
"什么你、你、你!你会不会讲话?什么小姐、小姐,骂人哪"!她"叭"地合上手机,猛地抬起头来,连珠炮似的向我发问,声音尖脆。
我瞠目结舌,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莫名其妙地遭到一顿抢白,心中火气腾的燃烧起来,刚要发作却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不是我的修养有多好,而是她惊人的美貌。男人的劣根性,此时暴露无遗。我定定地盯着她,木在那一一傻了。
一件洁白的大褂掛,罩在苗条的身上,衬托一张不施粉黛、白晰俊俏的脸,面色气得绯红,凤目圆睁,流光溢彩;嘴角微翘,个性十足。样子格外灵秀、清纯。看得出来,这是位有点泼辣,没经过社会历炼,涉世未深的姑娘。
"对不起",我目不转睛地着着她,言不由衷地向她道歉,"请问,该怎样称呼您呢?"口吻里含着揶揄。
"售货员",她语塞片刻,瞪我一眼,眸子里甚至闪过一丝笑意,口气明显柔和多了:"同志也行,都比那个词好听!"她边把药推到我面前,边回答·她平静下来,仿佛刚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
那几天,她的声音,她生气的样子,她那转瞬即逝的笑意,都深深印在脑海里,时不时地出现耳畔、眼前,久久难忘。我仰慕这种类型的女孩:清纯、圣洁、漂亮,有点泼辣又不失温柔。她似乎过于敏感,甚至有点神经质的不成熟,可丝毫遮掩不住她那种一尘不染,对丑陋的厌恶的心灵光芒,令我肃然起敬。
"同志也行·····",开车时我在想,同志,革命同志?同志,噢!同性恋之间好象就这么称呼。我哑然失笑,差点闯了红灯。
二月二,龙抬头。
上午去弄了弄头型,应应节气,讨个吉利,祈盼早点出人头地。从饭店出来,已是傍晚时分。走路已有点闪脚的科长,左手剔牙,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走···走···去野狼嗥···唱歌···那里小姐,··个个贼他妈···靓!科长有点高,舌头打着卷儿地对南京客户炫耀般介绍,如同介绍我们厂的产品。
安排一切的自然是我。
工夫不大,四位美女嘻嘻吟哈哈地飘然而至,个个时尚,个个性感。在摇曳五彩灯光里,我真佩服她们的眼力;谁是主,谁是客;谁是首长,谁是士兵,她们分辩得清清楚楚。科长把咬了一口的香焦一扔,率先搂过一位仙女,一声夸张做作的娇嗔,拉开了打情骂俏的序幕。客人的矜持,在柔情面前不堪一击,客人不再客气,充分体现出江南人特有的细腻温存。一时间,包房内,嗲声嗲气四起,振耳的音乐声,倒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打量一下坐在身边的仙女,发现她正偷偷的,怯生生地也在打量我。长长假睫毛忽闪着,黑黑的眸子里隐含着不易觉察的不安。我一怔,觉得似曾相识,搜肠刮肚也没想起。心里正犯着嘀咕,紧捱着我的她举起酒杯打破了沉默:"大哥发啥楞啊。来,小妹敬你一杯。"不伦不类的港台腔,让我忘了反胃,不过音质蛮甜美。
蓦然,我心一阵颤栗,心猿意马无影无踪,轻轻搬过她的肩头,仔细端祥,差一点儿喊出声来:"售货员"!
·········
她把脸埋在白晰的、略显粗糙的双手里,俯身低声啜泣。我的心也在哭,流的不是泪水而是滚烫的热血,我倒不是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哭,而是为自已,为心里仅存的一点纯真的美好而哭。为脆弱的、难得一见的圣洁而哭泣·····
后记:
我们成为朋友,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她是邻省一位农村姑娘,14岁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家境一贫如洗。刚强的妈妈,独自将她和一个弱智弟弟带大。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和妈妈乳腺癌的诊断书,几乎是同时收到的。妈妈的病愈来愈重,她瞒着母亲退了学,亲手葬送了一家人唯一的希望。她做过家教,当过褓姆,在宾馆当过领班。洁身自好的她,工作好找,因为漂亮;都干不长,也因为漂亮。"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恨恨地说,口气轻蔑。"当然你例外,至少,在我面前你是例外"·见我尴尬,她笑着说。
"药店工作比较清闲,待遇也不错,晚上还可去做家教,老板又是女的,我很珍惜;谁想到老板前几个月交给她爹管理,自已去了上海。老东西有事没事跟我粘粘呼呼,甚至动手动脚,我斥责他,他就刁难我。你买药那天,是他刚把我调到那个柜台。让一个姑娘卖那种药,你说缺德不缺德!"
原来,我去那天,她正跟当领班时带过的姐妹联系,准备炒老板鱿鱼。我忙不迭地解释:我买药,用的人可是科长!一一这家伙,可把我坑苦了。
"妈妈日子不多了",她大大的眼睛里饱含泪水:"索性········"
本文已被编辑[仅有余温]于2007-7-11 12:00:21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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